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黎水凡搖頭，「要走你自己走，我得給我黎氏一族報仇！」

姬琤鼓勵說，「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報不足以平心中憤恨！」

黎水凡從未像現在這般，對姬琤的話言聽計從，她舉起劍，向穆王走去。

姒淮擋在前面，「住手！」

「滾開！」

「黎水凡，住手！」

姒淮被逼退了幾步，迎上了對方的招式，獵鷹還在原地未動，即墨親兵生怕姒淮有什麼不測，跟着站到黎水凡對面，姬琤火上澆油一般與黎水凡並肩同姒淮對戰起來。

兩方不相上下，黎水凡嘔出大口鮮血，盔甲威力太大，她逐漸有些支撐不住。

之前受過鶼蠱的蠶食，如今還未恢復，后又受了幾次重傷，這下體力被瓦解了乾淨，全靠盔甲操縱，像一具傀儡，慢慢的，她沒有了意識。

姒淮一掌打在姬琤身上，將他打出幾步之外，「你要害死她嗎？」

姬琤沒想到黎水凡會到這境地，焦急去扣她身上開關，結果盔甲吸了林晚聲足夠的血，不耗盡功力不會停，閃身躲離了姬琤。

這下，變成了一眾人與黎水凡對戰，姒淮和姬琤下手顧及輕重，不舍傷到黎水凡，十分力用出去還有五分得回到自己身上。

終於，兩人聯手控制住黎水凡，還沒制止住一盞茶的功夫，她自己又突破禁錮，此刻穆王已經被姒淮的人轉移，黎水凡失了目標，只能見一個打一個。

「姬琤，林晚聲是不是服了葯？不然怎麼能撐這麼長時間？」姒淮額間滲出來汗水，再這樣下去，黎水凡就沒命了。

姬琤搖頭，「我也不知。」

正在二人為黎水凡憂心時，一道身影閃來，雙手噙住黎水凡雙肩，喚道，「師姐，我是宣兒啊！」

黎水凡愣了片刻，嗜血眼神掃向宣兒，舉手便是一掌。

宣兒被拍飛到五步之外，吐出嘴裏的血說道，「還好你沒拿劍刺我！」

姬琤見是宣兒，一時尷尬，但念及黎水凡目前的狀況，還是決定與她聯手。

姒淮本以為耗一段時間便能休止，卻沒想到林晚聲的血後勁如此之足。

束手無策之時，姒淮舉劍刺向自己胸口，被宣兒及時制止。

「心頭之血不是這用的！」宣兒唇紅齒白，一雙眼裏似有泉水一般清明，她笑道，「我育有一子，其父不甚中意，以後你需得時常幫助照料，算是今日你欠我的。」

說着，她頭也不回的撲向黎水凡的劍上，那劍實在鋒利，刺穿了宣兒胸腔。

天漸亮了，宣兒的血異常鮮紅。

姬琤不知所措，宣兒明明可以拼半條命的，為何要一心尋死的救黎水凡呢？

「師姐，我心頭之血純良，剋制一個林晚聲不在話下。」

黎水凡雙眼找到焦點，一把扯下頭盔，「宣兒！」

「師姐，抱抱我。」

黎水凡鬆開手裏的劍，一把抱住她，癱坐在地。

「宣兒，你為何要這樣？」

宣兒撫上黎水凡的臉龐，「師姐，別哭，我會心疼的！」

黎水凡更咽著，嘴角不停的沁著血，她抹乾凈嘴問道，「你為什麼也要離開我？」

宣兒笑了，「我不是離開你，我是去了別的地方守護你而已。」

「宣兒。」

「你若想殺穆王，易如反掌，可你不能殺他，不然，你會被治罪的，知道嗎？」

黎水凡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我想同姬琤說幾句話。」

黎水凡看向姬琤，姬琤不自在走過來，低頭問道，「什麼話？」

宣兒看向黎水凡，「師姐，我與他單獨說吧！」

「好。」黎水凡將宣兒抱起，送到姬琤面前，「你抱着她，別讓她沾了地。」

姬琤木訥接過宣兒，等黎水凡走後，他問道，「你想說什麼？」

宣兒用盡全力俏皮一笑，「我師姐是聖潔的雪花，你別總想着利用她，我生了你的孩子，只要我們的孩子還在，你就得記得我，記我一輩子，知道嗎？還有，不許傷害我師姐！。」

姬琤看着她得意的笑，恨不得把她舉起來摔在地上。

「我一輩子說謊說的自己都能信，唯獨今天，都是實話。我師姐多次解救我於危難之中，師門情義你不會懂得，姬琤，你記住，你若是再敢傷害我師姐，我化成鬼也不度黃泉，日日跟着你！」

姬琤苦笑，「我難到有姒淮傷她多？」

宣兒把手攬在姬琤脖子上，「我師姐愛他，所以，他就是個魔頭，我都不會傷害他。」

姬琤搖頭，「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我只是，要死了。你不懂，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宣兒用力拔出胸口的劍，「把劍給我師姐，別讓她看見我死了的樣子，謝謝！」

