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桃花酥

次日清晨，長安早早地起了身，往柳容屋中去。她隨是掌門的徒弟，但這孩子從小就不愛舞刀弄劍，偏愛往柳容處跑，於是柳因便將年幼的長安交由柳容撫養教導。柳容習的是凈心術，可驅除魔氣，凈化惡人之心，最重要的是可解百毒。長安天資聰慧，小小年紀便將柳容的功夫學了個六七成，但礙於她身子骨弱，後面的術法學得比從前要慢許多。

長安行至柳容門前，輕輕敲了敲，待裏頭人應答方推門而入。

柳容正在畫圖，整個畫面寥寥數筆，茫茫天地間僅一孤舟，一釣叟，一亭台。除此之外，漫卷皆空。整幅畫落在眼裏儘是清寒之意，卻是那樣入心的絕妙。

長安瞧得入了神，正暗自讚歎，便聽柳容開口問道：

「長安，可是思庄教你輕功了？」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

長安沒想到這麼快就讓柳容看出來了，嘿嘿一樂。

「回容師叔，下山前師姐的確教了我一些功法，還教了我瞬移和隱形哦！」語調轉快，似炫耀一般。

「你呀！以往讓你練輕功，死活不願意，怎的這會兒又肯了呢？」柳容用手中的筆桿點了點長安的額頭。

長安抬手摸了摸額頭，兀自樂了，挪著小碎步湊到柳容耳邊。

「師姐說，會了輕功，方便跑路的。」

說完便像以往一樣，趴到柳容膝頭看她描繪那幅《寒江獨釣》

柳容聽得哭笑不得，摸摸長安柔順的頭髮，低頭繼續作畫。

「長安，你可知，何為留白？」

「啊我知道，留白就是悠悠然一筆，不懼塵侵，無勝於有。」

「嗯，不錯。長安，你記住，春有暖雨，夏有落花，秋有蕭瑟，冬有飛雪，各自留白，切莫太過執著。」

「師叔可是要教我下一層凈心術了？」

「是到時候教給你了……」

另一邊，思庄一覺睡到日上三岡長安在柳容處磨蹭了一會兒，才跑到思庄的住處，扣響了她的房門。

「師姐！該起床了！」

停了一會兒，裏頭沒有動靜。長安又扣響了房門。

「師姐！容師叔讓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桃花酥，你再不出啊，我就分給小鬆了！」說着，瞧了瞧旁邊提着食盒已垂涎三尺的小松，抿嘴一笑。

話音剛落，二人面前的門便「刷」地打開了，裏頭的人披頭散髮，只穿了睡時的裏衣，赤着腳，盯着小鬆手裏的食盒，兩眼放光。

「啊！桃花酥！我的我的，快給我！！」說着，就要伸手奪。

長安快一步將小松擋在身後，思庄一爪抓空，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眉眼含笑的長安。

「師姐，可說好咯，師父讓你馬上收拾收拾到虔塵殿去，收拾好了才可以拿桃花酥！」長安一股腦兒地把話說完，沖小松眨眨眼，樂顛顛兒地跑了。

見她跑遠，思庄便欲伸手掏餅吃，誰料竟被小松打了回去，只得哭喪著臉，抽抽搭搭地進門梳妝。

樹林陰翳，鳥鳴上下，這是從院裏假山後頭轉出來一人，不似以往那稜角分明的輪廓感，更多了幾份淡淡的笑意，將思庄的行徑盡收眼底，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

思庄換好衣服，沖至房前，奪過小鬆手裏的食盒，將盒中的桃花酥一股腦兒地塞進嘴裏，吃罷還往小松那兒瞪了一眼，待瞧見她不滿地嘟嘴才得意離開。但就在她大步走遠后，小松賤賤地咧嘴大笑，揭開上層是蓋子，食盒下面，還有一層桃花酥！

思庄急急忙忙趕到虔塵殿，跨進殿門一抬眼，師父柳因、師叔柳容、柳心，師伯柳汀都在。

究竟何事……如此隆重？

在殿裏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她便明白了。

竟……竟在討論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