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夢想有價

52、夢想有價

「這是……我們唱的歌?」

筆記本電腦外接的揚聲器里,傳出讓石楠花樂隊三人既熟悉又陌生的曲調,說熟悉,那毫無疑問這幾首曲子都是她們之前演唱的,說陌生,這幾首曲子要比她們印象中交給董源處理前好聽太多了。

「這就是我說的調音的必要性。」

董源搬了個凳子坐在楊亞楠她們對面,一副甲方看乙方的態度——實際上他才是乙方,只不過單輪現在的氣勢來說,他已經完全把楊亞楠她們蓋過去了。

「我決定了,以後我帶學生前,就給他們聽這個了。」

何花嘚瑟的神情溢於言表,就好像這不是董源的作品,而是真正由她唱出來的曲子似的。

不過不僅是她,聶嫣石也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樣——她這是臊的臉紅,之前把原曲交給董源的時候她都沒這樣害臊,現在董源修完了,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

唯有楊亞楠臉色不怎麼好看,她已經從董源那兒得知了這些調音過的曲子的用途,雖然董源說的調音的重要性她也知道,而且董源又說之後加把勁練習,三人原唱追平調音之後的曲子的水平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現在的重點是,說服何花。

聶嫣石她楊亞楠已經不管了,這姑娘雖然是個打架子鼓的,看着她是個大隻的姑娘,但是就好像奧利奧的雲朵蛋糕,外觀看着挺大一塊,內在全都是氣兒吹的,動動舌頭就沒了。

唯有何花,楊亞楠不知道董源要怎麼勸她。

「行了,聽的差不多了吧?感覺怎麼樣?」

董源的問話打斷了正在聽最後一首曲子的何花和聶嫣石,董源也就是客氣客氣的問一句,只要何花她不是昧著良心,都能聽得出來調音過的曲子的好。

「還不錯,」何花看了眼聶嫣石之後,扭過頭對董源說道,「要是能把我的聲音修的更有穿透力就更好了。」

董源指著已經掏出煙來準備來一根何花看着楊亞楠——她這臭屁的毛病是娘胎裏帶的嗎?

「既然連口味刁鑽的您老人家都覺得可以,那麼我就把這歌單作為送評的曲子篇目了,等之後再加上一首原創曲目就足夠了……」

「等下,你準備把這些被你修的連我們的樂隊的味兒都沒了的曲子送哪兒去?不會是送去音樂節的評委會吧?」

「難道還有第二個答案嗎?」

「不行不行,這哪兒行啊,這不騙人嗎,雖然我們現在唱的確實沒有你改完的這個好聽,但是這不是還有時間嗎?我們多練練,然後錄個真實的送出去不就好了,對吧?」

何花意圖拉着楊亞楠和聶嫣石合起伙來把董源的打算給連桌子都給掀了,只不過她沒想到董源之前就和楊亞楠通過氣兒了這件事。

「我其實……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說到底這也是咱們唱的歌,只不過是稍加修飾而已,你看啊小花,你平時買的那些音樂專輯不也都是有專業的後期人員幫着做過調整的嘛……」

「那不一樣好吧,人家出專輯的歌手本來唱的就不差,修不修都差不多,現在咱們這是沖着登台去的,這要是上了台讓人發現現場唱的和送評的水平不一樣豈不是丟人丟大了,這以後咱們可就沒臉在音樂圈混了。」

何花連連擺手,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態度決絕的就好像不給董源漲薪的胖老闆似的。

沒來由的,楊亞楠突然覺得心裏一陣暗爽,看見董源和何花擺事實講道理,卻被何花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拒絕,她心裏這股子爽勁兒是越來越大,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揚——看董源吃癟真爽啊。

但是好在楊亞楠默念,不能笑決不能笑,笑了就讓董源抓到話頭了,把這股笑意壓了下去。

「好吧,那麼這個問題咱們暫時擱置好了,其實我也相信你們有這個水平能在最後期限之前親自唱出我調音之後的水平。」

楊亞楠還等著董源怎麼和何花掰扯呢,煙都掏出來了,結果卻聽到董源一個180度大轉彎,直接把這個問題跳過去了,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楊亞楠摸打火機的手屬實是無處安放了——這煙還抽不抽啊?配菜都沒了。

不對,等下,董源剛才說的什麼來着?暫時擱置?

楊亞楠多少也是商人家庭出身的富家女,比起聶嫣石和何花,她耳濡目染的學會了摳字眼的本事,他董源關於調音歌曲的使用問題不是結束了,而是擱置,那就等於說這個問題一會兒還要討論……

一想到這兒,楊亞楠暗暗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董源他這是沒憋著好屁吧?

