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再懦弱

「大傢伙兒都瞧見了，今天是因為周嬌嬌發瘋傷人，咱們家是再不能要她這樣的媳婦兒了，從今往後她跟我們許家沒有任何關係。」

只這一句話，便交代了周嬌嬌的去處，她被趕出了許家大門。

那個時候的周嬌嬌恨毒了許家人，就算性子如何懦弱的人，在經歷了孩子死去的事情之後，也會變得堅強起來，尤其在周嬌嬌從同個生產隊的孩子口中聽說，她的三個孩子根本不是自己下水的，她更是對許家人恨之入骨。

「三妞被鐵蛋推下河的，大毛二毛下去救她……」

根本不是她的孩子們貪玩兒才才被淹死的，是她小叔子的兒子把三妞扔下河，她的兩個孩子為了救三妞，這才沒了性命。

知曉真相的周嬌嬌腦子裡面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兒徹底斷開了，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報仇，周嬌嬌躲在山上，伺機報復。

看著水中的倒影，上輩子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似的在周嬌嬌的腦海之中不斷旋轉，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是鐵蛋害死了她三個孩子，周嬌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同樣的辦法報復了回去。

她將鐵蛋推下了水，看著他在水中不斷掙扎，卻並沒有救他的意思。

可是到最後善良的天性還是佔據了上風，周嬌嬌最後將奄奄一息的鐵蛋拉上了岸。

只是因為受涼又受驚的緣故，鐵蛋高燒不退，燒成了個傻子。

這件事情沒有任何人知道，周嬌嬌又趁著許家人出去幹活兒，一把火燒了許家的院子，看著她曾經生活過七年的地方被大火吞噬，周嬌嬌的心裏面一片空洞。

她的孩子已經死了，無論她做些什麼，都換不來自己的孩子了。

後來的周嬌嬌一直渾渾噩噩地活著，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原本的美貌也在日復一日的自我折磨之中變得面目全非，她成了大傢伙兒口中的瘋婆子，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卻根本管不了這些。

她的孩子已經死了，她雖然活著，但是跟一具屍體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周嬌嬌死在了冬天，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去見她的孩子們了，可是誰知道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回到了自己孩子還活著的時候。

將自己的一切都整理的妥妥噹噹之後，周嬌嬌背起背簍，腳步匆匆地朝著家裡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的孩子還活著，她要回去見她的孩子。

***

「大毛，你就是個喪門星，敗家子兒，我讓你餵雞，你是怎麼餵雞的？你竟然敢偷吃雞飼料，你的嘴巴怎麼就這麼饞呢？你吃了雞飼料，雞吃啥？我把你剁吧剁吧給雞吃了行不行？」

周嬌嬌還沒到家，就聽到院子里傳來了王梅花那標誌性的破鑼嗓子，她聽到這番話后，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加快腳步朝著家裡的方向跑了過去。

拐過一道彎，再往前走幾步，穿過破爛的門樓子，周嬌嬌腳步飛快地來到了後院。

當看到面前的一幕時，周嬌嬌目眥欲裂——

只見王梅花的手死死地擰著一個小男孩的耳朵，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給提溜了起來，而小男孩的臉漲得通紅，卻是一聲不吭地忍著，沒有發出一丁點的叫聲。

王梅花沒聽到孩子喊疼，覺得還不解氣，一邊罵著小男孩，一邊加大了手上的力氣，狠狠地將小男孩的耳朵給擰了一圈。

她用的力氣極大，那孩子疼得一張臉都扭曲了起來，可饒是這樣，他依舊死死地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來。

這一幕刺痛了周嬌嬌的眼睛，她發瘋似的沖了上去，抬腳就朝著王梅花的肚子踹了過去。

恨極之下，周嬌嬌的力氣用得極大，這一腳就直接將王梅花給踹飛了出去。

王梅花鬆開了手，小男孩踉蹌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周嬌嬌看也沒看王梅花，她跑了過去，一把將小男孩從地上扶了起來，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大毛，大毛你沒事兒吧？」

死去多年的孩子現在如此鮮活的存在於她的面前，周嬌嬌感覺到懷中孩子的溫度，眼淚撲簌簌地不停往下流淌。

剛剛在王梅花面前一聲不吭的大毛被自己媽媽抱在懷中后，他愣了一下，感覺到媽媽落在脖子窩裡面的淚水，大毛慌了神，笨拙地開口安慰著周嬌嬌。

「媽媽你別哭，我沒事兒的，不疼……」

聽到自己孩子的話，周嬌嬌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大毛是她的大兒子，今年也不過六歲，他向來懂事兒，將弟弟妹妹照顧得很好。

上輩子的時候周嬌嬌不爭氣，性子太過軟和，那個時候不止是她受委屈，連帶著自己的孩子都受委屈。

雖然這年月村裡的孩子沒有不幫家裡面幹活兒的，可是大毛和老二家的鐵蛋一般年紀，鐵蛋可以漫山遍野玩兒，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家裡的活兒半點都不插手，大毛卻要背負起家裡繁重的工作。

餵雞，打豬草，掃院子，拾柴火……

這些活兒全都落在了大毛的身上，幹得不好王梅花對他非打即罵，他身上的傷就沒有消失過。

可是上輩子的周嬌嬌卻只是會抱著大毛哭，還說讓他多忍忍，說家裡日子不好過，誰都得辛苦一些才成。

大毛懂事的讓人心疼，一開始他還會跟周嬌嬌說他被奶奶打了之類的，可是後來發現他一說周嬌嬌就會抱著他哭，大毛慢慢的也就沒說了，並且還學會遮掩身上的傷口。

上輩子的周嬌嬌也知道自己的婆婆不是個好相處的，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卻天真的以為，自己這個兒媳婦不受待見，可是大毛是王梅花的親孫子，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他怎麼樣的。

可是剛剛親眼看到的那一幕卻告訴周嬌嬌，上輩子在她沒有看到的時候，大毛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該是被虐待了多少次，才有了現在這樣的忍耐性？可是他才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啊。

就在此時，一旁的王梅花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