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三千痴情】3
錢君顯第一次見到墨緘,少年的朝氣蓬勃,秀雋無雙,無不引人矚目。
「二姐夫!」
對着錢君顯,墨緘笑着口不遮攔。
墨霜嗔了墨緘一眼。
墨霜和墨雅一樣,都和男子這方有了婚約,在外,都是直接未婚夫妻相稱,所以單獨見面到是沒有什麼避諱的。
「二姐,你眼睛進沙子了?快!二姐夫給二姐吹吹!」
墨霜一聽,俏臉大紅。
「墨緘!」
「好好,我來替二姐姐吹!」墨緘作勢就要欠身過來替墨霜吹眼睛,氣得墨霜漲紅了臉。
錢君顯是墨霜自己挑的人,她向來含蓄,如今被墨緘作弄,心中羞人得緊。
她還是個女兒家呢,這瞧著一點……
墨霜臉色微變。
阿緘是因為墨家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她何嘗不是想做個正正經經的女孩兒。
「二姐,好二姐別生氣了,阿緘錯了。二姐夫,快來哄哄我家二姐啊!」墨緘沖錢君顯擠眉弄眼。
錢君顯笑着上前,輕輕握着墨霜的手,「墨緘也是想逗你開心!」
「你別這樣……」墨霜掙了掙,臉紅彤彤的。
墨緘笑嘻嘻道:「二姐莫羞,以後可有得你羞的!」
「你再這樣口無遮攔,我可就讓父親收拾你!」墨霜瞪了過來。
「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墨緘求饒。
「先到那邊坐坐吧,」錢君顯適時說了句,打斷了兩人的鬥嘴。
一番相處下來,墨緘發現自己這個未來姐夫十分有才華。
「既然姐夫有這樣的抱負,為何考了舉后就不再進一步了?」
錢君顯笑看墨霜,兩人相視一笑,他們自己早已經做好了決定。
是未來的決定。
墨緘想,二姐找對人了。
「岳父說尊重我們自己的選擇,朝廷看着光鮮亮麗,實則受着諸多束縛,不知墨緘可有聽說過,防患於未然?」
對上錢君顯輕笑的眼眸,細細嚼著這後面的話。
「多謝二姐夫提點!」墨緘雙手一拱。
錢君顯笑了笑:「我之聰明不足以與墨緘相比,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退縮。」
墨緘甚是喜歡這個姐夫,她這一聲姐夫叫得是心甘情願的,「二姐夫謙虛了。」
「並非謙虛,你的勇氣,我是半分不及。」
「勇氣?」墨緘笑了,笑得錢君顯有些莫名。
「好了,什麼謙虛不謙虛的,我們可不是來談這些話的,那邊就要開始了,我們走吧!」墨霜指著前面街市的熱鬧提醒他們二人。
「咦?今日是個什麼日子?」墨緘一愣。
「寒梅節!」
墨緘:「……」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節日,都是他們自己胡亂編造的自娛節日罷了。
「二姐夫和二姐去吧,我孤家寡人就不陪你們了,」
墨緘擺擺手,人就走了。
「唉……」墨霜一愣。
「讓他去吧,我們走。」錢君顯帶着墨霜朝熱鬧處走去。
墨緘轉身走沒有多遠,就見一抹黑色身影從眼前走過,正要張唇叫人又閉住了。
「這小子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壞事去?」
墨緘知道褚肆最近考舉,又在背後做些奇怪的事情,好奇之下,墨緘跟緊上去。
前面的人突然回頭。
冷不防的和墨緘來個半空碰撞。
墨緘有瞬間的僵硬,從這個方向看,怎麼都像是她先跟蹤的人家。
「你這是做賊去?」墨緘挑挑眉,戲謔笑道。
緊張的褚肆:「……」
本來墨緘就是想掩飾自己的尷尬,見他這般反應,笑得更歡實了,「果然是幹壞事去了!」
墨緘朝他身後看了看,從這個方向走,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地方」可去。
難道自己猜錯了?
