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故地重遊
艾洛難過愧疚的站在婀朵博平躺着的床旁，輕聲說道：「對不起，是我的計劃過於愚蠢，我太自負。安心養好傷，不必過於擔憂。」
他轉過身，婀朵博，一把拽住了他的小手，有氣無力的回答道：「仇已經報了，兇手也已經被自己炸成粉末了。也許斬草除根是個好打算，但如果真的力有不及，就不要勉強自己。我，還有你的兄弟可以跟隨你逃到天涯海角。」
「嗯，是的。」艾洛說着，但卻好似無情的背對着婀朵博。因為如果他不這麼做，他不經意間展露出的神態，便會被瞧出破綻。
艾洛自然想要和婀朵博長相廝守。只是，他既並不肯拋棄在通過不斷拚命才取得的成就，也想要讓她過上好的生活。
走出房間。艾洛正好撞上了維克。焱的那隻手掌已經徹底廢了，維克正式過來向艾洛談起，他前一晚便提過的有關移植手掌的事宜。
「販賣人體器官組織我們自然能聯繫到，挑出一兩個合適的手掌也不成問題。不過即使是用上最高規格的移植方案，移植成功后也頂多只會達到日常生活自如的程度。」維克委婉的解釋道。
「您就直說吧，我不想繞圈子。是否就是移植成功后，他雖然可以靠新移植的手掌正常生活，但是新移植的手掌卻不具備戰鬥能力了？」艾洛不願自欺欺人，斬釘截鐵的提出了一個非此即彼詢問。
「是的。但還有其他問題。雖然移植器官的技術近幾年內得到快速發展。但魯德內叔叔卻並沒有請我們聯繫販賣人體器官組織，為他移植斷腿……這一方面是那時叔叔他年事已高，雄心壯志不負往日。一方面也是他隱約能意識到，即使移植上體積合適的斷腿，也不會回復武力，甚至很可能還沒有他拄著那根鐵管的作用好。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叔叔他這個人太好了。好到，他的道德不允許他接受那些那些窮苦人賣掉的器官。」隨着維克敘述者，艾洛的表情也更為凝重。
「那麼，就讓我們的敵人送來幾條合適的手吧。」艾洛回道。
……
現如今，阿多爾夫與羅米尼已大戰了四，五十個回合。兩柄足有一米四長的巨刀被阿多爾夫耍的眼花繚亂。雖然各有千斤之重，但在他手中就彷彿是紙糊的……而另一邊，羅米尼也拒不相讓。他僅僅只伸出食指和中指，便能輕易的令每次朝他襲來的猛擊偏移。
改變力的流向，這在劍術中是基礎中的基礎。一般天賦的人，僅僅只是被訓練三個多月，就能勉強摸到一些訣竅。但在這個國家內，只有羅米尼才能將這一技術磨練至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
戰至七，八十回合。阿多爾夫人沒佔到絲毫的便宜。但是他自信異常。他堅信，只要自己連綿不斷的揮刀，逼得羅米尼不得不防守，自己就能憑着體力優勢戰勝他。
從早晨打到日落黃昏。任憑阿多爾夫用如何堪稱無盡的體力，終究也累得大汗淋漓，粗氣直喘。
而反看羅米尼，他較於開始，好像僅僅是呼吸的頻率稍微加快了一些。他每次都能以最小幅度的動作規避攻擊后，予以適當反擊。
阿多爾夫夫已是破綻大露。然而，自信的笑容仍掛在他的臉上。
稍作回氣過後，阿多爾夫又耍起雙刀，砍上前去。羅米尼仰身避過朝他脖子砍來的橫刀，又一手壓下正蠢蠢欲動，往他腰間斜砍去的刀身，雙手指順着那刀身的的軌跡捋過，轉換反作用力后，又腳踏地面凌空躍起，凸起腳趾便朝阿多爾夫的心臟踹去……
