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位風波

顧彥下午到教室，看到魏洛的位置上坐的是他的好兄弟趙曉傑，他正在收拾桌子，看到顧彥就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說：「彥神，魏洛說她近視，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讓我跟她換換。」

「她在這坐半學期了都，怎麼之前看得到。」

「不知道啊，管她呢，我覺得這個位置很好，比在前面睡覺更安全。」

「好吧，那你坐唄，可別指望我給你放哨。」

魏洛成功換了座位，心情放鬆了不少，下課也不裝睡了，開開心心上了兩節課。

可也僅僅是兩節課。

大課間，班主任拿着成績單進來，他看到教室里只有一小半的同學也沒在意，聲音還是跟往常一樣溫溫和和：「這是成績單，上來個人貼一下。」說着就順手給了坐第一排的魏洛。

「居老師，這次平均分年級第幾呀？」學習委員忙問道。

「這次期中考得不錯，年級普通班裏第一，單科數學、語文都是第一，除了英語，其他都在前三。」

「物理呢？居老師？」物理課代表白萬程作為班主任的課代表也問了一句。

「物理第二，比第一就低了0.5分。」居安笑着道。

「可以呀！」

「上次也是第一吧？三班牛逼。」

同學們鬧哄哄地討論。

「對了，把這個也貼一下。」居安把手裏另一張也給了魏洛，「這是根據這次考試我排的座位，第二學期開學以後就沒管你們，這兩天好幾個老師都反應這個事情，說你們天天換座位，盯不住人。」

「哦，好。」魏洛乖乖接過。

「嗯，還有一節晚自習就放學了，放學再換吧，下周回來直接坐好。」

「嗯，知道了，居老師。」

魏洛把兩張紙整整齊齊貼好才看了一眼，這次她考的比上學期好一點點，班裏十四名，回想了一下，這好像是高二高三兩年班裏名次最好的一次了。

再看看那張座位安排的表，魏洛皺起了眉頭，自己跟顧彥居然又是同桌。

她回頭再看看成績單，顧彥：十五名。

顧彥一直在班裏第三，這次……對了，他缺考了兩門。

魏洛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叫什麼事？剛換過來就又回去了，聽班主任的意思這次還不能擅自換了，她要不要這麼倒霉，她記得上一世沒有這麼回事呀！

北方五月初的天氣不冷不熱，魏洛踏着夕陽回家，學校在城東，她們家住在城西，她以前都是坐公交車回去的，但是今天她想走走了，想真真切切感受一下這空氣，這餘暉。

前世的魏洛忙着謀生，忙着追逐顧彥，很少去感受生活，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想學着享受。

魏洛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了。

一進門就聽到奶奶的聲音：「洛洛今天怎麼這麼遲了？」

「你再不回來，我就讓對門的阿姨給你打電話了。」

「奶奶……」魏洛看着在前世已經去世的奶奶，瞬間酸了鼻子，「我想走着回來，就沒坐公交。」

她忍着眼淚衝進房間放書包，怕看到自己哭讓奶奶擔心。

「哦，沒事就好，鍋里給你留了中午煮的玉米，是樓下的叔叔給的，你先吃兩個，吃完我幫你一起做飯。」

「你爸爸媽媽還有漾漾都回鎮里了，周末就我倆。」

「好，奶奶，你坐會，我吃完就做飯，你吃玉米了嗎？」魏洛緩了一會兒從房間出來。

「我吃了一個嫩的，其他的沒牙齒也啃不動。」

魏洛拿了剩下的兩個玉米，用擦絲器把一個擦成碎末，前世奶奶也是這樣，因為沒有牙齒沒辦法吃硬的東西，想吃蘋果玉米的時候會自己擦著吃一點，可那會魏洛總覺得太邋遢，還在心裏嫌棄過。

現在魏洛只想好好珍惜奶奶還在的日子。

「奶奶，我吃不了兩個，把一個給你擦了，我們一起吃吧。」

「你這丫頭，奶奶吃得少，現再吃了玉米，一會就吃不了飯了。」奶奶嘴上雖然這麼說，飽受滄桑的眼裏卻全是笑意。

吃完晚飯，魏洛想去弟弟漾漾的房間寫作業，去她跟奶奶的房間拿書包的時候，看到奶奶坐在窗子邊翻著一本書。

屋子裏很昏暗，只有窗子裏透進來一點點暗淡的餘光，從窗子吹進來的晚風略過奶奶手上的書，輕撫著奶奶灰白的頭髮。

魏洛悄悄抹掉眼角落下來的淚珠，開口：「奶奶，天都黑了，還看得見嗎？」

「沒事，我又不是真的看書，就是翻一翻聽聽聲音，開燈太費電，你去寫你的字吧！」奶奶笑着說。

「那我們一起去漾漾房間，就開一個燈。」魏洛拉奶奶出來。

這房子是魏洛高一的時候買的，房裏不大，本來兩個大卧室被改成了三個，一個是魏洛爸爸媽媽的，一個是弟弟的，裏面有個小書桌，魏洛平時跟弟弟一起在他房間里做作業，還有一個奶奶跟魏洛一起住。

