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老喬，你人呢？」
「剛吃完飯在宿舍躺着呢，咋了？」
「你不再回食堂吃點？我請客。」
「夏迎春找你之後你就來找我，怕不是不止請客吃飯這麼簡單，先說什麼事兒，我看看深淺再決定要不要蹚一腳。」
「嘖，趕緊過來，我還能害你不成？好事兒，送上門的買賣，再不來我就找別人了。」
「得得得。來了來了，這就來，你人在哪兒？」
「二層南邊靠窗，你路過就能看到我。」
董源掛掉和喬冠俊的電話，心裏還尋思著夏迎春到底在盤算什麼，他是着實想不明白夏迎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董源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價值，值得夏迎春如此，他就是個剛上大一半年的學生，要作品沒作品，要背景沒背景，如果是希望找一個能夠拿得出手的他教過的學生，給他在公司里長長臉，那大四以及畢業的學生哪個不比他董源強？他董源自認為不是創作型的人才，這種選劇本的活動理論上跟他八竿子打不著才對。
又或者是為了湊人數？不應該啊，董源查過夏迎春的公司，不是小企業，甚至還有不少成名佳作當台柱子，屬於那種每年春天來電影學院雙選會招聘，坐着不動都能有學生投簡歷的水平，這種級別的公司舉辦的劇本會怎麼可能沒人參加，光是放出消息就絕對能吸引一大批人聞着味兒過來了，哪兒還需要在校的學生湊數。
這又不是什麼過幾年那種爛大街的野雞電影節，拉個電影學院老師當評委，然後讓評委拉學生來湊數當綠葉的。
而且董源尋思他要說唯一能和夏迎春搭上邊的事兒，也就是上學期期末他和夏迎春關於喬冠俊作業的那一番交流，可是夏迎春又不是霸總文學里的男主角，被人一頓罵還能覺得『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他說被董源一番話點醒，不僅改了喬冠俊的分數給他及格，還給董源這次機會，這話董源要是信了他就白活兩輩子了。
那他夏迎春圖啥呢？等著自己拿出學生水平的劇本送去，然後把自己變成小丑好好嘲笑？犯不上吧？董源搖了搖頭，人家既是大學老師又是公司老總的，這麼大鯨魚犯不上拿自己這皮皮蝦開心，他想讓自己變小丑犯不上這麼大陣仗。
搞不懂，不在其位真不理解在位者的想法，董源只能做好見招拆招的打算，畢竟信息太少了，連揣摩領導的意思都做不到。
男寢距離食堂沒兩步路，很快的喬冠俊就到了，董源暫時放下揣摩夏迎春想法的思緒，把夏迎春找他要劇本的事情告訴了他，「老喬，事情就是這樣，夏迎春的意思是我可以找人合作投稿，我不是寫劇本搞創作的料，所以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趕我一起搞這個事兒。」
董源不怕喬冠俊得知這麼個活動之後拒絕自己並且他自己去投稿。
一來喬冠俊人品在這兒擺着，這種手段他肯定是干不出來的。
二來董源也和喬冠俊說清楚了，他和夏迎春之間達成的條件就是夏迎春一定會把董源送去的劇本的審讀意見發回來，但是如果不是董源送過去的劇本，那麼大概海選pass就直接石沉大海，連個水花都沒有了，喬冠俊要是想得到寶貴的意見反饋，除非他有把握海選就被評委們看上，不然只能和董源合作。
果不其然，喬冠俊聽到董源說有這種事兒，直接一拍大腿的，「幹了，這不正是送上門的鴨子嗎！」
喬冠俊說的不錯，夏迎春這次的邀請，屬實是對於董源和喬冠俊的瞌睡就來枕頭。
「但是老董，這事兒這事兒你找我沒問題嗎？你找個導演系的或者文學系的是不是更好？」
見喬冠俊還有顧慮，董源喝了口可樂順下去嘴裏的飯，「老喬，你別太小看自己了，我找你就是信得過你，再者，我也沒準備真從這次徵稿里得到什麼，夏迎春說這是一次練習的機會，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既然是機會，那給誰不是給？而且文學系導演系那邊我沒有熟人適合參加這活動的。」
「車彤呢？」
董源一愣，心說這會兒喬冠俊怎麼會提她的名字，好小子你別是剛跟車彤見了幾面就喜歡上人家了吧？連這麼重要的機會都不考慮自己了，喬冠俊啊喬冠俊，你要真是這樣的戀愛腦，那以後怕不是要在女人身上摔好幾個跟頭啊。
