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誰為含愁獨不見

鄭連昌說道：「王總，前次我委託一帆說了想投資你們基地的事情，遲遲不見你回應，箇中原因我大體知道，這次我是專程為這個事兒來的。」

面對著鄭連昌的單刀直入，王珮並不回應。

「這都沒有外人，我說說我的想法。我是搞投資的，哪個項目合適我投哪個，一帆給我介紹了你的項目后，我很感興趣。你以農業為載體，發展其它項目，各項目之間相輔相成。遠的不說，就說遊樂項目上馬，短期內就會有很好的收益，把旅遊的資源往這邊引，那更是錦上添花。」

「黃總那個項目本質上是賣自助收銀機給商超和線上收割紅利，商超是圖產品在黃總的APP平台上擴大銷量，但這個項目的關鍵是線上得有流量，沒有流量這個項目就沒啥前景。要有流量，就得花大價錢去吸引客戶，這一步相當難。」

「當然了，這個項目不是不可以做。若是只做一個市，那利潤有限，若是擴大到一個省，那這個投入是巨大的、佔用資金多、建設周期長、中間變數大，所以投資公司現在進入，時機上可能不合適。黃總氣魄很大，但這一步我認為有些蛇吞象了。

「這兩個項目，相互比較一下，我們還是更看好龍泉基地的發展，至於黃總的項目要看後期發展到什麼階段再說，我們投資是賺錢的，不是和誰置氣的，只要機會合適，又在我們的能力範疇，我們肯定感興趣。」

他說的沒錯，資本是逐利的，相對於遙遠，換了是自己，也會選擇中短期看得見摸得著的項目。王珮正在琢磨時，鄭連昌又道：「一帆說了你和黃總的關係，我的觀點是項目就是項目，純粹點兒不摻雜別的因素為好，我對黃總沒有意見，也沒有矛盾，更沒有利益牽扯，合作只看項目情況，對事兒不對人，這一點兒希望王總能理解。」

王珮微微頷首。

「最近我一直在關注龍泉基地的發展，這次來在基地轉了一圈，發展的很不錯，王總年輕有為，基地在你的運作下蒸蒸日上。」

鄭連昌的目的不言而喻，再多的讚美無非就是想入伙，王珮並不回應，鄭連昌拍了兩句馬屁，見王珮並不說話，暗自揣測道：「這人倒是沉的住氣。」

「我前一段時間詳細看過咱們的規劃，覺得還有很大的盈利增長可挖，今天我來的時候看到兩台炒菜機器人，問了下才知道是王總的傑作，了不得，真是很佩服！」

鄭連昌說這話是發自真心的。以前想投資基地只是覺得這個項目風險小、有利可圖，結果王珮一直不回應，鄭連昌也就無所謂了，求著自己的人多了，沒必要在這兒耗時間。應楊一帆邀約來基地度假，在見到那台炒菜機器人後，鄭連昌兩眼放光，態度頓時大變。

「現在我正式提出投資申請，如果可行，我做個隱形股東，不讓你和黃總難堪，而且黃總那邊，如果時機到了，我會找他談合作，那將來大家之間就不會存在障礙，希望王總能慎重考慮我的意見。」

鄭連昌的話無可反駁。的確，資本想投資誰，那是人家的自由，鄭連昌沒做錯什麼。自己與黃克己之間關係微妙，內部因素才是引起變化的核心。

鄭連昌見他不說話，也有點兒不舒服，以往大小老闆都是找自己說好話，現在情勢反過來了，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可主動權在王珮手中掌握著，該低頭時就得低頭。鄭連昌看向楊一帆，楊一帆清了清嗓子問道：「那個炒菜機器人是什麼時候整出來的？」

王珮回應道：「我一個朋友弄的，暫時還是個初級產品，放在基地先試試水。」jj.br>

楊一帆嗯了一聲，說道：「這是個新鮮事物，必須支持。」

王珮微微一笑，問道：「城投對這個也感興趣？」

「不，不僅僅是城投出資，還有我個人。基地現在發展勢頭不錯，這個火燒起來了，我們要趁勢把它燒的更大，最好用五到七年左右的時間讓它上市，怎麼樣？」

王珮一怔，楊一帆的胃口不小啊，上市這事兒自己沒有想過，目前基地離上市的要求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只要腳踏實地往前走，總是會逐步縮小差距的。

