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地

埃隆德的雨，向來措不及防。

「滴答」的雨聲，還有滑過臉頰的雨滴，影響著查理的五感，他只能模糊的感知到道路，確認自己不會被馬車撞到。偶爾打著傘經過的行人，都得要走到面前才發現，然後擦身而過。

今天剛買的昂貴禮服，已經濕了不少，羊絨打濕之後的感覺並不算好，沉重而且有些糊在了一起。

他現在才想起來，手杖確實是紳士不可或缺的手持配飾。但是在埃隆德。大部分時候，更需要的應該是一把雨傘。

不算很大的雨在他出門之後沒多久覆蓋了這座城市，他只能沿著街邊的屋檐走，避免身子被打濕。

他絲毫不在意這些，甚至不想找一找有沒有賣雨傘的地方，只想趕緊找到教堂。

查理從中城區的偵探所出門的時候，太陽就基本要落山了，現在，天則是早已經黑了，不過得益於幾十步一盞的瓦斯燈，他不至於迷失方向。

下城區總是如此，路燈分佈的比較開，燈光也比較昏暗，偶爾還會有壞掉的。因此查理早就習慣了。

查理將手杖抓在手上，走著走著，看著眼前的道路，默默說道：「三岔路口……」

他的眼前是斜向延伸兩個岔路，這在整齊修建的城市道路當中並不怎麼常見，不過在老房屋堆積的下城區，也許並不算少。

查理抬頭看了看周圍，看著建築物的高度和排布，似乎是確認了什麼，抬起左手壓住了禮帽，遲疑了一下，然後衝進了雨中。

「嘩！」他的軍靴狠狠的踩在水坑上，似乎已經有不少雨水滲了進去，但是他表現並不怎麼在乎，而是依舊低著頭的向街對面跑著。

「呼……」查理呼出了一口白霧，現在還是初春，這樣的天氣可算不上溫暖，尤其是還沾了水。

他站在路口的拐角，看了看周圍，似乎是考慮了一下，之後挑了其中一條路繼續走著。

不過奇怪的是，他沒走多久就停了下來。

在他身邊的，是一座二層的木石混合建築，左側是有些薄的樸素木門，右側是用大木板作為窗扇的，可以向上翻起的大窗口。

門口，還有掉在地上的一塊木招牌，上面是寫的歪歪斜斜的麵包坊三個字。

查理對此十分熟悉。那三個字，就是他寫的。

「有半年多了吧……」查理推門走進了屋內，裡面基本沒有光亮，但他根本不需要看，就認定一個方向走了幾步，摸到了掛在牆上的油燈，還有混在一旁的火柴。

「呼……」微弱的火光亮起，將陰暗的夜幕燙出了一個洞。

這屋內，一切都再熟悉不過。

那面向街頭的大窗檯，後面是用木板架起來的桌子，那就是麵包房的櫃檯。往後看，就是用石磚壘起來的土製案台和麵包烤爐，還有通向內部的木板門。

這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現在，擀麵杖落在地上，已經干硬的麵粉團沾到各處，木板櫃檯從中間裂開，就連窗戶上蓋著的木板也破了個大洞。

他回到城裡之後還沒有回過這，只是了解了情況，就馬上去了那長牙酒館。

現在看來，那幫傢伙被查爾斯他們找上門，一個不留，完全不冤。

「咔！」查理從牆上取下了簡易的鐵架手提油燈，之所以只有這個，是因為相比於瓦斯，用做麵包剩下的油料點燈，更省錢。

查理沒打算收拾這裡，親人已逝，這麵包房自然也沒了用處。

他提著油燈，往通向內部居住區的那扇門走了過去，打算去找找雨傘。

「喵！」尖銳的貓叫聲忽然從身後傳來，查理馬上轉過了身，下意識的將手杖往上一提，差點揮了出去。

昏暗的燈光映照下，一隻全身都是雜亂黑毛，在黑暗中，雙眼略微閃光的的貓，跳到了擀麵團用的大案台上。

它弓起了背，深情兇惡的用尖銳的叫聲沖著門口喊著，身上被雨水打濕，糾結成團的黑毛都豎了起來，爪子也探出了指尖。

下城區可不會有人管理流浪貓狗，就連鳥類在這裡都時常能見到。偶爾有貓狗路過，實在正常不過。

但是能讓流浪貓違背本能的衝進人類的房子里，還警惕至極，這就絕不是平時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查理舉起油燈，向前面稍微伸了一點，昏暗的燈光照亮了門口。

沾著水漬的地面上，蹲坐著一隻有半人高的大狗。他全身上下的毛髮都有手指長短，並且是污穢骯髒的灰黑色。被雨水打濕，蓋在身上，連鼻孔和眼睛都被遮住。

要不是還看得出大概的形體，查理都不敢確定那是只狗。

他不是沒見過貓與狗的爭鬥，這種事在下城區屬實不算少見。夜裡躺在床上，認真聽一聽，附近的幾個街區偶爾都會傳來貓叫狗吠的動靜。

只是眼前的場景卻與那大不相同。

那隻貓更像是在恐懼。

而那隻狗，淡定的不成樣子。

查理今天早上就見到了通過邪術附身在動物身上的特殊攻擊方式，此時碰見這種情況，自然聯想到了那裡去。

也就在此時，那隻狗稍微張開了嘴巴，露出了黃白色，還沾著一點血跡的牙齒。

「嗚……」陣陣詭異的低鳴聲從它口中傳來，查理似乎預料到了下一步的情況，提著油燈後退了一步，另一隻手則緊緊的抓著手杖，死死的盯著那隻大狗。

「吼！」恐怖的彷彿來自地獄的吼聲突然傳來，那隻大狗從蹲坐的姿勢變成了雙爪前撲。

查理本以為兩三米的余量足夠，但接下來的異變卻讓他措不及防。

那隻狗的犬齒突然伸長頂開了下顎，長長的嘴部卻又似乎往回收了點，耳朵變得很尖，而且跑到了頭的兩邊，臉上的毛髮稍微散開了一些，鼻孔朝天，看起來甚至有些像猿類。

查理看著這個變化，馬上又向後退了一步，背部狠狠的撞在了通向內部的那扇門上。

就在此時，它放在身前的兩隻爪子的手指似乎變得長了不少，而且從常側多長了一根手指，變的就像是猿猴的爪子，身體也在不斷的拔高增長變壯，左右兩側都頂到了門的兩邊。

短短几秒，那隻狗就化為了一個半狼半猿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