第一章 初始

快遞站的門口人影熙熙攘攘，不斷有快遞員匆匆而來將收拾好的快遞包裹搬運到車上，搬完后又匆匆離去，全程甚至連一句交流的不曾留下。

一滴滴豆大的汗水不停的從天羽臉頰流下，可他並沒有時間去擦去，只是埋頭分類剛到的快遞包裹，整個快遞站就如同一個機器一般運作著，而他就是其中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部件。

感覺像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天羽向後看去，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後，只見他從煙盒中抖出兩根粗煙，將其中一根遞給了天羽道「歇會吧，干他娘的一天了都」

天羽大概估計了一下今天的完成度應該是已經合格了的，便隨便抹了一把汗，熟練且自然的接過煙，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后和男人一起到了一個人樹蔭下抽起了煙。

點火，吸氣，呼氣，當含着尼古丁的白煙從他嘴裏吐出的時候，他總是有一種自己身上的疲勞都被吐出來一樣，也只有當這時才能感覺到那種莫名的精神放鬆。

「你是不是惹吳大猴了，我看他好幾次往你那裏瞅，面色不善啊」

天羽聞言一愣，轉頭向快遞站的大門口看了一眼道「我今天一天都在幹活吧，怎麼會惹到他」

「害，這狗東西當了個經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尿性」

聽着王哥粗俗的髒話，天羽也早就習慣了，不過他並不在意經理對他是不是有意見，他只要把自己工作做好就好，只要對方挑不出他工作上的問題，就不能真把他怎麼樣。

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的他早就明白，有時候和錢比起來臉面跟不算什麼。

「再干幾天我也該開學了」天羽又深深的吸了口煙，目光看向遠處高樓大廈，哪裏是玄市的新城區，自從把哪裏化為新區，老城區的很多古建築都不再拆除，都當做城市景觀保留了下來。

「上學好啊，咱這沒有學歷，就是個打工命」王哥的語氣忽然緩了下來，說話不帶髒字的王哥讓天羽微微側目。

王哥長相看起來非常老實，放到地里說是干農活的一把好手他都信，不過天羽覺得王哥年輕的時候應該是有些故事的，但兩人同為苦逼打工人也沒有什麼深入的交集，對方沒有主動說過，他也自然不會多問。

況且天羽自己就不是一個喜歡社交的人，生活簡單三點一線，除了跟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外連個像樣的朋友都沒有。

這時褲兜里的手機鬧鈴響了起來，天羽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六點半了，已經可以下班了，但天羽今天晚上七點在便利店還有一個夜班需要上。

「王哥，我還有一份工要打，我就先走了」天羽將已經燃到盡頭的煙嘴扔到地上踩滅，轉身對一旁的王哥道。

「你去吧，剩下的收尾我來就行」王哥隨意的擺擺手示意天羽離開。

像這種晚上還有夜班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王哥也知道天羽還要打第二份工，總是幫忙給天羽收尾，讓天羽非常感激，因為兩個打工的地方並不近，他騎電動車也要二十多分鐘。

雖然快遞站說是六點半下班，但總是會再忙一段時間。

「王哥，改天一定請你來我家吃飯」天羽感謝道。

「可以，我記得你家也不是很遠吧...」

沒有再和王哥寒暄，天羽去工作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騎着自己買了幾年的電動車便向便利店敢去。

他這麼努力賺錢連飯的不顧的吃，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自他記事以來，他第一件知道的事情就是自己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而跟自己一同生活的其他孩子，也全都是一樣。

剛開始他一度以為世界上的孩子都是沒有爸爸媽媽的，直到他再大些后明白了，他們在的地方叫孤兒院。

並沒有那麼多好心人去一個破孤兒院領養小孩子，願意領養小孩的人也不會去往這樣一個無人問津的孤兒院挑，他們總會去那些看上去高大上的孤兒院中挑選小孩，好像住在優越條件下的孩子，就一定會更聰明一樣。

在孤兒院有一個跟他各位親的小女孩，現在都已經忘了兩個人是怎麼這般親的，每次看到這個瘦小的小女孩搶飯搶不過其他孩子，他都會把自己的飯給她一半，那時他總怕這個格外瘦小的女孩會餓死。

而這個女孩就是黃小可。

上高中后他和小可搬離了那個地方，一直處於國家接濟和勤工儉學的狀態，他因為掙錢逃掉了很多課，可也依舊考上了當地的一本院校，在別人還在想着今晚去哪裏開黑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為柴米油鹽發愁了。

大學生那對一切都好奇的情感，對大學青春愛情的嚮往，早在他心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在七點前他準時來到了值夜班的便利店，在工作間又換上了另一套工作服后，他看向便利店內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中那洋溢着青春的臉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一雙乾淨清澈的眼中似乎一直都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焦慮，再開學就要大四下學期的他早已經沒有了青澀感，從小在社會的磨鍊下，他一直都比同齡人成熟。

「小天，我走了啊，晚班交給你了」

「好，月姐路上小心」天羽高聲回了一聲，深呼出一口氣。

那名為月姐的人也是還沒有大學畢業的學生，不過以他見男人喊哥，見女人喊姐的習慣來說，叫什麼都一樣。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街道兩邊的路燈開啟，連便利店門口的彩燈都被天羽打開，隨着時間的推移，關顧便利的人也少了很多，也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吃點東西休息一會。

天羽吃了口麵包，心中在想小可在學校有沒有好好學習...

「結賬」

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將走思的天羽猛然喚醒。

天羽抬起頭看到眼前渾身邋遢臟臭的男子，頭髮髒兮兮的亂成一團擋住了大半個臉，這樣一個惹眼的存在，竟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自己的面前。

「好的，您稍等」天羽連忙將男子選的商品一一在掃描槍上掃過。

在等收銀台上的小票打印出時，天羽的臉上已經帶上微笑要說些祝您購物愉快一類的話。

可在他與男子對視到一起後身子不受控制的猛的一顫，張開的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就連嘴唇在發抖都沒有察覺。

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

充滿血絲的眼睛中帶着一種極其明顯毫不掩飾的凶光，那股滿是銳利，狠勁的眼中甚至還有一種他從沒見過的眼神，他沒有跟發狂的獅子對視過，但他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絕對是他活到現在見過最恐怖的。

一剎那間，他的思緒竟飛速轉動，他在想如果今天自己就這樣死在這裏，小可會不會為了自己難過。

可男子並沒有天羽想像中的下一秒掏出一把刀撲過來將他捅死，只是拿着打包好的東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這來的快去的也快的壓力消失，讓天羽不爭氣的癱坐在地上，身上的職業短袖服都被冷汗給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