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慘案

臨江村外，有修行者成千上百，他們本是喧嘩嘈雜的，但此時卻死一般的靜。

「這不是普通村落。」有人說。

他說的是廢話，莫說是靈境高手，就是凡境修士，滅掉一個凡人村落都是輕而易舉。

凡、靈、玄、聖，修行四境界。

世間修行者，連境界都沒有的是大多數；能入凡境已經非比尋常；有靈境實力足以縱橫一方；玄境修士，可橫推天下；至於聖境存在，可是鳳毛麟角，實力恐怖得很。

江家家主、煙雨樓樓主等大都有靈境實力，稱得上高手，已經超越普通修行者人太多了，可他們進了臨江村就再也沒有出來。

唯一從臨江村走出來的是洗劍山的顏之新，但他給自己來了一劍，此時一言不發，獨自離去。

「尋常人家，莫說是有一個那樣天賦的後人，就是有能修行的後人的概率，也極低。」有人說，似乎找到了傳言的合理性。

「不如這樣，我等聯手，」有人開口，環視眾人，他說，「先滅了此村，得到那個孩子，此後再定奪歸屬。」

來自南國的修士保持沉默，來自北國的修士沒有反對。

在短暫的沉寂之後，來自江家的另一位靈境修士率先行動，煙雨樓的人緊隨其後，於是眾人齊動。

這一日，三千修行者，齊入臨江村。

這一日，臨江村裏泛起紅色的光。

這光衝上九霄，盪碎層雲，如同古老的神明從沉睡中蘇醒，從祂的眸子裏放出的含有無盡神威的光。

隨着紅光泛起，臨江村的街道上，亮起古老繁複的符文。符文蔓延、交織，構成常人難以揣度的紋理。

逐龍祭血陣。

「不好，快退！」

眾人面色齊變，臨江村內有詐，這是在請君入甕。

為時已晚，沒有人能活着退出臨江村。

在逐龍祭血陣激活的時，他們已幾乎死去。

他們的身體將在瞬間乾癟，他們的靈魂則被碾碎，與周身氣血一起被剝離。

靈魂碎片與氣血留在臨江村內，隨着逐龍祭血陣的運轉，沿着固定的軌跡流向獻祭的終點。

在被逐龍祭血陣覆蓋的臨江村裏，也有不受陣紋影響的安全區，那就是村民們的家。

此時，村長、漁夫、屠夫等臨江村村民，各自站在自家院中，他們關注著此時發生的一切，心情複雜。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見證成敗之時；可對於修行界來說，這是一樁慘案。

五十年前，他們根據線索來到這裏，發現江底龍墓。

開啟龍墓需要獻祭修士的靈魂與鮮血，他們暗中抓了一些窮凶極惡之人來，這不過杯水車薪，需要更多的鮮血。

隨着時間的流逝，每一次獻祭所帶來的效果也在流失。唯有足夠的鮮血，唯有一次足量的獻祭，才能開啟龍墓之門。

於是，有了逐龍祭血陣，有了臨江村。此後，他們不斷地策劃、不斷地等待。只是這一等，就等到了三年前，等到季子叔和襁褓中的季淺兮，入了臨江村。

「五十年了，我天族三氏，能否繼續上路，就看今天！」村長青楓足夠老，也有足夠多的經歷，可他現在也有一些緊張。

三年前，季子叔帶着襁褓中的季淺兮來到臨江村，沒有人對季子叔的加入提出異議。

同時期，世上有許多傳言，一個新的計劃在這樣的背景下孕育而生。

季子叔坐在院子裏，他的思緒發散，憶起了從前，他的目光漫無目的地穿過一朵又一朵花，如同漫遊在一個又一個世界。

殘陽如血，江如血流。

臨江村像是漂浮在血上，也真正的漂浮在血上。

死亡，帶來了寧靜。臨江村裏靜悄悄，獨有涓涓血流聲。無數修士的鮮血，隨着陣法的運轉，沿着莫名的軌跡流動。

臨江村流血事件，這一震動天下的慘案，它發生了。

一條血流、兩條血流……無數條血流匯在一起，化作一條血龍。

逐龍祭血陣。

這傳自上古的邪惡陣法，如同剛剛復甦的惡獸，如饑似渴地吞噬血食。

它剛啟動，就結束了。

修士三千，無一生還。

就像是拿神兵利刃來砍瓜切菜，有些大材小用，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萬無一失。

可以看到，一個個繁複的符號從臨江村內升起，沒入血龍體內，血龍隨之越發靈動。

它蜿蜒而動，像是具有了生命一般，發出高亢的龍吟。它衝天而起，又俯衝而下，一頭扎進了天落江。

江水沸騰，有驚濤拍岸，激蕩起亂石穿空，一股無法追溯源頭的力量從未知處產生，將水流切開，把天落江截斷。

與此同時，江底淤泥之下，有陣紋復甦，在吸收了逐龍祭血陣引導來的鮮血之後，演化出更加古老的符號，在江底構建出一扇介於虛實之間的神秘門戶。

村民們從臨江村魚貫而出，直奔天落江，要入這扇神秘門戶。

當然，並不是所有來犯的修行者都入了臨江村，還有一部分在外觀望，以看熱鬧為主。此時他們伺機而動，也奔向江底的神秘門戶，要去奪造化。

「哼！」屠夫冷哼一聲，但也沒有理會這些渾水摸魚之輩。

他趕時間。

江底龍墓的門戶不會一直開啟，待獻祭的鮮血耗盡，便會崩解坍塌。

他們單是為了開啟這扇江底龍墓的門戶，就準備了五十年，而龍墓之中的兇險，又豈容他們易與？

這些人即便進去了，又如何？在屠夫眼裏，這些不過是炮灰，是死人。

「季先生，可願與我等同往？」臨行前，村長青楓問季子叔。

「村長，你是想讓季淺兮當孤兒么？」季子叔笑着搖頭，他說，「我就是個凡人，一個種花匠，可不喜歡在廁所里點燈。」

「不過，我可以去送你一程。」季子叔繼續說。

青楓點頭，他轉身就走，爭分奪秒，沒有猶豫與久留。

可就是這麼兩句話的時間，讓他錯過了最佳時機，當他趕至江底時，這扇通往龍墓的門戶已搖搖欲墜，幾近崩解，要歸於虛無。

青楓面色一變，一口老血吐了出來，多年的經營和準備，結果就差這臨門一腳。

天路的線索，就要這麼與他失之交臂了么？

青楓一咬牙，還是邁開腳步，走進了這搖搖欲墜的即將崩解的門戶。

雖說是來送青楓一程，但季子叔兩條腿可快不過修行者，當他喘著粗氣，跑到江邊的時候，只看到有鮮血從門中流了出來，隨後門戶崩解，歸於虛無。

「不是吧？老頭兒，你這麼拼？」

滾滾江水傾瀉而下，瞬間填補此前被截斷的空白，一切了無蹤跡，像是從沒發生過。

「活着回來，」季子叔獨立江頭，對着滔滔江水低語，「青楓老兒，如果你們回不來，許多事情沒法收尾啊。」

夜幕降臨，季子叔回到臨江村，臨江村裏靜悄悄。

【作者題外話】：大家好，我是張為塵，初來乍到，希望大家喜歡我的故事，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和鼓勵，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