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翡御摟着黎水凡飛身離去，看這架勢，不像問罪的。

黎水凡嗤笑，翡御臉上稍許有了溫柔，「你可知九重天上問罪，是何下場？」

「自然知道。」

「那又如何笑的出來？」

黎水凡覺得翡御懷裏着實踏實，「別的仙人忤了天帝的逆，都是押送拖着的，我這待遇真心不錯！」

翡御，「不許打岔！」

「沒打岔，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你倒是機靈。」

黎水凡伸手在翡御額間點了一下，「若我還有青鳥時的靈力，這一下，恐怕你就得昏睡個一萬八千年！」

翡御笑道，「沒人能觸到我的額間。」

「我不是觸到了？」

翡御低頭看向黎水凡，良久張口道，「除了你！」

黎水凡得意的笑笑，「之前說了將即墨送我，不可食言！」

「若風波過去，我陪你去即墨吃魚，吃到你膩了為止。」

「吃魚不會膩的。」

二人聊著便到了九重天天門之前，翡御鬆開攔住黎水凡腰枝的手，「可想好如何與天帝對峙了？」

「放心吧，早有人替我想好了。」

黎水凡踏進天門，一道紫光砍下，身為凡人的她真是避之不及，硬生生被紫光砸倒在地，還沒來得及起身，又是一道紫光落下，一連三次，黎水凡滿嘴的血吐了一地。

她擦凈嘴巴，緩緩起身，走至天帝座下跪倒，「青鳥前來領罪。」

天帝俯看着她，「凡間周氏穆王等同於雲霄之上的寡人，青鳥你為禍人間，險些殘害穆王，此等罪孽，當誅！」

「青鳥認罪。」

「上誅仙劍！」

天帝命人拿了誅仙劍，黎水凡自覺的往誅仙台走去，這時聖使突降，天帝眼睛眯了眯。

聖使攔住黎水凡的路，作揖對天帝道，「無量天尊命屬下前來，特為青鳥求情！」

天帝，「此事寡人已有決斷，天尊不便插手。」

「哦？若天尊一定要插手呢？」

「大膽！」

天帝袖裏飛出金光閃到聖使面前，他輕巧避過，「天帝這是要與天尊為敵嗎？」

一陣風聲鶴唳，熟悉的叫聲響起，黎水凡惡狠狠看向聖使，「是你蠱惑的大鵹和少鵹！」

「非也，在下只是協助而已！」

翡御一把拽過黎水凡護在懷裏，「聖使這是要代表天尊公然與神界為敵嗎？」

天帝震怒，「十萬年前，六合十方大亂，寡人傾盡心血統一了神界，如今天尊真的要如此嗎？」

無量天尊本尊未現，渾厚的聲音傳來，「玄穹，你欠青鳥一族的債，是時候還了。」

大鵹少鵹飛過，搖身一變，二人身着鎧甲，武神殿主驚嘆，「你二人何時偷盜的這身甲胄？」

似乎一切就緒就差動手了，緊要關頭，西王母和東王公帶着大小一眾管轄的男女仙班前來，那陣仗，好不氣派。

黎水凡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們來是幹嘛的，明顯是西王母舍臉帶這些人來給自己求情的。

人一多就容易亂，那聖使趁機偷襲了翡御，袖間放出一堆白煙，黎水凡被一雙手拉走，不消多時便沒了知覺，再次醒來時，周圍一片陌生。

「醒了？」

黎水凡怒目看去，「聖使！閑的嗎？」

「別人喚我聖使，因我只為無量天尊做事，我有名字，我叫元風。」

「你抓我來幹什麼？」

「笑話，我抓你來為了什麼你不知道？」

黎水凡自知現在拼武力拚不過他，腦子裏轉啊轉，也沒想出好的計策。

「還記得這是什麼嗎？」元風手持着一個粉蓮。

黎水凡認得，這是存放太子長琴仙魂的東西。

元風，「太子長琴仙魂至純，若將其投至地府，壓制青鳥一族的魂靈，那它們瞬間便可灰飛煙滅。」

「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問問你，青鳥一族的仇，你還報不報。」

黎水凡咬牙，「我報仇，也與你無關。」

「那不巧了，偏偏與我有關呢！大鵹和少鵹還在九重天跟天兵天將輸死拼搏呢！」

黎水凡起身，大步走出天尊殿外，被門口的結界反彈了回來，「你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找死嗎？」