阿多爾夫閃躲不及，包裹的心臟上的肌肉皮膚被頓時刺破！羅米尼早已修鍊到了，將全身化為利器的可怕境界。然而，他的力量卻頗顯遜色。血液自傷口處噴灑，阿多爾夫連退了數步。這一回合的交鋒，也就如此草率結束了。
「噢，難怪當年師傅會把你視作天才……我還以為是他老人家當年為了打擊我行事跋扈的作風，才可以刻意吹捧當年身為廢物的你。說你有機會達到劍術的頂峰境界……現在看來，即使你還未達到，他老人家當年也並未說謊啊。」阿多爾夫伸出手掌，蘸着孔洞滲出的血，將染血的手指送入口中舔了舔！
「還是如此惡趣味，我不想殺你。既然你還顧念舊情，那就請立刻離開吧！你對我的恩情，我還記着。」羅米尼面色鐵青的說着。他雖然看似毫髮未傷，但卻冒出冷汗。
阿多爾夫見此，瘋癲的大笑道：「朋友。事到臨頭，你竟然還念著舊情，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啊！你以為這點傷就能嚇退我？別忘了，我們可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即使小時候我不知道你被貧窮掩蓋住的天賦，可天生下的體質又怎能憑後天的富貴輕易彌補了？」阿多爾米笑着笑着，竟流出了淚水。
笑着，就彷彿阿多爾夫說的話有某種魔力。羅米尼竟然狂咳出的血！與此同時，他的身軀也開始顫抖。整個人不負神采，就像病入膏肓，已然快油盡燈枯的人。
「朋友啊，朋友。你又何必接下我的挑戰書呢？又或者既不肯讓步，就應該表面上答應，然後再不講武德的連同其他強者一同來圍殲我。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本來若是正常能活到現在，也該是個和我一樣的糟老頭子模樣。但卻被過往的羈絆困住，現在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剛滿三十歲的英俊青年。拖着本就羸弱的身軀，顧念著舊情，還想要贏過我。連我都對你即將的死感到遺憾了！哈哈。」阿多爾夫神情複雜的說着，再次抄起雙刀衝上前來。
第一刀成功避過，第二刀便被砍中了腹側。羅米尼吐著血。一邊閃避，一邊還企圖反擊。只是沒支撐多久，便被阿多爾夫一拳轟飛了！
他的鼻樑被打歪，整個人癱軟的偏著身躺在地上，姿態狼狽。
「你就這麼死去嗎？太難看了，趕快站起來，讓我給你個痛快英勇的死亡吧。」阿多爾米也沒料到羅米尼竟會如此不堪！他有些生氣了，在他心目中，他們兩人之間的決戰絕不該草率結束，自己的老友更不該敗的窩囊，敗的恥辱啊！！
其實這時候，羅米尼卻未想過自己會有死亡的可能。他笑了，而且是那種帶有自信的輕蔑笑意。
「你笑，即將迎來一個滑稽的死亡，你還有什麼臉面笑了，還是說溫吞的日子過久了？就連腦子也熬壞了嗎？老朋友，快站起……」阿多爾夫說着，竟突然發現老朋友的傷口竟迅速癒合。還不僅僅如此，他的身上更散發出了一種頗為神聖耀眼的光芒。只見他的額頭以及兩頰上，如同鐵索般的白色紋路。
「你做了什麼？」阿多爾夫一時間懵了。他大腦飛速運轉，但卻仍是空白一片。但仔細想來，這也不該太過奇怪，畢竟他與羅米尼上次見面已過了三十多年了。
羅米尼驟然起身，緊握雙拳以雷鳴之勢猛擊了阿多爾夫本就受創的心口處！阿多爾夫口吐鮮血，被頓時被雙拳轟飛！他重重的摔在草地上，連脊柱也被摔碎。
他再也站不起來了。羅米尼端詳后，便有模有樣的收起了身上散發出的光芒。他背對過去，一副高人的姿態規勸道：「請你日後好自為之。如果答應今後不再為非作歹，我便帶你回去治療。」