姬琤握住劍，「你平白無故甩給我一個兒子，就這樣走了？」

「那你就照顧好他吧！我們緣分還沒盡呢，你欠我的！」

宣兒死前，都是在得意的笑着，姬琤也分辨不出宣兒哪句話是真的，擦乾淨劍，走出去尋找黎水凡的身影，卻發現她已經昏迷在姒淮懷中。

「她的劍，給你。」

姒淮，「子羨還在大理寺，你將他接出來。」

姬琤強調，「我與你是平級！」

「馬上就不是了！」

姒淮轉身走了，姬琤氣的撓了撓頭。

等黎水凡醒來時，照顧他的並不是姒淮，而是清潭。

她起身問，「你怎麼在這兒？」

清潭眉頭緊促，「你為何刺殺穆王？」

黎水凡冷了臉，「他該殺！」

清潭，「你可知道代價是什麼？」

黎水凡，「我若死了，還付出個什麼代價？」

「你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死了還想怎樣？鞭屍嗎？我都死了，還在乎自己的屍體嗎？」

清潭氣不過，指著黎水凡道，「怎麼來一趟人間，你就成這幅模樣了！」

黎水凡考究，「我就是看你熟悉，我們以前就認識！」

「我都認識你數不清幾萬年了，女媧在時我們就已經一起了！」清潭氣的坐在一旁板凳上。

黎水凡忽而想起姒淮，擔憂問道，「我該不會與你是夫妻吧！」

畢竟清潭樣貌不輸姒淮，對她又如此關心。

「夫妻個頭啊！」清潭搖身一變原樣。

黎水凡驚嘆，「你是女的？」

「廢話！不然姒淮能讓我跟你接觸么？」

黎水凡語塞，「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清潭轉了個身又變回來，「什麼什麼呀！你記住了，不許動穆王，你的職責是幫助他，不然王母娘娘也保不住你，我不能在凡間干預，如今這樣已是不成體統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告到天帝那裏，我又得被罰，你好生歇著，這一世安穩死了就行，若是不能善終，白白折了幾百年靈力，虧不虧！」

黎水凡，「我都幾萬年的神仙了，還怕虧幾百年靈力？」

清潭恨得咬牙，「你堪堪就化不成個人形，幾百年靈力還閑少啊？」

黎水凡憋嘴，「哦，你要是忙，就上天吧！」

「你！」清潭罵到，「朽木不可雕也！」

清潭走了，房屋外的結界沒了，沒多久姒淮風塵僕僕推門而入，黎水凡看見他就像看見陌生人一樣。

姒淮怒道，「何必這樣眼神看我，穆王是你能動的嗎？」

「你全家被他滅了不報仇？有沒有點良知！」

姒淮，「那你報仇成功了？」

「你不攔著，我就成功了！」

姒淮皺眉，「今日我提前換了守衛之人，倘若還是禁軍護城，只怕你命都沒了！」

「那我還得謝你？」

「黎水凡，你安心當個不愁吃喝的大小姐這麼難嗎？」

本來黎水凡就一肚子氣，聽了姒淮這話，胸腔一股氣要炸出來。

「姒淮，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能忍受穆王殺了你全家，我不能忍，你設計把我誘到鎬京，逼我大哥二哥出手，拿我當棋子，還要我感恩戴德你給我的衣食無憂嗎？」黎水凡激動的從床上走下來，腳步有些不穩，「你的立場呢？把我大哥二哥引出來，然後呢？是幫着穆王除了我大哥二哥，還是倒戈一舉平了鎬京？」

「閉嘴！」姒淮一巴掌打到黎水凡臉上，「大逆不道！」

黎水凡目瞪口呆，反手給了姒淮一耳光，「你不是我大哥，你沒資格打我！」

姒淮忍着心裏的怒意，「你別不知好歹！」

「姒淮，你就不累嗎？」黎水凡問，「演戲都演的不像！」

姒淮摔了一盞茶，黎水凡推翻了一張桌，二人目目相對，實在不知該如何吵下去。

直到店家送來飯菜，黎水凡才找機會一屁股坐下，好吃好喝起來。

姒淮丟下一句，「把自己照顧好！」便轉身離去。

三日後，咸族聯手戎族一舉來犯，聽聞黎硯此次是先行軍頭領，黎水凡憂愁衝上眉頭，身上的傷還未痊癒，內力仍未恢復，這時候開打，對她來說實在吃虧。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咸族與戎族的人馬，鎬京這邊剛失了黎氏一族，元氣大傷，兩邊應該不相上下。

翻了個身，黎水凡睡大覺去了，無論如何，她得先恢復好自己。

連吃帶喝的休息了整整七日，姒淮不曾再來過，榣山倒是傳來過消息，景蟬已經退了一身的繃帶，自己起來走路已經沒問題了。

店家偶爾會報來鎬京戰亂的消息，五日前，黎硯領軍破了鎬京邊防，三日前，鎬京反擊，黎硯退了十里，今日，黎硯再次進軍，黎晞和姜昀已經彙集在了鎬京之外。

有些煙花，收的時間久了，就沒有那麼亮了，黎水凡不知道她以前的親軍還能不能看見那微弱的煙火。

半個時辰之後，窗外響起一聲熟悉的哨響。

黎水凡驚喜，大步流星衝到客棧后牆外。

一眾親軍全部到位！

「今日，我要反！願意隨我一起的就跟我走，不願意的，我不強求。」

一眾兄弟們無言，卻在黎水凡轉身之際，緊緊跟隨着她的腳步。

鎬京鏖戰之中，不知何處躥進一隊人馬，行軍詭異，不同尋常，個個蒙面。

黎晞見狀，嘴角隱隱一笑，黎硯會意，暗中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