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以子為質,帝王薄涼
「兵部,暫不做處理,待軍政分離后,視情況而定。」
朱由檢沉思后,否決道。
就如後世那般。
軍政最初分離時,地方上,除了駐軍,仍有城防軍種,以應對動亂。
名義上,城防軍種是屬於軍方的,但實際上,城防軍種與地方衙門關係更加緊密。
像這部分的城防軍種,可由兵部配合軍方先管理著。
等到以後,國朝穩固,百姓安居樂業,沒有動亂,或動亂髮生極少時,再減少城防軍種。
最終,讓城防軍種歸入可控範圍之內后,再將城防軍種單獨從軍方劃出,成為獨立的存在。
這獨立存在,就是兵部管轄的主體了。
所以。
兵部無需裁撤,只是對權力部分進行改變即可。
「若是如此,陛下,對兵部官員進入軍方的人數,是否進行限制?」
蕭閣老點點頭,補充道。
當官。
能當縣令不當縣丞。
能掌實權不做虛位。
軍政分離后的兵部,失去了大部分的實權,對絕大多數兵部官員來說,趁機投身日漸強盛的軍方之中,絕對不是壞的選擇。
即便進入軍方后,沒有成為將軍、參將之類的存在。
就是管個後勤輜重,也是極好的。
畢竟。
分離后的軍方,迫切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
像兵部官員們,哪怕不是進士出身,也是舉人的出身。
在學識上,辦事上,總比軍中莽夫們強的多。
而且。
陛下對軍方的偏。
入朝為官多年,誰沒個仇人或者仇家?
等個幾十年後,仇人乃至於仇人的後人都入土了,自己還在活著。
能跑,能跳,還能在仇人墳頭放鞭炮,這些,光是想想,都覺得美。
故而。
如不加限制,據他估算,兵部至少會有九成官員,投身於軍方中。
那樣。
兵部人手缺的厲害,以後就算划點實權力過去,都沒什麼人能接的住。
「不限制。」
朱由檢想了想,笑道:「國朝英才不斷誕生,朕相信,是能夠填補空缺的。
再說,兵部哪天真缺人缺的狠,可以把軍方那些立下大功,但身有傷勢,不能再上戰場的老將們,退役到兵部,不論是養老,還是為國分憂,都能應對。」
老將們連軍隊都能帶,帶平日沒什麼事的城防軍種更是輕鬆加愉快。
限制,就沒必要了。
「聖明無過陛下!」
蕭閣老覺得肩頭擔子瞬間輕了大半,躬身行禮道。
軍政分離,似乎沒想的那麼難。
「陛下,刑部、工部和兵部的事解決,臣還有最後一件事!」
蕭閣老心態逐漸輕鬆,臉上終於浮現出笑容,恭聲道:「軍方監管!」.
這。
可以說是一件事。
又可以說成兩件事。
軍方監管。
一,是對軍方軍士戰鬥力、軍紀、軍容等方面監管,過往,是吏部和都察院負責的。
吏部派出特使,都察院派出御使,每年會去趟軍方進行考評。
二,是防止軍方將帥擁兵自重的監管。
人的德性。
在很多的時候,是經不起考驗的。
尤其。
是在手握重權、手握重兵的時候。
貪念、慾望的無限膨脹,什麼事都敢做。
尤其是軍方將帥,若真有了異心,極容易波及到整個國朝。
「對軍士的監管,繼續按照軍政分離執行,監管之權歸軍方,允軍方自建監管衙門。」
朱由檢陷入沉思,良久道:「對將帥的監管,朕會讓錦衣衛暗中多做監管,且,要求將帥的家眷,盡量搬入京城中,以方便朝廷照顧。
而家眷不願入京的將帥,對其職位進行調整,盡量不令其掌兵。
為防止將帥們誤會或心生其他想法,朝廷三品及以上官員,和兩京一十三省總督府尹,也會勸其家眷搬入京城。」
人。
是有弱點的。
尤重家族觀念的國朝人,妻兒老小家眷多是弱點。
當然。
這手段防惡人不防無情人。
這世間,總有那種無情無義不在乎親情的人。
「質子嗎?」
蕭閣老心中一沉,苦澀道。
這手段,再粉飾、再往好的說,依然改不了以家眷為質,換取皇帝信任的真相。
沒想到。
這軍政分離。
導致文武雙方的高官,和家眷,進入了個微妙的境地中。
稍有異動,就可能迎來族滅。
「閣老不要多想,些許必要措施,若一心為國者,朕只會善待和保護其家眷,不會有其他。」
朱由檢沒有否認,笑著寬慰道:「閣老不妨想想,在家眷被保護下,朕的重臣和將帥們,也能放開手腳,一展心中抱負。」
國朝中。
因罪犯報復或利益牽扯殺官的事少。
但報復或利益牽扯殺官員家眷的事卻不少。
搬入京城,有兩廠一衛、有順天府衙,安全能夠保障。
「願一切如陛下所說。」
蕭閣老勉強笑了笑,不置可否道。
罪犯再報復,利益牽扯再多,很難有將官員滅門的事發生。
但觸怒了陛下,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孰好孰壞,看個人了。
「軍政分離一事上,臣和內閣已無疑慮,請陛下放心,臣等會努力不出紕漏。」
蕭閣老收起雜念,躬身行禮道:「臣告退。」
「魏忠,代朕送送閣老!」
內閣。
蕭閣老返回。
就見葉首輔愛徒、內閣中書舍人張國維,在衙門口候著。
「玉笥,怎麼在這站著?」
「回閣老的話,我在此有兩件事,一,老師說,這是您首次回閣,當有人迎接,二,老師請您前往文淵閣一敘!」
張國維在前為引,恭敬道。
文淵閣。
葉首輔的人,埋沒在小山般的政務中。
這場景。
蕭閣老見一次感慨一次。
但想必。
這也是未來自己的寫照。
「是損之(蕭近高字)回來了嗎?」
葉首輔聽到腳步聲,連頭都沒抬,依然在伏案急筆,詢問道。
「回首輔大人,我從宮裡回來了!」
「感觸如何?是否覺得陛下很是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