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病人沒有呼吸了
柯虞一聽江尋彥把何依靈腳筋挑斷了、把尹初喻肩胛骨捅了、手背刺穿了、何家房子給炸了、財物毀滅了……
她要崩潰了。
這一樁樁罪行，得判多少年？
「你真傻……」
柯虞登時崩潰大哭，她一把抱住江尋彥，下巴抵在他肩頭，「你怎麼這麼傻啊…知道犯罪你還去！如果坐牢了，那你、那你以後還怎麼做軍人啊，都是我害了你，都怪我……」
江尋彥眸光閃了閃，臉上再也揚不起什麼笑容。
他有些木然地動了下眼珠，緩緩低下目光。
看着緊緊撲進懷裏難過大哭的人兒，他眼神是那樣悲傷、那般不舍……
心臟像是被人一把揪住了，揪得那樣用力。
命脈被扼，痛得他喘不上氣……
如果以後自己不能陪伴她走下去了，
該怎麼辦……？
但他還是壓抑著情緒反擁住她，柔聲安撫道，「跟你沒關係，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現在的我，什麼都做不了，讓你受委屈了。」
柯虞緊抿著唇哭，她使勁搖了搖頭，急切思索間，心底忽然生出一個餿主意。
她直起身，猛地抓住江尋彥胳膊，「要不、要不你跑吧！等以後，改名換姓，一切都還有可能！」
「不行，這麼想不對，不準想。」
江尋彥重重彈了她腦殼一記，神情凝重且嚴肅的悉心教育她，「對壞人我可以以暴制暴，但國家法律是一定要敬畏維護的。我可以傷害她們，但我絕對不能對不起祖國！」
「…嗯，我錯了……」柯虞吸了吸鼻子，悶悶應聲，可還是忍不住哭，捨不得他坐牢，「那你怎麼辦？你這一輩子就因為我毀了……」
「我不後悔，哪怕我真的…真的再也沒有成為軍人的資格，我也不後悔。」江尋彥雙手捧起柯虞嬌俏的小臉，指腹輕柔擦拭她淚痕，「最初，是你救我。」
柯虞睜大濕漉漉的眼眸，裏面有些茫然。
江尋彥淺淺彎了下眉眼，一字一句地向她傾表自己的心意：「如果不是遇見你，我根本不想再繼續活着。」
「所以，在任何時候，我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後。」
「還有，你昨天給我發的那些消息，我看過了，每個字都看過了，但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你對我的態度，不應該是卑微、更不應該是委曲求全。」
「我想帶給你的，是無憂無慮、是輕鬆快樂、是你遇到任何事情我可以陪你面對、替你擺平一切，而不是讓你擔心害怕。」
「我喜歡你，而我又是男生，我應該讓着你，好好保護你。」
「我臨行前思考過一遍又一遍，但我就是覺得，單是喜歡你這件事，就值得我一往無前。」
「更何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應該對你負責。」
「……」
他的一字一句流入心底，深深烙印。
冥冥之中似有什麼在蘇醒。
柯虞心臟猛然停滯，繼而深重沉痛起來，彷彿被人粗暴地掏出體外，惡狠狠用鐵鎚砸爛。
她瞬間就被壓垮。
缺失的那部分記憶隨着神經的抽搐隱隱泛現。
她想起來了！
她怎麼會忘掉了那麼重要的一段記憶！
江尋彥一直都是喜歡她的啊，他也喜歡自己喜歡了整整八年！
以及999隻寫滿了心意的紙鶴：「999隻千紙鶴，承載我對你無限的祝福與眷戀。」
他至死都在為自己哭泣……
那段錄音重新在腦海中回蕩：
「我曾幻想過她的餘生，畫面里會佈滿我的身影。」他似乎哭了，虛弱如絲的聲音深深哽咽，「可是，不能了……」
「很遺憾，以後保護她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再可能是我……」
「我想親口告訴她，我也喜歡她。可惜太遲了，太遲了……」
柯虞如今回想起這一切，心臟一點一點收緊，壓抑至極！
她緊緊揪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著，卻仍然被窒息的感覺吞沒，一線生機都不給她！
她使勁睜眼，卻忽然發現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只剩一片虛無。
無盡的黑暗由遠及近將她吞噬，烏壓壓的黑霧繚繞，飛速圍着她旋轉。
隱約間，她似乎聽到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聲縹緲，那道聲音急切，吼道：
「病人沒有呼吸了！！！」
頓時，她頭痛欲裂，猶如被鎖上了孫悟空的緊箍咒！
亦如孫悟空一樣，絕望地抱頭痛喊，最終在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咆哮聲中倒下。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江尋彥呢……？
難道，難道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嗎……
夢要醒了嗎……
不要……
不要！！！
她仰倒在冰冷的地面，朝着黑暗頂端那一抹微弱的光亮使勁伸手！使勁伸手去夠——
猛然回神，
柯虞一驚，險些撲倒到床下。
江尋彥將她扶住，眼睛微微瞪大，滿面憂慌，「你怎麼了？」
柯虞定了定神，卻又未完全回神，她目光有些空洞，搖了搖頭，「我……我沒事。」
「叫醫生。」
「不，不用。」
痛感戛然消失得無痕無跡，彷彿從未來過。
柯虞不知不覺，竟又是淚流滿面。
江尋彥說，她剛才突然就愣神直直望着前方，眼淚卻不停地一直流淌，怎麼叫她她都沒有反應。
像是剎那間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被你感動的。」柯虞故作無事，笑着揭著這段，趕緊引開話題，「那你可一定要永遠對我負責啊。」
「嗯！」江尋彥緊握她小手，眉宇鐫刻堅定雋永。
他凝眸看着她，「一定會永遠對你負責。」
柯虞撼然，輕輕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就哭着眉開眼笑了，「負責是相互的，我也會對你負責的。
我也會好好的保護你，不讓人欺負你，不讓你受委屈。
你知道嗎？我很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要你願意，我就一直跟着你……一直陪着你！」
江尋彥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別過臉去迅速沾去眼角的淚，竟也紅了眼眶，「那……拉個鈎？」
「拉鈎！」
柯虞小拇指與他契定，江尋彥笑容溫暖，「拉鈎。」
柯虞看着他，只覺得這一切都無需多言。
一切的一切，我在未來都已經看到了。jj.br>
刻骨銘心的痛。
你的心意，我也看到了。
謝謝你。
「不哭了，」江尋彥食指曲起替她抹了抹眼角的淚光，「不哭了。」
「我也不想哭的呀，」柯虞抬手自己也為自己擦淚，無奈著哭着又笑着，「可眼睛不聽話……我感覺我這輩子，就、就像林黛玉似的，我是來還你眼淚的，哪天眼淚還完，我就走了……」
「走？你走哪去？去哪能不能帶上我？」江尋彥笑着捏捏她臉頰，「但我相信，我們不會是一場悲劇。」
何家確實報了警。
但，何依靈和尹初喻竟然都不肯指認兇手。
何依靈甚至還哭着求何潤初不要追究。
何潤初縱然怒不可遏，被她一頓哭下來，也冷靜了不少。
偏院裏那些古物件，的確不好被公家看到。
又有一個江亨佑在中間杵著，江尋彥也不容易動。
尹初喻家裏是紅四代，尹家與何家這種商人向來是沒什麼交集。
尹初喻自己有意瞞住了所有事，尹家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
但她偷偷撿走了江尋彥捅她用的那把匕首。
何依靈在醫院裏放話，如果江尋彥答應與柯虞分手與她在一起，她就不報警。
江尋彥只回答了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