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日香落水

這是風紫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着慕北鶯。慕北鶯臉上冷冰冰的，兩隻眼睛死死盯着風紫苑。風紫苑手足無措，額頭上也微微滲出冷汗。

總該說點什麼吧，風紫苑對自己說，否則，這樣太尷尬了。可他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應該說什麼。他不說話，慕北鶯也不說，至於明日香，她坐在長椅上，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趣地看着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該怎麼把，風紫苑暗想，我是男人啊，應該主動點。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現在的自己，在外人看來，也絕不是男人，是那個頗有個性的凱瑟琳小姐，是那個剛給了慕北鶯妹妹一記耳光的凱瑟琳。太沒有紳士風度了。總該說點道歉的話吧。即便是作為女人，那麼做也太過火。

風紫苑動動嘴唇，剛想說句「抱歉」，慕北鶯先開口了。

「對不起，」她的頭微微地了一下，做了個點頭的動作。

風紫苑愣住了，他沒想到慕北鶯會說出這樣的話。

慕北鶯說：「我想向您道歉，為我，還有……我妹妹。」

她又遞了一下頭，顯示她的誠意。

「為……為什麼？」這個變化出人意料，風紫苑的腦子有點轉過不過來。

慕北鶯抬起頭，捋了捋頭髮，說：「是這樣的，我是來向你道歉的。為我自己，也為我妹妹。」

「你妹妹……哦，我要道歉才對，剛才我一是氣昏了頭，打了她。實在是對不起。我……」

風紫苑手足無措，看上去樣子也挺滑稽。

慕北鶯說：「還是我的錯，我妹妹那個孩子被我寵壞了。總是惹事生非。今天的事情也是這樣。她喜歡魏老師，哦，當然，這只是孩子話。一個孩子的話又怎麼能當真呢。她聽到你進了魏老師的房間，就以為……也怪我不好，考慮問題不周全，輕易地告訴了她。」

畢竟是有教養的大小姐即便說起自己的錯處來，也是這麼娓娓道來，引人入勝，令風紫苑如此聚精會神地傾聽。

「沒什麼，沒什麼。真的沒什麼。」風紫苑趕忙替慕南鳶開脫，雖然心裏不清不願。但看在慕北鶯的面子上，人家有這麼說了，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慕北鶯又說了兩聲抱歉，表情相當誠懇，這就弄得風紫苑更加手足無措。風紫苑心想，現在的氣氛真是夠緊張，要是有個人居中調和一下就好了。對了，她不就正合適嗎？那傢伙最喜歡和稀泥了。

他想到誰了，估計大家都猜得出來。他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明日香。轉過頭，想找明日香，卻發現明日香已經不在座位上。抬頭一看，風紫苑差點氣樂了。明日香正站在亭子的護欄上，護欄是那種比較寬的那種，足可以讓一個人站在上面。現在，明日香正在那裏聯繫走貓步，走貓步走的小心翼翼，兩隻手平伸，形成一個十字。

風紫苑和慕北鶯剛才只顧着他們的話題，完全沒有留意明日香，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上去的。現在看到了，兩人之間的話題也自然而然地結束。

風紫苑趕忙叫：「你幹什麼呢？」

明日香斜睨了一下下方的兩個人，滿是不屑地說：「沒看到，走路啊。」

風紫苑心想，走路能走到那裏去，你也太扯了吧。

明日香又向前走了兩步，說：「我在做練習，沒聽說過嗎？做模特首先要從訓練平衡感開始。」

風紫苑嘀咕一句：「你就那種淘氣都出了圈的性子還能做模特，平衡感？你有平衡感嗎？」

話音雖小，但明日香還聽了個滿耳朵。她呵呵笑着說：「我的平衡感比你可強多了，好了，你們在繼續客套，繼續你對不起我，我對不起你，我還得走我的獨木橋。呵呵，我的平衡感大有進步。呵呵，呵……啊。」

撲通一聲，練習平衡感的未來模特掉進了湖中。這下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的伶牙俐齒立刻被灌滿了湖水。明日香不會游泳，在水裏普通了兩下，慢悠悠地向下沉去，水面上冒出了一串氣泡。

風紫苑一看就急了，他一蹬護欄飛身躍下，那動作瀟灑至極，畢竟以前練過空手道，身手素質相當不錯。

在水中撲騰了一陣，很快，風紫苑抓住了明日香的手臂，順勢把她抱起，慢慢地向湖邊游去。明日香緊閉着雙眼，已經昏了過去。其實，這裏距離湖邊不遠，水也不是想像得那麼深。只是猝然之間落水，再加上明日香不諳水性，連淹帶嚇，才把她弄得不省人事。

風紫苑把明日香放在岸邊，長長的喘口氣，順手抹去臉上的水。他拍了拍明日香的臉，叫道：「醒醒，醒醒。」

哪裏醒得過來。明日香連哼都不哼一聲。

風紫苑有些着急，又用力晃了晃明日香，明日香還是沒有反應。慕北鶯也趕過來，看樣子也有些亂了方寸。她說：「可能要做人工呼吸。」

電視里都是這麼教的。可見電視害人不淺，一般來說，人工呼吸要到溺水者失去呼吸的時候才做，是急救的一種方法。明日香溺水的時間很短，再加上現在她的呼吸也很正常，完全不需要人工呼吸。風紫苑也有些昏了頭，竟然認同了慕北鶯的意見。