雖然敗的突然，敗的莫名其妙。但阿多爾夫也是立刻表達了死也不肯服軟的態度。只見，他嘲諷道：「朋友，你不會虛偽到這種程度吧？你再怎麼虛偽，心底里也不會不知道，讓我就這麼廢掉的活着，比讓我死的還難受。而且，雖然我不清楚你如何獲得這份力量，但我的過往你是一清二楚，我的執念不允許我答應，你還是痛快著來吧。」
阿多爾夫的話前半段不是關鍵，後半段才真的要他的命。羅米尼那師傅傳授了他劍術以及一套能夠延續生命的禁忌魔法。
羅米尼自幼體弱多病，為人怯懦。他的母親很早就因為家裏沒錢買葯，而因病去世。而他的父親，也在他十歲的時候交不起稅金而被騎士當街砍殺示眾。
而阿多爾夫這是他生命中的唯一光亮。阿多爾夫比他大兩歲，他們的父輩便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在羅米尼父親被騎士打死前一個月，阿多爾夫的父親向他借了一筆錢到外地做買賣。那時，兩人都沒有料到……半個月後，當地會落實一項新的苛稅，以及又一項預徵稅。
在那前不久，各地爆發了起義。國王與領主們組建的聯軍在一場在當時各官員看來決定國家命運存亡的戰役中，被起義軍臨時組成的聯軍打的落花流水……附近各城市鄉鎮接連陷落，起義軍的升勢規模也日漸擴大……在局勢迅速惡化的大背景下，兩人的故鄉只新增了兩項稅收竟已顯得是幸運至極了！！
羅米尼被收養，阿多爾夫帶他如親弟弟一般。兩年後，當地爆發了瘟疫。阿多爾夫的父母也病死了。臨死前，只是掉最後一口氣告誡他儘管去偷去搶，必須要把殘存的良心道德通通拋棄，才能活着。
在這事道下，遵守法律的好人活不長久。阿多爾夫負責去偷去搶，而一臉良善模樣的羅米尼則往往負責給他掩護……
單純是沒有道德，其實也還是活不下來。只是兩人就有着很好的運氣。有一次，阿多爾夫搶了一袋錢袋，當時他並不在意……偷到錢袋后還覺得太輕了，覺得白冒了被抓的風險。但直到回來后打開了前台才發現裏面竟裝着一枚金幣！！！
即使不是戰亂時期，他們這種窮人，絕大多數一輩子也不可能見過金幣……讓兩人呆了，那時羅米尼也染上了瘟疫，阿多爾夫比以往更加賣力勉強的照顧他……讓他搶到錢袋后，第一時間便帶給他分享，想立刻給予他希望，打消他為不連累自己而自行了斷的念頭。
而效果卻比他想像的還要好。羅米尼第一眼看到病變好了大半！當然，那時阿多爾夫也懵著，並沒有注意他的臉色迅速回復了紅潤。
不過，福兮禍所依。他們懵了幾個小時后，也逐漸意識到這錢會給他們帶來危害，必須立刻藏匿。
連日癱在病床上的羅米尼手腳也變得麻利。他們趁著夜色，徒手刨出的深坑，將錢再埋了進去。
被偷的那人地位不凡。那人是從王宮，派下來明察暗訪的官員。
前線越是刺激，後方就越是好趁機貪污運往前線的物資。那官員被派遣來探查……搞得當地官員人心惶惶。在他前被偷后，當地官員驚恐萬分。他們連忙組織起騎士們嚴查……阿多爾夫那時帶上所剩不多的所有髒錢潛逃在外，想暫時規避風聲。羅米尼因病只得待在家中。不久之後，他便被抓了過去。
他遭遇嚴刑拷打，被削掉了鼻子，被割掉的耳朵……但他卻咬着牙堅持拒不招供。最後被打的遍體鱗傷的他，被一個騎士丟了出去。
其實，當地的騎士都是些吃閑飯的無能之徒。由於線索過於匱乏，所以他們就抱着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心態。幾乎把當地所有有案底的人都抓來，進行了嚴刑拷打。很多毫不知情的人都被迫招供，他們的招供自然只是迫於一時的疼痛，而編出的謊話。所以那些說謊的人被處死的，堅持聲稱自己無罪的人也在嚴刑拷打中死了四成。禍兮福所伏，由於羅米尼還生著病。一方面拷問他的騎士怕被傳染，一方面也覺得飽受病痛折磨的他也沒多少能力去偷……所以就在半理性，半恐懼，但自欺欺人的作用下，較快的信服了他的說辭。