董源根本就沒往喬冠俊其實是想給董源他和車彤牽個紅線的方向想。
「車彤不合適，雖然以後不知道，但是至少現在她不是個好創作者，按照她現在的想法，她以後大概是朝着剪輯師，以及執行導演方向發展，這次活動跟她關係不大，所以老喬你大可不必想着她。」
董源說着，心裏還不由得感嘆現在這年輕人真是不懂得抓住機會，腦子裏怕不是只有搞對象……不，不能這麼說，至少人家還知道搞對象，自己大學那會兒就知道傻玩兒了，還不如喬冠俊呢。
一念至此董源偷偷在心裏對喬冠俊說了聲對不起。
喬冠俊見董源如此回答，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我會努力寫個好的出來的。」
董源和喬冠俊說明了，這次劇本徵集活動中喬冠俊只需要安心創作就好，不管是和夏迎春對接，接收審讀反饋，還是之後可能的入圍事務，做簡單預算案，這些事情都是董源來操作，不會讓其他事情分了喬冠俊創作的專註。
「嗯，我相信你，另外老喬，這次劇本一定要……」
喬冠俊見董源說着一半，突然停了下來，「要什麼？」
「不，沒什麼，我想錯了，沒事兒，你好好創作你的就行了，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反正一次通過的可能性我覺得不說是手拿把抓吧，那也是根本沒有。」
「我可去你吧老董！你是對我有信心還是沒信心？」喬冠俊笑罵道。
剛才董源其實是想提醒喬冠俊在創作的時候要注意徵稿的隱形要求，也就是要注意劇本的商業性，但是董源轉念又一想，自己平時老跟喬冠俊說市場化商業化的，喬冠俊聽不聽得進去還是個未知數。
反正海選階段劇本被刷下來也能拿到意見，就用這意見讓喬冠俊那文藝男的腦子再清醒清醒吧，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遍就會，正好用這次機會讓喬冠俊知道一下市場這雙無形的手是怎麼自我調節的也不錯。
喬冠俊拿着董源給的傳單急急忙忙的回宿捨去了，董源猜他大概是去搞他最喜歡的創作了。不過送走了他，董源扒拉着飯又尋思起自己來，這學期喬冠俊有活兒了，寒假裏李芷蘭交的學費大概也夠他這學期的拍片花費的，那問題來了，自己這學期干點什麼？
在喬冠俊把劇本寫出初稿之前自己都是沒事兒乾的狀態——初稿出來董源是打算先和喬冠俊碰一下的，多少先在內部改一改毛病，另外也是給喬冠俊把把關，別讓他寫出點什麼不該寫的東西，
去找活兒吧，看看師哥師姐們有沒有門路能介紹幾個活兒給自己，董源盤算著，以及去投簡歷——爭取業內頭部企業的實習機會越早越好，反正自己這算是擁有小20年工作經驗的18歲大學生，完美符合某些資本家的壓榨條件。
所以以後別嘲笑有些公司招聘條件寫的苛刻，人家說不定招的是重生者或者穿越者呢。
這之後的一周時間，本着上述的行動目標，實習機會董源雖然還沒拿到，但他確實拿到了兩份工作，都是齊舒雅給介紹的，一份是給某食品公司的廣告拍攝當現場製片，另一個則是給首都電視台的一檔節目的一集內容做外包剪輯，這兩個活兒給的錢說多不多，但是勝在能認識人，尤其是後者，董源上輩子可是見識過記者的厲害的。
另外還有幾個只能算是掙零花錢的小伙兒，比如董爸的朋友托董源給自己孩子剪個滿月酒的視頻，給個3-400塊的小錢，董媽那邊的同事開了飯館希望董源幫着設計菜譜樣式和店內廣告視頻，預算也有個2-3千，總的來說這對董源都是小玩意兒，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搞定，因此董源看着大把大把的空閑時間一陣陣的頭疼。
這年頭不賺就是虧啊。
不過正所謂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開學第二周中間，楊蔚然就帶着活兒來找董源了。
后海酒吧一條街，董源作為本地人士自然知道這裏，但是兩輩子的時間加起來，來這裏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找一家酒吧坐坐更是沒有的事兒。
「帥哥幾位？」
酒吧門口的服務員相當熱情的招呼著董源，董源低頭看看手機短訊里得地址抬頭看看招牌，是這兒沒錯，「我一位。」
「好嘞！能接受拼桌嗎？還是吧枱找個座啊帥哥？」