「我不要你管我！」

元風將粉蓮送到黎水凡手裏，「天帝命你下凡，實則是壓制了你的仙魂和靈力，長琴的仙魂你可先用着，借他的仙魂，恢復你的靈力，以你的本事，打敗九重天的天兵天將不在話下，長琴這仙魂還有一用處，便是可以凈化怨靈，至於你拿去作何，本聖使都會協助。」

「代價呢？」

「沒有代價！」

「於你有什麼好處？」

元風笑道，「無量天尊就是看天帝不順眼，給他找點麻煩而已！」

黎水凡接過粉蓮，「這仙魂如何進入我竅內？」

「我幫你。」

元風輕輕捂住黎水凡眼睛，在她耳邊輕輕道，「有點疼，別怕。」

黎水凡咬着牙忍痛接受了長琴的仙魂，只一瞬間，當初的靈力全部回來了。

元風笑道，「不該叫你黎水凡了，青鳥。」

青鳥看着元風，「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自然見過，你在凡間見過我不少次呢？」

「我是問，以前我被封在彩石補住九重天那窟窿時，你是否也在？」

元風偏過頭，「我不在。」

青鳥，「今日，我也不謝你，畢竟，各取所需。」

「等一下再走。」元風伸出手，一把長刀展於他手，「這是你以前的武器，我替你收了幾萬年了。」

青鳥接過，「這是我被女媧封為戰神時她贈與我的。」

「你先前說不謝我，我認了，但這刀，你該謝我一謝。」

青鳥，「多謝聖使。」

「不客氣，快去吧，九重天之戰，等着你呢！」

青鳥展出雙翅，輕輕一揮便到了九重天上。

大鵹少鵹喜不自勝，「青鳥，你來了！」

西王母和東王公摔領一眾仙班跟大鵹像打太極一般，他二人分管的男女仙人武將甚少，無人能從大鵹手中佔便宜，西王母顧及與大鵹感情，未下狠手，東王公便配合著西王母演了一出不敵大鵹和好戲。

然而少鵹則是拼了力氣跟天兵天將斗得你死我活。

最讓青鳥吃驚的是，天帝竟然不出手，翡御陪在君側也未出手。這說明，天帝定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以他的靈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掌便能滅了六合生靈，如今竟然需要翡御保護。

青鳥搖身換成人形，一把長刀堅韌不摧，揮出了當年封神時的風采。

翡御命武將圍護住天帝，飛身而出接住了青鳥落下的長刀。

「翡御，你是來攔我的？」

翡御，「切莫執迷不悟！」

「我青鳥一族十萬英靈，你說我執迷不悟？死的不是你家人，你自然無所謂！」

二人戰了三千回合，迸濺出的刀光靈力，將九重天天兵天將傷了個片甲不留，青鳥笑道，「多謝翡御天君配合。」

她一步步靠近大殿之上的寶座，天帝彙集周身之力，推出一掌，青鳥飛出數米，口吐鮮血。

「寡人不出手，不代表不能出手，爾等是在抵禦嗎？這戲碼寡人看夠了，看樣子，仙班人馬是該換一換了。」

青鳥吐乾淨嘴裏的血，起身道，「你滅我一族，我殺你天兵，有何不可？」

天帝，「青鳥一族殺虐太重，不除必成大患！」

「好一個必成大患，我且問你，他們患了誰？」

天帝，「彩石護住九重天，你青鳥一族死得其所，無需糾纏！」

「我偏要糾纏，我偏要為我一族報仇雪恨，我偏要地府怨靈全部超生！」

西王母無動於衷，東王公無動於衷，翡御，也無動於衷。

天帝怒道，「你們莫不是都要反了？」

西王母，「啟稟天帝，青鳥一事，還請天帝給個說法，女媧舍了自己護了六合安穩，此種情意，不該淡忘。」

東王公，「西王母說的有道理。」

天帝雙手疊交，「我看，你們是安穩日子過多了。」

翡御皺眉，「天帝，不可！」

「寡人為了六合十方，孤身與九百九十萬惡魂野魔爭鬥，將其束於體內，既然各位如此清閑，寡人便放出這些惡魔，你們且忙起來吧！」

霎時，天帝身後黑煙四起，九百九十萬惡魔呼之已出，青鳥看呆了眼，天帝神功出神入化，別說九百九十萬，就算是一萬惡靈，她都難以承受，天帝又不知將這些惡靈束於體內多少年了。