羅米尼被丟在了冰天雪地里。周圍空蕩蕩的，只有細細的落雪會流入落在他破爛不堪的身軀上。可是，在他的心中卻流着暖流。他有預感，很是無來由的覺得經此劫難后，沒有道理不會和阿多爾夫過上幸福的生活。雖是妄想，但他們幸福的生活，也的確很快到來了……
潛逃途中的阿爾多夫正好遇上了某地起義軍。初見到起義軍時，他受到震撼便絕不比第一次見到金幣時低。他驚訝的發覺到起義軍全員竟皆沒有長著紅色的犄角紅色的眼睛以及一條紅色的尾巴！！
「難道他們就只是些普通人嗎？我還想着如果神的代言人（教士）如此噁心的話，換做惡魔模樣的怪物統治，或許能更好……但，他們也只是些普通人，這些普通人怎麼能勝過擁有神明庇護的軍隊呢？」一見面時，他就有所失望了。
但是他還是抱着博取一線生機的心態，好心給起義軍們帶路了。之後，騎軍們連戰連捷。不出一個月，便闖進了他生活的城市！！
起初百姓都有些害怕。但在看到他們並非是被教室描繪出的妖魔鬼怪后，也開始逐漸放下戒心交流……在阿多爾夫把金幣獻上后，他便憑着功勞舉薦了魯米尼。
兩人獲得一份監管軍糧的職務。這份職務安全，還算得上輕鬆。阿多爾夫本可以爬的更高。但他卻不放心羅米尼，也不情願和他分開。而這一機會，就令他們得到了與一位老兵交流學習的機會。
那老兵落下了殘疾，不得不退隱至此。他整日意志消沉。但在瞧出兩人身上的過人天賦。那老兵就成為了他們的師傅，決心將兩人教育成才，由此重新燃起了希望……
當然，兩人也不可能永遠在一起。他們很快便被分到了不同的隊伍……阿多爾夫天賦過人，十六歲便當上了連隊長。而那時，羅米尼還僅僅只是一個小隊長。
羅米尼身體天生羸弱，卻有一顆頑強的內心。他的師傅察覺到了他的天賦，但同時也看出，他天生短命。所以，他便傳給了他在當時還算不上禁忌的魔法……
這種魔法能大幅度延長他的生命，但同時又會短暫的削弱他本就匱乏的身體機能……而羅米尼之所以現在能立刻反敗為勝，正是因為他反其道而行之，通過用那魔法削減壽命的方式，反過來獲得了短暫的身體機能提升！！
「既然你不肯相讓，那就死吧。」說完，羅米尼便不留情面的抬起腳，狠狠的踹爆了兄弟的心臟！
過往的一幕幕浮現。淚光在羅米尼的眼眶中打轉，但他卻閉上眼，強行忍了下去。今日他已經徹底將這個和他勝似親兄弟的人，恩斷義絕了。當日，阿多爾夫被陷害時，他也只是有過要給他鳴不平的一個念頭閃過，之後也只是感慨的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而今日他又怎麼會為顧忌私情而不痛下殺手呢？只是他心底里仍有一處偏僻的隱秘角落，在那角落中仍溫存着的幻想：阿多爾夫答應放棄復仇，他把他帶回去。再給他講述自己對那魔法近來又有新的領悟后……強行燒命給他治療。最終落到個，病死在他床邊的結局。
「對不起，也許你就不該救我。我希望周圍百姓們能過的更好。」羅米尼以為的心想着，但卻不經意間將前半句喃喃的說出了口。
即使已步入深夜，被太陽烤熟的草地也仍存有餘溫。蟬鳴聲，鳥叫聲繁雜入耳。周圍更有螢火相伴……看起來竟還有些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