「沒想過，不過儘力為之。」

楊一帆笑了笑，又把話題拉了回來，說道：「連昌和我知根知底，入股咱基地，他是很有誠意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覺得一切都可以放開來談，甚至是我出面找黃總談，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言的。當然了，這個事兒我只是提個建議，決定權還是在你。」

鄭連昌當即表態，說道：「王總，基地的項目我確實很感興趣，如果可行，我只出資，不干涉基地運營。認購價格你只要說個數，我沒意見。另外，如有需要，我可以找黃總攤開了談。」

鄭連昌說的是場面話，基地股東們如果同意鄭連昌入圍，給他開出很高的認購價，鄭連昌肯定不爽，不過有楊一帆在，鄭連昌又多多少少知道些王珮的為人，就斷定他不會獅子大開口，反正行不行，先有個態度。

王珮有些為難了，鄭連昌語態真誠，楊一帆又為其說話，基地發展尚需資金，沒有理由拒絕人家，但黃克己那兒怕不是兩人幾句話就能打消想法的，弄不好還會讓自己和黃克己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王珮正在琢磨，門口處幾人走了進來，楊一帆打著招呼道：「黃總。」

王珮扭頭看去，見黃克己、鍾菊清帶著幾人進來了，那幾人分明就是馬語珊口中的投資公司一行人，王珮忙打著招呼，黃克己淡淡的朝著兩人點了點頭，便往前走去，鍾菊清更是一言不發，帶著幾人向樓上走去。

三人目送黃克己離去，都覺察到了他的情緒，各自對望了一眼，楊一帆看向王珮，說道：「這叫啥事兒？」

黃克己內心對楊一帆和鄭連昌有芥蒂，礙於楊一帆的身份才勉強保持風度點頭致意。此時看到三人假期里聚在一起，會怎麼想？泥巴掉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王珮也沒想到怎麼會這樣，略微思索回應道：「我先去給他們安排下。」

王珮到前台問了黃克己的包間，上來樓上。黃克己幾人正在點菜，王珮進來了，問道：「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安排。」

「沒事兒。」黃克己談談的回應了一句。

王珮拎著水壺給黃克己倒了杯茶，鍾菊清說道：「你去忙吧，別冷落了客人，這兒我們自己來。」

這話客氣中有些生份，王珮拎著水壺的手微微一滯，看向鍾菊清，見她面色如常，隨即收回目光，把她茶杯斟滿。王珮給眾人倒了一圈茶水，黃克己只顧看著菜單，沉默不言，這和他往日的言行並不一致。鍾菊清和那位奚總閑聊，這包廂內似乎自己是多餘的。

王珮本想給黃克己解釋下和鄭連昌實屬偶遇，想了想還是算了，氣氛既然不對，再說什麼也就沒必要了。王珮放下水壺和眾人打了聲招呼，退了出去，門關上的那一刻，黃克己的眼神飄了過來。

王珮下來前廳，楊一帆和鄭連昌已經不在了，王珮對前台人員說道：「樓上包間那桌客人的費用掛我賬上。」

「好的，王總。」

王珮心緒有些不寧，想一個人走走，隨即上樓和眾人告辭，鄭連昌送了出來，王珮說道：「謝謝鄭總的看重，投資的這個事兒弄的我和黃總之間有些情緒，當然問題不在你，在於我們自己，這個事兒讓我考慮下，看看怎麼處理合適，希望你能理解。」

王珮的話中已有些意思，鄭連昌笑道：「理解，我也沒想到怎麼和他就碰到了。有必要的話，我等會兒和他聊聊。」

「我了解他，現在去不合適。」

「那我明白了。無論怎樣，王總以後路過鄭州，一定要說一聲，讓我儘儘心意。」

「好的。」

兩人握手告別，王珮獨自向著後山走去，山坳里的幾株大樹下有兩個吊床，這是王珮和易歡獨自靜處的空間。山谷幽靜，少有人至，王珮戴著墨鏡望著天上的白雲發獃，一任時光流逝。