這下，青鳥終於明白了，自己是被聖使和無量天尊擺了一道，做了那麼多，為的竟是逼天帝放出這九百九十萬惡靈，此一遭，六合十方又將生靈塗炭。

天帝，「青鳥，可看清了。」

青鳥，「天帝，我只問你，為何滅我一族？」

天帝，「罷了，你終是朽木不可雕也。」

青鳥，「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長琴的仙魂至純至凈，激發的靈力異常渾厚，青鳥長刀一揮，九重天之上的撐天柱便晃動起來，「天帝，我只要我一族殘存的魂魄能安然轉世，不然，我劈碎了那彩石！」

翡御飛過來，「天帝，青鳥所願，並無不可。」

其他的人都在極力壓制着那惡靈，天帝看着眼下的二位，搖頭道，「寡人既已放出惡靈，是因為憑寡人之力，再無法壓制了，你們這些神仙啊，不是嚷嚷着要守護六合嗎？如今，便好好守護吧！寡人累了。」

「累了？那你就陪着我一族在地府歇歇吧！」

青鳥出刀，翡御在天帝面前擋了一陣，青鳥笑道，「翡御天君和我比武力嗎？青鳥本為戰鬥群族，我又是其戰神，你確定打得過我？」

翡御皺眉，「此事我們從長計議，先解決了這惡靈。」

「那惡靈誰放的，誰解決。」

天帝緩緩起身，「翡御，你且去吧，寡人與青鳥有話說。」

翡御擔憂的看了一眼青鳥，飛身扎進惡靈堆里。

天帝揮袖，這一瞬，青鳥耳根清凈了，她能聽見天帝有些局促的呼吸。

「天帝，你的呼吸聲如此紊亂，莫不是傷了根基？」

天帝，「就算今日寡人不放出惡靈，天尊一旦出手，寡人也難以再壓制住。」

青鳥，「你早知自己要壓不住那些惡靈了，今日順水推舟，借我造反的由頭，給自己台階下嗎？」

天帝自嘲一笑，問道，「你可還記得女媧？」

「我從未忘記過，午夜夢回，我甚至記得她的音容笑貌，是你，把她忘了個乾淨。」

天帝笑道，「寡人不提，不代表忘了，女媧留你的命，到底也算是留給這世間幾分安寧。」

「安寧？天帝是嫌我掀起的浪小了？」

天帝搖頭，「寡人終是斗累了，天尊安插翡御在這雲霄殿內，寡人不是不曉得，西王母極力壓制你的靈力，生怕別人知曉，此間種種，你可有細想過？」

「你和天尊的恩怨，與我無關，但西王母的恩情，我就是灰飛煙滅也要報答，近十萬年，你每每對我猜忌試探，都被西王母搪塞回去，若不是她，我怕是早就成了地府里的一抹冤魂！」

「青鳥，你看這六合之內的爭鬥，若是沒有你，會發生嗎？」

「青鳥自知沒那個本事！」

「寡人，也沒那個本事！」

青鳥遲疑片刻，「天帝，何意？」

「寡人不願提及女媧，因為，那次補天，她本可以不死，但是為了寡人和天尊能放下芥蒂，她甘願自隕，十萬年，她依然是一根刺，扎在寡人和天尊心裏。」

「天帝，我只想知道，我青鳥一族殘留的冤魂，可否超生？」

天帝點頭，「隨你去吧！」

「那，請天帝施以援手！」

天帝，「女媧死前，與你說了什麼？」

「我沒聽清。」

「青鳥，寡人與天尊勢必有一戰，當初女媧同我二人親如手足，后因這漫無邊際的權利，漸漸分道揚鑣，寡人以為仙人不同於凡人，可以拋卻感情，可寡人錯了。」

青鳥，「天帝，你到底何意？」

「寡人從未想過滅了你，如今也好。」

青鳥大驚，「天帝，你這是作何？」

天帝一掌拍在青鳥額前，「這靈力你且受着，帶着長琴的仙魂，去地府將青鳥一族領回九重天，若是你們能滅了那九百九十萬惡靈，自此，青鳥一族重回戰神之位。現下，寡人要與天尊會會。」

天帝撤了結界，哀嚎聲不絕於耳，幾乎所有的仙人都聚集在此，甚至大鵹和少鵹都參與進消滅惡靈的隊伍之內。

青鳥揮翅到地府之內，元風搖著摺扇，似乎正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