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惡臭

眼看就要到期末了，許多課程都已經結課，每周只剩下幾門課。宿舍六人中老五李青山因為家住本市，老大陳松機關長泡圖書館，老二去參加社團活動還有老四每天神出鬼沒不知道去哪裏外，宿舍就只剩下了林奇和胖子兩人。

林奇不喜歡圖書館的束縛，每日就在宿舍里看書和刷志怪視頻，胖子就待在林奇旁邊無所事事。因為林奇感覺不到熱，所以宿舍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情況下雖然氣溫已經達到了37攝氏度，依舊是不開空調的。足足有180斤的胖子雖然整日大汗淋漓，也沒有主動開空調的意思，好像這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

這天晚上，陳松剛從圖書館自習回到宿舍，對着呆坐在椅子上的胖子嘟囔了一句，「老三，這天氣這麼熱，你要多注意下個人衛生了啊，每天多洗洗澡，總感覺你身上的味道越來越大了，熱成這樣怎麼也不開空調呢？你又不是交不起電費。每頓飯吃四五個雞腿還在乎這點小錢么？」

胖子木然地看了看陳松，咧嘴露出詭異的笑容，並沒有接話。林奇這時才反應過來，最近大家都不在宿舍，之前以為是各有各的事情，現在真相原來是因為胖子身上有一股臭味兒，而自己則是由於聞不到這股臭味兒，所以還每天傻乎乎的和胖子待在一個房間裏面。按理說陳松和鬍子以前都會經常在宿舍裏面，社團活動也不會每天從早到晚吧。

林奇看了看胖子，「喂，人家都嫌棄你臭了，還不去洗澡？」

聽到林奇的吩咐，胖子立馬答應了一聲就跑進了浴室。林奇所在的大學宿舍是有獨立衛浴的。但是每天早上因為衛生間比較小所以大家通常會選擇去公共水房洗漱，但是晚上洗澡還是會在自己宿舍的浴室。

「真是個冒失鬼，老三這傢伙去洗澡怎麼也不帶換洗衣服呀。」陳松看着已經進去浴室的胖子嘀咕道，「他可別又穿着這套衣服出來，我怎麼感覺他這套衣服都快穿了一個月呀？不行，我得給他拿套乾淨的衣服讓他趕緊換掉，其他宿舍的人現在都不敢進我們宿舍了，老三也太不講究衛生了。」說着陳松打開了胖子的衣櫃，拿出了一套換洗衣褲就要走向浴室。

「老大，還是我去給他送吧。」林奇對陳松說道。

陳松愣了愣，「也好，室友之間就要互幫互助么，也不能總讓老三為你服務。」說着點點頭把胖子的衣褲遞給了林奇。

林奇接過來，走到浴室前。奇怪的是，並沒有從浴室傳來水聲，林奇覺得有點不對勁，輕輕推了推門，發現門並沒有被反鎖上，透過門縫看到胖子就直挺挺地站在浴室里，面對着牆壁，甚至連衣服也沒有脫，場景十分詭異。

林奇並沒有把門推開，就這樣看着站在浴室里的胖子，而胖子也一直沒有動作。林奇打量著胖子，汗漬浸透了胖子的大號短袖，顯露出一塊白一塊黃的污跡。胖子的頭髮結成一綹一綹的樣子，本來白嫩的肥胳膊上現在變得髒兮兮的，還有幾隻廁所裏面的蚊蟲圍在胖子的身旁不斷打着轉。

看着這樣的胖子，林奇突然才真正地接受了，胖子根本不是一個人的事實。馬上就要放假了，放這傢伙回家，他會做什麼呢？林奇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也許，現在是在林奇的身邊，所以胖子才沒有對別人做出像那天晚上的事情吧。和老四認為的不一樣，林奇雖然脾氣怪異，不算什麼好人，但他也不是個壞蛋，他心裏面其實早隱隱地知道，如果放任胖子不管，他一定會攻擊別人，現在胖子在林奇的身邊，表面上看來是林奇收了一個小跟班，但實際上是林奇把所有的危險都擔在了自己的身上。在林奇的內心深處，他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感到十分悲哀，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人，如果附在胖子身上的惡靈發作，如果自己不能抵抗，也算是替別人死了。畢竟目前身邊的都算是熟人，他也不想看到誰像真正的胖子一樣死在他的眼前。

林奇推開了門，把衣服扔在了胖子的腳下，「別裝模做樣了，趕快洗澡，然後把這身衣服換上，洗完澡我有話對你說。」

胖子獃獃地回過頭來，露出一個僵硬而詭異地笑容，「好，嘿嘿嘿。」

夜深了，晚自習地同學漸漸回到了宿舍，還有一兩對情侶在學校的小樹林裏面卿卿我我，林奇帶着胖子來到了當時他遇到怪物襲擊的林帶里。林奇已經不止一次回到這個地方，而當時一地的狼藉，卻在那一晚之後消失的乾乾淨淨，只有露出的一大片泥土與一旁落葉堆積的地面告訴林奇，那一晚發生的事情絕不是一個噩夢。

林奇指著那露出褐色泥土的地面對胖子說，「你看看這，能看出什麼？」

胖子還是保持着一副笑容，但和之前諂媚的笑容有點不一樣，顯得更加僵硬，「看不出來啊。」

林奇冷哼了一聲，「別裝模作樣了，這一個月以來你在給我的飯菜裏面加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以為我不知道么。」

胖子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林奇繼續說道，「我很好奇，像你這樣附身於人的惡靈，如果沒有神父道士之類的人收服你們的話，你們會怎麼樣？」