這個假期，王珮是過完了才去的公司，這好像還是頭一回。上午時分，王珮正在看各公司的經營簡報，李淑婷的電話打了過來。

「王總，我這邊的簡報還沒寫，主要是太忙了，你看我先大致把情況講一下，晚點兒我再補上，怎麼樣？」

「嗯，那你說吧。」

「APP公司節前和省內兩大超市巨頭簽訂了排他性協議，成為這兩家超市的自助收銀系統供應商。節日里我們在忙著線上APP埠開放、線下銷售工作。線上埠工作是我們還沒有進駐的城市，但超市在當地有分店，為了配合它，我們在線上開放了這個城市的埠，並快速推進當地中小型商超上線，截止目前，上線的商超有一百家了。」

這個工作量是很大的，節日期間，李淑婷的團隊付出了很多。王珮說道：「辛苦了。」

「沒事兒，線上銷售主要是提前踩點兒人流多的地方，到時如果這些臨期產品在網上賣不掉，我們會轉運到線下人流多的地方消化。外出踩點兒這項工作比較佔用時間，目前確定的地方不是太多，因為要考慮到產品價格和每個地段人們的消費水平。」

「支出方面，本月全省客戶端紅包支付，加上所有推廣費用截止今日大概是300多萬。」

王珮打斷了李淑婷的話問道：「多少？」

「300多萬。」

王珮在紙上記下這個數字，問道：「怎麼這麼多？」

「以前我們是做部分區域，現在簽合同的兩大超市在全省都有連鎖店，為了佔領市場，有些地方我們選擇了費用較高的廣告費，所以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這費用很高啊！王珮略微琢磨，不禁搖了搖頭，自己是咸吃蘿蔔淡操心，有鄭書誠和黃克己在，自己管那麼多幹什麼？

「知道了。」

「大概就這些，別的沒有了。」

兩人掛了電話，王珮看著其它分公司的簡報，心中泛起李淑婷說的高額推廣費用上，心思便難以專一了。

一輪明月懸挂空中，微風吹來，帶著些青草的氣息。黃菲支起下巴神色憂鬱的看著窗外的夜景，端午節王珮沒有給自己問候，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也許他很忙，也許易歡正陪著他……

黃菲抑制著念頭，轉而想起去年的這個時間和王珮在一起的一些趣事，神情中有了笑意。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黃菲的回味，是鍾菊清打來的，母女倆閑聊了會兒，鍾菊清說道：「你準備下這學期結束了就先回來吧，公司里很多事兒需要你接手。」

「我這兒還上學呢。」

「你哪兒不能上？跑那麼遠幹什麼？」

黃菲聽出了鍾菊清語氣中的不滿，疑惑道：「你這不講理嘛，來這兒上學是你們要求的，我也不想一個人在這邊啊。」

電話那端鍾菊清沉默了下，說道：「王珮終是會走的，很多工作你要擔負起來。」

黃菲一愣，訝異道：「他要離職嗎？」

「遲早的事兒，人家有自己的公司，發展的還挺好……」

鍾菊清後邊說的什麼，黃菲敷衍的聽著，掛了電話后心中思緒紛繁，他真的會走嗎？他要是走了，即便自己回去，丹陽與市區一個市裡一個縣裡，也時常和他見不著……

黃菲心隨意轉，拿起手機給王珮發了信息：「你要走嗎？」

信息發出后，黃菲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合適，隨即撤回了信息，走到床邊斜倚在床頭，獃獃的看著窗外。月光灑進室內，勾勒出一副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的靜照。

王珮正拿著手機，看到了黃菲發的信息，頓時心中一動，這什麼意思？這是黃克己的意思嗎？人事問題本就敏感，

王珮又見黃菲把這條信息撤回了，更是浮想聯翩……

稍頃，黃菲又發來信息：「你好嗎？端午節你沒有給我發信息哦。」

王珮思索了一會兒，回應道：「還好，節日里事情比較多，所以沒發，你回來我請你吃飯。」

「好啊，一言為定，我要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