果不其然的,董源一記回馬槍殺得那剛剛覺得自己扳下一城的何花個措手不及。

「何花,關於你之前提交給我的原創歌曲歌詞,我看過了,全都不合格,考慮到距離送審時間不多了,你們還要磨合你們的演唱水平,我決定找人幫你們做原創曲目了,我會爭取在兩周內把新歌的詞曲都……」

「等等!等等!你給我等一下!什麼叫我的原創歌曲歌詞不合格?什麼又叫不用我來寫新曲目了?」

何花『蹭』的站了起來,要不是聶嫣石眼疾手快,她的板凳都能被她掀飛了砸地上。

「就是字面意思,我覺得你寫的歌詞是沒辦法打動評委的,所以給你斃了,而你們既然也不用我調音的歌曲送審,那麼就需要更多時間來聯繫演唱技巧,我這是在幫你分擔壓力,時間上和精力上的壓力。」

董源就像是在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似的,攤着手無所謂說道,一副『我多不知道你在急什麼』的表情演的惟妙惟肖。

「你一個都不是玩兒音樂的人,你懂個啥?我們樂隊的原創曲目一直都是我在寫!從來沒有人說過不好聽!」

「但是我猜也從沒有人說過好聽,對吧,你先別急,我給你們看點東西。」

董源示意何花你冷靜點——暗戳戳那種鼠婦一樣的陰暗屬性才是你的標籤,別成天和演技不過關只能靠吼來表現憤怒的十八線小演員似的嗷嗷叫。

「我確實不懂音樂,但是我比你們懂銷售,你們,還有你們的歌,對我來說都是需要賣出去的商品,而在賣貨之前,來看看市場調研吧。」

董源展示了他做的PPT,雖然排版很簡陋,遠達不到登上互聯網大廠的屏幕的水平,但是勝在簡潔明了,讓看得人一目了然。

「我把你的歌詞給不少人看了,讓我來給你念幾條評論吧。」

「來自稍微專業點的程某和蔡某,他們評價你的歌詞是空洞無物,毫無情感,沒有邏輯,不知流派,充滿了無意義的呻吟和鬼知道什麼意思的比喻,難以想像成曲能成什麼樣,免費給他們聽,他們都準備找你收聽力損失費。」

「來自追求導演之路的喬某的評價,他說他絕對不會用這種水平的歌作為他短片作品的背景音樂的,依靠它來襯托畫面的話觀眾早就跑光了。」

「來自忙的快死了的王某的評價,她說……她讓我拿着你的歌詞,有多遠滾多遠,抱着膠袋找地方自我降解,別打擾她剪片子的思路。」

「還有來自嘴巴沒那麼毒的車某的評價,她說的比較委婉,她想知道你這個歌詞兒是從哪兒抄的,她想看看原版歌詞,並且覺得是你的翻譯水哦不到位沒有把原歌詞的外文翻譯正確。」

何花的臉肉眼可見的紅溫了。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找茬兒?」

「不是,何花,我只是告訴你,你寫的東西在聽眾眼裏是什麼樣的,這些聽眾甚至只是普通人,還不是專業人士,那麼你想想音樂節評委都是專業人士的話,他們會怎麼看待你的原創曲目?」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講道理董源覺得何花不會不懂了,唯獨就看她會不會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哼,一群業餘懂什麼……」

何花還在嘴硬,但是她的語氣顯然已經軟化了些許,董源的話讓她也想起了自己在酒吧里唱歌的日子,台下的觀眾少有人抬頭正眼看她們一眼的,多數的時候都是她們唱她們的,底下人玩兒自己的。

「當然,你說的沒錯,」董源翻了一頁PPT,「那麼對於專業人士來說,你的歌又怎麼樣呢?」

PPT上是幾個人的照片,從背景看依稀能看到模糊的幾個字,濱海音樂節。

「這幾個人總算不上業餘了吧?」

何花眯着眼睛看着照片好一會兒,然後發出了震撼董源靈魂的疑問,「他們誰?」

「音樂節的評委!還能是誰!不是,你連你要把歌給誰聽都不知道嗎?啊?」

董源懵了,抬頭看向楊亞楠和聶嫣石,這倆人也是一臉的『什麼玩意兒讓我也瞅瞅』的好奇寶寶表情。

「不了解商品本身的質量我還能說你們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但是你們連市場都不調查一下就要投放商品,你們真是上趕着項目暴斃啊。」

楊亞楠被董源說的嘖了一聲,「你說這些誰懂啊,我們是報名音樂節,不是商品,我們是人,好嘛?」

「那你們聽好了,就憑你們現在唱的這些原創歌,你們成功參加音樂節的可能性非常低,要問為什麼,很簡單,評委肯定不喜歡你們的歌。」

董源的話說的慢,但是很有底氣,字字珠璣的像是已經看到了石楠花樂隊的下場一樣,這種全盤被否定的感覺很糟糕,就連聶嫣石這種傻妞都不愛聽了,更別提原創歌的詞曲作者荷花了,要不是打人犯法,這會兒董源高低臉上得掛點彩。

「原因呢。」

楊亞楠還是有點耐性的,她耐著性子問道。

然後董源就給石楠花樂隊三人展示了一下什麼叫市場調研,從市場概況到用戶畫像,以往屆音樂節成功登台的樂隊數據為抓手,系統分析了其產品的獨創性與市場的耦合度,深挖了行業痛點,點明了用戶需求和雷點,精準度量化了登台樂曲的風格和受歡迎程度,給石楠花三人狠狠開了個大眼。