「你跟着我。」
平板的聲調是篤定的。
墨緘有些羞惱道:「誰跟着你啊。」
褚肆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墨緘也不好意思跟上去看個究竟:「沒趣。」
墨緘身上還有傷,也不宜再多活動,自己先行回府休養。
身體是自己的,她自當會注意。
……
接下來的幾日,墨緘都在家中好好的休養,姬無舟其間會帶些好玩意來找她。
墨緘以養身體為由,拒絕了那些子弟的邀請。
褚肆一日如一日的刻苦,從國子監離開,不是去鑄劍就是去強練自己的身體。
「聽說你近日沒出過門了,躲在家中。」
墨雅帶着吃食走進她的屋子,嘴裏取笑着。
墨緘抬了抬手中未乾的紙張,上面畫滿了複雜的東西。
墨雅不由笑道:「你又在亂畫些什麼?」
「不是亂畫。」
墨緘站起來,將手裏的紙張送到墨雅的手中,邊解釋:「我在演算。」
「咦?」
墨雅看了兩眼,不由睜大了眼。
「這是?」
「陣法。」
「我家阿緘當真聰明!」墨雅笑著稱讚。
墨緘並沒有笑,反而變得嚴肅了起來:「這是我花費了數日的結果,太慢了。」
「有些人得花上一兩載,阿緘已是最厲害了。」
「大姐,在龍安關那樣的地方,時辰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們乾國能夠做的只有抵禦,而北夷不同,他們主動出擊。我們一直處於被動位置,假若有一日由我做主,必叫他們北夷嘗嘗被襲擊的味道。」
墨雅聽了就是一愣。
「阿緘。」
「大姐,再過段時日,我和父親就要走了。」
「你們定要平安歸來。」
墨緘笑:「等大姐和二姐大婚後,我們便出發了。」
她們的婚事,早已在籌備完善。
墨雅和墨霜早就能獨當一面,兩人的婚事,到是沒有讓做為父親的墨蕭操心多少。
「阿緘捨不得姐姐們。」
「阿緘。」
墨雅看到墨緘眼中流露出來的孤寂,心頭一緊。
下刻,又看到墨緘眼中盛滿了笑。
彷彿剛才一閃而爍的孤寂並不是屬於她的。
墨緘看着墨雅說:「大姐定要幸福。」
「袁茺待我極好。」
墨緘聞言笑了一下,對袁茺此人,她也不做什麼評判了。
因為在那個人眼中,墨緘看到了野心。
一個人有野心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性情與他的野心並不平衡。
「他若是敢待你不好,我墨緘必不會放過他。」
墨雅笑了,「謝謝你阿緘。」
「我會盡量與他好好相處。」
墨雅鬆了口氣:「袁茺將來是要做武將的,心難免直了些。」
墨緘不可置否,也沒反駁墨雅的話。
是好是壞,日久見人心。
希望將來袁茺不要落到她的手中。
……
離出征只有三天了。
這天,墨府同時嫁兩女,全城相當的熱鬧。
最令人意外的是,姐妹二人的選擇實在天差地別。
錢家算不得世族,連小富貴人家也算不上。
說是寒門也不為過。
可偏偏墨家二小姐就選中了,而墨大將軍對門第並沒有半點的講究。
更甚者,讓他自己的女兒自己選夫婿。
這可是頭回聽說的事。
送兩位姐姐出門,墨緘又在兩家走了一個過場。
家中有老父操持着。
在酒桌上,大家都見到了傳聞中的無雙少年。
墨緘飲完兩家的酒席,她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往外面走。
這個天雖然沒有再下雪了,可仍舊冰寒浸骨。
墨緘走了小半個時辰,酒醒了小半。
隱隱約約的,總感覺身後有人尾隨。
褚肆已經盡量收好自己的身形了,敏感的墨緘仍舊懷疑。
墨緘走累了一屁股坐到了一家大門前,仰頭看着清涼的夜。
沒有月,也沒有星。
除了一路幽幽明明的燈籠,到也沒到別的光。
墨緘兩手往後一撐,仰目看着漆黑的天空。
她在那裏坐多久,褚肆就在角落裏倚靠多久。
墨緘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笑得很明媚,婚黃的燈光打在她晶瑩如玉的肌膚上,像渡了層淡淡的聖潔光芒。
墨緘朝身後一躺。
就這麼躺在人家門前睡了過去,完全無視了刺骨的寒風。
褚肆轉身離開,沒等多久,他手裏就多了一件白色狐毛大氅。
躡手躡腳的上前,輕輕的蓋到了她的身上。
站在邊上,注視着她的睡顏好久好久,褚肆最後還是打消了將人抱回去的想法。
閃到後面去,繼續看着躺在那裏睡着的墨緘。
墨緘或許連她自己未發覺,因為味道熟悉,她連驚醒的可能都沒有。
而這時的褚肆也不知道,墨緘是信任他的。
褚肆在原地等了很久,也許有兩個時辰那麼久了,突然聽到前面一道輕輕的腳步聲靠近。
他警惕了起來。
一個錦衣少年從前面走了過來,而剛才正在熟睡的人猛地睜眼。
從眼底滑過的冰涼,令注視者心底發寒。
「阿緘!」
是姬無舟的聲音。
墨緘一轉身,就看到站在面前的姬無舟,揚起了笑臉。
拿下身上的狐氅,道:「多謝。」
姬無舟被她謝得一愣,見她坐在別人家的門口睡著了,心急道:「你身體還沒有好痊,怎麼能隨便找地躺,起來,隨我回府。」
說着,姬無舟將人拉了起來。
墨緘將手裏的大氅還給姬無舟。
姬無舟將大氅重新披到她身上,墨緘卻搖頭說:「用不着。」
「既然用不着,丟了便是,」說着,姬無舟就將大氅丟到了原地,眼神下意識的往左右掃視,沒發現什麼異樣。
墨緘看了一眼,沒說話。
兩人原路返回沒多久,褚肆就身後走了出來,拿起那件大氅,眼神深深看着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