奶奶已經八十三歲了，身體還挺硬朗，就是早年因為幾個兄妹和母親在一年裏相繼去世，就得了心悸，很多時候心裏發慌，但是去醫院查也查不出什麼，就一直這樣。

以前奶奶晚上總是跟着魏洛來弟弟房間，他倆寫作業的時候就在旁邊翻着他們的書，奶奶其實不識字就是看個圖畫打發時間，偶爾跟他倆說兩句，魏洛很多時候解題思路容易被打亂，就不給奶奶好臉色，後來奶奶就沒再打擾他們寫作業了。

後來她奶奶去世了，魏洛每次想到這個就後悔不已。

「奶奶我帶了兩本書，你看看，這裏很多圖片的。」魏洛把下午從學校特意帶回來的音樂書和美術書拿給奶奶，「等十一點了我們就去睡。」

「好，好，好，你寫你的。」

魏洛看了會兒翻書的奶奶，認真地寫作業。

十一點的時候，魏洛和奶奶去睡覺，躺下不久，她就慢慢靠過去，抱住奶奶的胳膊。

「怎麼了？睡不着？」奶奶輕輕拍著魏洛的背問道。

「沒有，這樣熱一點。」魏洛嘿嘿笑，「睡吧，奶奶。」

「嗯，明天禮拜六，我不叫你，你多睡會。」

「嗯嗯。」

魏洛聽着奶奶的呼吸聲，想起之前奶奶跟媽媽說的：「這丫頭小時候一直抱着我睡，自從上了初中睡覺就不親近我了。」

那會魏洛是因為奶奶被三伯接到他們住的城市過了一個冬天，等奶奶回來她也一個人睡習慣了，晚上就不粘著奶奶了。

可現在她只想多給奶奶一點溫暖，都說「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心理總是會變得脆弱起來，儘管奶奶要強了一輩子，現在也想孩子們能多陪陪她。

顧彥周末吃完晚飯就打起了新上線的手游，玩了兩把又覺得沒意思，就去睡了。

他很少做夢，今晚卻做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夢。

夢裏他正在準備什麼活動，口袋裏手機響了，他忙着佈置就沒有管。直到一個電話打過來，說有人出了車禍，他是死者通話記錄里第一個人就聯繫了他。

他瞳孔放大，手指僵硬地打開微信，看到一條二十分鐘前發過來的信息：

「對不起，我們還是分手吧，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下就到了車禍現場，一輛銀白色的小車側翻在馬路中央，熊熊大火還沒有撲滅。

車主被路人圍着放在安全的地方，血染浸了她的裙子，只能從袖口分辨出那原本是白色的。

顧彥看着那女孩，心像被生生剜了出來，他獃滯的站着，雙腳像被釘在那裏，一步也挪不開。他不敢伸手，怕碰到冷透了的身體。

「呼～」顧彥一下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努力的想回憶剛才夢裏的女孩到底是誰，那條微信是什麼意思，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夢真實到可怕，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魏洛在家裏陪了奶奶兩天，周日下午她回學校。

魏洛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她們家在一個小鎮上，她的小學初中都是在鎮上上的，那會她學習很好，每次都是年級第一名。

中考的時候她考上了當地最好的高中，就到逸市來上高中，雖然他們一家也是這一年搬到了市裏，可畢竟是縣上來的，再加上魏洛本來就內向，還有骨子裏的自卑，讓她跟市裏的孩子總是有距離感，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覺得跟顧彥是天壤之別。在她心裏這個市裏的孩子，有優渥的生活條件，良好的教育基礎，這樣的他對魏洛來說，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更要命的是，以前讓她引以為傲的學習成績，現在也沒有了。

她因為高一一直在班裏前五，高一下學期的時候被調到實驗班，她對新環境的適應能力很差，實驗班又都是真正的學霸，她在學習上跟不上老師和同學們的節奏。在生活上也一直融不進去，那一個學期她都是孤立無援的，漸漸的成績也下來了，在班裏墊底，她聽不懂講的課，越聽不懂越不想聽，她開始逃避，越難的事就越不想面對。

她也是那個時候開始沉迷於網絡小說的，因為只有那個時候她才不會覺得那麼壓抑，她找到了一個發泄的突破口，可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就不容易收住了。

高二文理分科，她選了理科，被調出了實驗班，可成績再也回不去了，一直在班裏二十名左右徘徊。

前世一直到高考，魏洛還是沒能趕上去，連二本線都沒過，最後上了個大專。

如今既然重生了，那便靜下心來好好學一回，就像老師經常喊的：「學不死就往死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