「往屆評委們對於你的無病呻吟式原創曲並不感冒,同時抨擊社會現象的歌詞也從未出現在舞台上,體現頹廢感的雖然有但是數量也偏少,反之歌唱希望和對生活熱情,以及克服困難之類的內容數量很多,友情相關出現的頻率多於愛情相關……」

「停停停,董源你這是……你這是想讓我們迎合評委喜好來創作嗎?」

楊亞楠在看了董源的PPT之後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而董源則是平靜的點點頭,然後堅定地吐出一個『對』字。

「這不就是應試教育那一套嗎!一點都不朋克!我去你的吧我,不幹,愛誰干誰干,反正我是不幹,這種歌就算拿給我我也不唱!」

何花抱着膀子一撇頭,顯然被董源氣得不輕,但是董源並不在意,他反問何花。

「朋克?何花,你真的理解朋克嗎?我很懷疑。」

「朋克是反抗!是叛逆!是推翻教條!是跳出條條框框和撕掉標籤!總而言之不是你要讓我做的這種事情。」

「所以你放棄升學,放棄工作,染髮,紋身,抽煙,喝酒,夜不歸宿,然後寫一些大傢伙兒看了非但無感還想笑的中二病歌?這就是你說的朋克?算了吧朋友,你這不是朋克,或者說你這只是表面上學了個朋克的樣子,但是內在依舊是順應了社會的條條框框。」

「你說什麼!」

何花被董源的一番話成功的惹怒了,她衝到董源跟前,二人腦門抵著腦門,何花死死盯着董源的眼睛,「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一點都不朋克,你就是在邯鄲學步懂嗎,你有口臭你知道嗎?大概是抽煙和生活不規律導致的,我建議你去醫院體檢一下。」

無視是最嚴重的羞辱,何花終於不再忍着,揚起手狠狠給了董源一耳光,「你真是個爛人。」

「何花!」楊亞楠猛地拉住還要在動手的何花呵斥到,「你給我住手!董源就算說的再難聽你也不能打人!」

「現在又要加上一條,暴力。」

「董源你有病吧!你少說兩句!」

「我還沒說完呢,」董源摸了摸被打耳光的臉頰,上一次被扇耳光還是他上輩子和女友分手的時候,「何花,你從沒有從條條框框裏跳出來,我剛才說的那些標籤,你在每一個自稱朋克的樂手身上都看得到,你做的這些反抗,只不過是另一堆條條框框中得一部分罷了,你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對世人眼中『樂隊成員』這個標籤的順從,這可一點都不朋克。」

董源指著PPT上其他樂隊的歌,「你真的以為我寫出來的這些歸納是像應試教育一樣的知識點,把這些知識點穿起來你就能學會作詞作曲了?放屁吧你又不是ChatGPT,我要告訴你的是這些樂隊都是在帶着感情寫歌,而不是想你那種脫離生活實際的瞎寫!你又不是業餘寫網文圖一樂的人,你是要靠寫歌吃飯的人!帶着感情寫歌,寫有真情實感的東西!哪怕是黑深殘的內容你也要寫的有血有肉讓人看了覺得你不是編的!這是你的工作明白嗎!給我好好對待你的工作!」

聶嫣石看着何花緊攥的拳頭上,手筋逐漸鬆弛了下去。

楊亞楠抓着何花的手也覺得她的力氣不像剛才那麼掙扎了。

「時間不多了,何花,選吧,」董源圖窮匕見,亮出了最後的談判目的,「考慮到往屆音樂節成功參加的樂隊這次還會再報名,留給新人樂隊的名額更少了,從數據分析看,以你現在的原創歌肯定是拿不下音樂節入場名額的,而且你好要練唱歌,所以我建議你要麼專心搞創作,我用調音給你們修歌壓盤發出去,要麼專心練歌,原創曲目的問題我來找人解決。」

「我都要。」

「你做夢,你以為你是徐錦江啊?」

何花甩掉楊亞楠的說,示意她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我和她倆,不管能不能參加音樂節,我們都希望不留遺憾,所以不管是練習還是創作,我依舊堅持只有我自己來做,那我才能問心無愧,至於怎麼輔佐,那是你的工作吧?給我好好對待你的工作啊董源。」

董源想起了上輩子那狗屁不懂但是提要求跟點菜一樣的甲方老總了。

「不過也不是不行,只不過會很累。」

看着石楠花三人看着自己,董源撓了撓頭說道,雖然九成只是緩兵之計,但是還有一成的對策,因此也說不上是完全沒有頭緒。

練歌好說,增加訓練時間就好了,至於創作,那才是重點——不過總之先讓何花聽聽其他樂隊的歌,然後讓她把自己的生活感悟寫寫試試看。

「我都當北漂了我害怕累?笑話,儘管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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