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閻王回歸,勿看勿念
「恭迎皇爺!」
「恭迎陛下!」
魏代指揮使、雨督主和曹督主,先俯身叩首。
沈煉在後。
有官身、無官身,在禮儀上,差別就這麼大。
雖然看不到,但耳朵時刻聽著腳步聲,根據聲音輕重和停頓,判斷著皇帝到達的位置。
此刻。
皇帝已落座龍椅。
「賜座!」
朱由檢平淡道。
小太監們連忙搬來四把錦凳,將四位疑惑大人物扶起坐穩,悄然退下。
「皇爺,您不殺老奴嗎?」
魏代指揮使沒想過會是如此,不解之下,直言不諱道。
兩廠一衛、內閣,在干著相同的事,很容易聯想到這中間有勾勾搭搭。
宦官、重臣、錦衣衛。
是萬曆帝祖訓,嚴禁有此行徑的。
本以為。
皇爺會雷霆大怒,然後不由分說將四人推出斬首。
但現在。
明顯不像啊。
「朕,為何要殺你?」
朱由檢很是平靜,把話題重新拋回去,反問道。
身上沒有半點殺意,就像民間一家富戶的主奴,在田壟地頭閑聊。
「老奴有與內閣私交的嫌疑。」
「那你有嗎?」
「絕對沒有!」
魏代指揮使不假思索,立刻答道。
作為曾經權傾朝野的大宦官,又親手毀掉閹黨的無情無義之人,別說沒有私交的心思,就真有,內閣那群清高的閣老,又怎會願意與他相交,瞧得上他?
「既然沒有與內閣私交,朕,又為何要殺你?」
朱由檢問出了與之前相同的話題,依然平靜道。
別說內閣和兩廠一衛沒有私交,就是真有私交,這朝廷,還會是那個朝廷。
從不會有一兩人的勾連,而形成難以挽回的大禍。
真到那時候,不過一切推倒重來而已。
所在乎的。
自始自終是所用之人的忠心和能力而已。
「老奴有隱瞞捷報,交易功勞,試圖達到私心目的的想法。」
魏代指揮使瞥了眼沈煉,坦白道。
所有因果。
皆在此人身上。
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了。
「皇爺,奴婢有罪!」
雨督主和曹督主不約而同地起身,再次跪倒道。
交易功勞的事。
第二回了。
「魏忠。」
「老奴在!」
「回來吧,回到宮裡來,回到司禮監,繼續當你的秉筆大監。」
朱由檢嘆了口氣,輕聲道。
原想著。
閹人會比常人薄情。
可沒想到。
親手毀掉閹黨的魏忠,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拿回來屬於自己的人性。
忠誠未變。
可對曾經救過自己命的人,豁出生命想去撈。
對曾經和自己有仇的人,一笑泯恩仇,冰釋前嫌。
人啊。
是會變的。
再在那個抬眼可知天下的位置上,看遍民間疾苦,或許不是好事。
「謝皇爺!」
魏忠的淚水從眼角滑落,聲音略微哽咽,動容道。
來自皇爺的信任,真好。
哪怕立刻就死,也值了。
「雨化田,曹正淳。」
「奴婢在!」
「你們的想法,朕能夠明白,但朕對西廠、東廠的偏心,你們能感受到嗎?」
朱由檢看著二人,搖搖頭道。
同樣忠心。
只是。
常因多想而犯錯。
「回皇爺,感受的到!」
雨督主、曹督主身體一震,滿臉慚愧道。
能力不足。
卻總想多做事。
可以說這麼多事全是咎由自取。
實在無顏面對皇爺的厚事。
「沈煉。」
「罪臣在!」
「抬起頭,讓朕看看。」
「仰面視君乃大不敬,罪臣不敢!」
「內閣、錦衣衛、東廠、西廠,竭盡全力救你一人,這天下,什麼是你不能做的?」
朱由檢注視著沈煉,沉聲道:「況且,連國策都敢提前窺視,連「神器」都敢窺伺,這天下,又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罪臣罪無可恕!」
沈煉跪倒,三連叩首道。
聲音清脆,額頭血跡斑斑。
沒入獄前。
從沒想過會有這麼多人能願意幫助自己。
入獄后。
更是不敢想。
但想也好,不想也罷,又惹出了這場大亂子,連自己都覺得,死不足惜了。
「陛下,懿安皇後娘娘駕到!」
小太監走上御階,稟告道。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殿中的眾人能聽到。
「看來,連朕的皇嫂,都來救你們了。」
朱由檢聞言,啞然失笑道。
這個節點。
皇嫂前來,除了救人,就不會有別的事發生。
不過。
想救的不僅是沈煉,而是階下的四人。
「老奴惶恐!」
「奴婢惶恐!」
「罪臣惶恐!」
魏忠在前。
雨督主、曹督主居中。
沈煉居后。
表達了惶恐不安的情緒。
鬧到這。
竟然連從不問朝廷之事的懿安皇後娘娘都驚動了。
當真罪該萬死。
「罷了,沈煉,回你的錦衣衛去吧。」
朱由檢眼中泛起冷意,漠聲道:「你懼怕的死無葬身之地,朕先解你憂,在南郊亂墳崗子給你撥三尺黃土,待你死後,葬你的身,如何?」
「謝陛下隆恩!」
沈煉心中感動到無以復加,聲音顫抖道。
死而復生的喜悅。
陛下恩典的沉重。
種種情緒,浮上心頭。
「以後,做好該做的,超出本分的,勿看勿念,不然,這三尺黃土,就不是埋你一人,而是埋你九族了。」
朱由檢起身,冷漠道:「覆滅女真族的功勞,錦衣衛密使、東西廠密使,該得多少得多少,該福蔭幾代福蔭幾代,朕不想再聽到功勞置換或者交易之事發生!」
「老奴(奴婢)(微臣)謹記在心!」
魏大監、雨督主、曹督主和官復原職的沈指揮使,異口同聲答道。
摸了摸心口,感受著心跳,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