「幫我找個能看見您這兒舞台的位置吧。」
「好嘞，您這邊請，酒水單在手邊，看好了舉個手叫我們的人就行。」
這家酒吧的定位董源不是很了解，從他的理解角度，這裏是一家類似日後發展起來的livehouse的那種地方，比起隔壁放重金屬搖滾的酒吧，有樂隊現場演出的這兒讓董源待着舒服得多。
不過當董源瞥了一眼酒水單上的價格，他就開始瞬身刺撓了，就算是上輩子吃過見過董源也不由得暗暗咋舌，「嘶，這都什麼鬼價格，10年酒吧一條街就這麼貴了嗎，點不得，這可點不得，一杯可樂的錢都夠我在外面和一周的了。」
約定的時間到了，董源看向酒吧的舞台，隨着燈光的變換，楊亞楠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那裏，和她一起的還有兩名女生，三人顯然是個小樂隊，一名貝斯手，一名結他手，一名鼓手，其中貝斯手是楊亞楠，剩下兩人董源不認識。
當然董源其實也不認識樂器，在他看來台上就是兩個彈結他的加一個敲鼓的。
楊亞楠一邊調整樂器一邊掃視着台下的酒客們，董源注意到她大概是在找自己，便舉起手跟她打招呼。
楊亞楠也看到了董源，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只不過和董源打招呼的還不止楊亞楠，「帥哥要喝點啥？」
啊，忘了舉手也是招呼服務員過來點單的動作來着了，董源頓時鬱悶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一、一杯可樂吧，先來一杯。」
「好的帥哥，稍等啊。」
董源捧著服務員遞過來的，一杯水半杯冰的，量可能也就是聽裝水平的可樂，肉疼的只肝顫——楊亞楠，這杯水待會兒得算你頭上！
此時舞台上樂隊的樂器已經不值得當，沒有自報家門，沒有登台禮，甚至除了董源幾乎沒人注意到台上的樂隊已經換人了，就在這種被基本上無視的環境中，燈光變換，楊亞楠的樂隊奏響了前奏的第一個音符，「我會唾棄，自己的寬容……」
董源掏出手機查了查，很快就確定了她們只是在翻唱別人的歌曲。
董源不常聽歌，因此他沒辦法評價楊亞楠她們唱的如何，但是從他個人的直觀感受來講，不能說很好，只能說一般，至少沒有走音跑調忘詞，在董源這兒算是及格了。
可當董源看向周圍的酒客的時候，卻發現除了他自己，幾乎沒有誰在看台上的楊亞楠她們——想來也是，大家是來喝酒聊天的，不是來看點唱機幹活兒的。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六首曲子唱完，舞台上的燈光再次變換，楊亞楠三人起身向台下鞠躬，工作人員則上台收拾現場，顯然是她們三個的表演結束了，要換人了。
沒過多久，換了身衣服的楊亞楠和和她倆朋友便找到了董源，「呦，董源。」
「說吧，叫我來這兒是有什麼事兒找我？有什麼事兒學校里不能談嗎？」
楊亞楠沒直接回答董源的話，她跟她朋友坐到董源對面之後，「你看了我們的演出了？感覺怎麼樣？」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會死是怎麼的？」董源記憶力楊亞楠總是這樣以她自顧自的來引導話題方向，「我對音樂和舞台演出沒有任何心得體會，因此沒法做評價，但是怎麼說呢，要是說喬冠俊的作業讓我光是看就能覺得眼前一亮，你們仨這演出我只能說，嗯，還好吧。」
「被這麼直說還是有點傷啊……」，楊亞楠聽董源這麼說，臉上也沒光，她朋友中那個鼓手倒是看得開，「咱就說嘛，就是說嘛，以咱們的水平想要參加音樂節沒戲的啦。」
「音樂節？」董源問到，「楊亞楠，你找我來到底是什麼事兒？和音樂節有關嗎？」
「嗯，」楊亞楠點點頭，「十月……國慶節那會兒，在廣州有個音樂節，我們想參加那個，雖然我們知道參加的條件，但是董源你也看到了，以我們的水平……可能還有些差距，所以我想請你幫忙，送我們去參加音樂節。」
「抱歉，我只是在搞影視這塊有點心得，音樂這塊我是一竅不通，我幫不上什麼忙，你們另請高明吧，就這樣，我先走了。」
「不讓你白乾！我給你開工資！開工資好不好！」
「那這樣我就願聞其詳了，細說工資……啊不是，我的意思是，細說音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