他一手扶著明日香的頭，另一隻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嘴掰開，急救處理以前在書上看過，電視上也都是這麼做的。下一步就是最關鍵的嘴對嘴吹氣了，風紫苑也沒多想，現在救人要緊，可要是讓他睜着眼給明日香吹氣，他也沒這個勇氣。事態緊緊，他心一橫，眼睛一閉，一口就吻了上去。

他不知道，在他閉眼的時候，明日香卻睜開了眼睛，本來就沒淹多久，這麼折騰也讓她緩過氣。她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風紫苑噘起來的嘴唇。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衝上腦袋。她想大叫一聲「不要」，可是下巴被人家捏住，根本就沒辦法說話。

說時遲，那時快。不祥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四片嘴唇貼在了一起，一時間，齒舌交纏，好不愜意。當然，這種愜意是外人看來，對於當事的兩個人……呵呵，不好說。

明日香一把將風紫苑推開，推了兩口唾沫，擦了擦嘴，恨恨的說：「你這個傢伙，幹什麼！吃豆腐啊！」

風紫苑也有些氣，說：「我是救你！」

明日香有些蠻不講理的說：「胡說，你這是害我！你就是害我！」

風紫苑更生氣：「我怎麼害你了？從小到大都是我幫你，小時候幫你打過多少架！你算算，又一次還把人家給骨折了呢！」

明日香又擦了擦嘴，說：「這可是我的初吻！就這麼被你霸佔了。」

「誰稀罕！」風紫苑不想再聽她的吵鬧，轉過身面對着湖面，不去看他。

顯然明日香忘記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平常的風紫苑，而是凱瑟琳。在這點上，風紫苑也忘了。所以兩人還像平常那樣吵架。不過，話說回來，也不怪明日香生氣。初吻對於一個女孩子來世的確重要。即便明日香這樣大大咧咧，如同一個假小子一樣，但她也如有一些女孩的心思。那次在影樓，看着那些喜娘禮服，她就充滿了無限遐想。雖然那次說要拍的照片里有接吻的鏡頭。但那個吻只是象徵性的吻吻額頭，或者輕輕地沾一下嘴唇之類的。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吻得這麼實打實。

慕北鶯走過來，拉了拉明日香的胳膊，勸解她說：「別鬧了，都是女孩子，沒關係的。」

在慕北鶯看來，這樣一個吻雖然有些過火，但都是同性，沒什麼特別的。

明日香一晃腦袋，她的頭髮亂糟糟的，看上去有點像鳥窩。明日香說：「怎麼可能，他又不是……」

說到這，她猛然打住話頭。她這才想起來，現在站在面前的不是風紫苑，而是凱瑟琳。越想越恨，因為她可以對風紫苑發脾氣，卻不能怪罪凱瑟琳。因為凱瑟琳是女的，即便裏面不是女的，但在外人看來，她就是女的。

明日香越想越氣，恨得直咬牙。風紫苑還在那裏邊整理頭髮邊說風涼話：「你啊，以後記住，你就不是當模特的材料，看看，掉水裏了吧，還走貓步呢，你就是個三腳貓。不掉下來才怪呢。」

明日香走到風紫苑背後，對着他的**，卯足力氣飛起一腳就踹了出去。風紫苑沒防著有這麼一招，踉踉蹌蹌向前跑了兩步，撲通一聲，他也掉水裏了。明日香站在水邊，身子向前略略傾斜，對着在水裏撲騰的風紫苑做了個鬼臉，說：「你才是三腳貓呢。」

在水裏的風紫苑可沒心思和她鬧，現在只想儘快上岸。可是，他的手剛搭到岸邊，明日香又踹了一腳，說：「我看你上來，你就在裏面多呆一會兒吧。」

風紫苑快氣瘋了，他拍了一下水面激起水花，飛向明日香，明日香一捂臉，本能地躲了一下。風紫苑想趁機上岸，可明日香不是好惹的。又跑過來，給了風紫苑一腳，風紫苑這次上岸的企圖有沒有得逞。

明日香指著風紫苑，哈哈大笑，說：「怎麼樣？這次算服了我吧，敢偷吻我，看我不治治你。」

慕北鶯過來想勸勸明日香別鬧了，可她剛想開口，明日香卻又跑開，她可不想聽慕北鶯的嘮叨。

風紫苑在水裏上不了岸，只好滿眼怒火地瞪着明日香。

明日香還在哈哈笑，風紫苑一賭氣，身子向下一沉，沒影了。

這下換明日香直眼了。慕北鶯也湊過來，低聲說：「不會出事了吧？那可就……」

明日香又晃了晃腦袋：「不會，不會吧……」

第二個「不會」說的也很勉強。

遠處的岸邊水面一動，風紫苑從那裏邊露出頭，他轉臉望望這邊，對明日香揮了揮手，顯得很是得意。原來，他潛水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