「哦？」胖子不置可否地說道。

「那我換個說法吧，你，想要什麼？」

「我啊，當然想來這個世界吃個飽啊！哈哈哈哈！」胖子忽然大笑起來，把脖子向左側一歪，咧嘴露出猩紅的牙床和已經支離破碎的牙齒，兩隻手臂張開，向林奇撲了過來。

林奇沒有讓他得手，用力向後一跳躲了過去，繼續說道，「你以為你給我吃了那些奇怪的東西，就能幹掉我了么？」

胖子沒有回答，對沒有抓住林奇有點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猙獰而貪婪的表情，「好吃么？我給你的東西好吃么？你想不想知道那都是什麼啊？嘿嘿嘿嘿。。。。」說着，右手又向林奇一把拍了過來，直帶起一陣惡臭的猩風，這一下也沒有了試探的意思，力道之足，如果命中可能會將林奇一把拍倒在地。

林奇將上半身向後一仰，竟然做出了一個鐵板橋一樣的動作，身上的骨頭髮出咯吱的聲音，緊接着側身躲過，腳步輕挪，竟繞到了胖子的身後。

「我不是什麼道士，也不會用法術，既然如此，那我就選擇最簡單的方法了。」林奇不知怎麼做到的，突然從身後掏出了一塊板磚，大喝一聲，「看小爺我物理驅魔！！」咣當一聲，林奇將板磚狠狠砸在了胖子的後腦勺，板磚直接被砸成了兩半。胖子龐大的身軀晃了晃，黑紅色的血液混雜着黃綠狀的液體從胖子的腦袋裏流了出來。

「卧槽，我精心挑選的陳年老磚都打不動你的天靈蓋。」林奇看着手中碎成兩半的板磚喃喃說道。胖子的腦袋上流下的液體明顯不是正常腦漿的顏色，就像是腐爛變質的動物屍體流出的一般。

林奇見胖子就要轉過身來，二話不說兩隻手各抓一半板磚，繼續對着胖子的腦袋發起進攻，直打得胖子的身體東搖西晃，噁心的液體噴濺在林奇的臉上。林奇不知擊打了多少下，胖子的腦袋就像壞掉的西瓜一樣，軟了下去，從裏面流出了更多的腐敗液體。胖子的身體終於倒下了。

「解決掉了么？」此時的林奇身上沾滿了胖子的血水，手上還拿着兩塊血跡斑斑的板磚，撲的一下跪坐在了地上，緊接着上身也倒了下來，「我這算不算是謀殺了？還好，堅持到把他幹掉了，不然我可能就。。。」林奇發現自己已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其實胖子對林奇的食物里下的手腳並不是沒有用。

林奇在吃了胖子給他帶的食物之後，在一次上樓時，被樓梯絆倒了，這非常不尋常。因為林奇在失去感覺之後，為了以免自己出現意外，每個動作都會精心設計，大腦需要做出使用多大力道的指令，絕對不會出錯，漸漸的已經成為了林奇的習慣。但在上樓的過程中被絆倒，說明了指令下達后，腿部的力道不足了，也就是說林奇的身體正在變差。林奇立刻跑到廁所，用手指扣喉嚨后吐出了三隻乾癟的蛤蟆、五顆帶血的生鏽鐵釘和一大把的碎玻璃。那些看起來非常正常的飯菜吃進肚子裏以後竟然變成了這些東西，林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迷惑的，但從那時他知道了，自己可能遠遠不是這惡靈的對手，所以他決定先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逐漸麻痹他。

其實寄身胖子的惡靈也沒有想到林奇能堅持這麼多天，畢竟一個正常人在吃了那些東西之後可能一兩天就已經不行了，但惡靈沒有思考那麼多，正常人的身體他們也並不了解，只是知道再讓他多吃一些，他肯定會變得越來越弱，所以就做了林奇一個多月的小跟班。

林奇雖然都偷偷地將惡靈給的東西吐掉，但是對身體還是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以前很簡單就能做到的事情慢慢變得需要大腦下達全力以赴的指令才能做到。林奇知道自己再撐下去是不行的，決定就在今天晚上解決掉這個殺了真正的胖子張揚的惡靈，他也不知道物理驅魔究竟有沒有作用，但是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了。在惡靈的想像中，現在的林奇已經虛弱不堪，但是林奇和正常人不一樣的是，他不能感受到痛苦，並且他對身體的操控和正常人完全不同，他更像是一個操縱木偶的人來控制自己的身體，如果身體變得虛弱，對於他而言只是需要意識下達使更大力氣的指令。當然，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林奇的身體本身已經很虛弱了，強行控制做一些事情的話，很快就會壞掉，就像一個支離破碎的木偶一般。

現在的林奇倒在地上，他想要站起來，但是身體卻沒有反應，他開始胡思亂想，「如果有人發現我的話，會不會把我當成犯人抓起來啊。我可不想坐牢。不對，別說坐牢了，如果沒人發現我的話，那我不就死在這裏了么？我最後還是在這個地方死了啊，唉，好不甘心啊。我還沒談過戀愛呢。。。」

林奇的意識正在胡亂思考着，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聲響，「天哪，這裏怎麼有兩個人？好臭呀，他們在幹什麼啊，是打架了么？不。。不會死了吧。。。」林奇這時候非常想大聲叫出來，我還活着呢！那傢伙早死了能不臭么？

「小雅，別管這個了，我們趕快報警然後走吧。」另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我們還是去看看吧，萬一。。萬一。。」第一個聲音怯怯地說道。

林奇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她害怕萬一因為自己沒去救他們倆，所以間接導致他們死掉的話。林奇最後死了還讓人產生這樣的想法，把全部精神集中在喉舌上，發出了細如蚊蠅的聲音，「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