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九真一假，埋下釘子

翌日。

皇太極抵達忠誠的主帳中。

儘管心情無比沉重。

作為可汗。

仍表現出運籌帷幄的姿態。

掀開帷幔。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金色。

眉頭略微皺起。

下達軍令的桌案上，怎麼能擺著金器。

這親衛。

在戰事臨近時。

當真是越發糊弄了。

腳步輕移。

走近。

眼底升起一絲疑惑。

這金器。

很是熟悉。

應該是見過相似的。

驀然間。

靈光一閃。

「頭顱酒器？」

皇太極失聲道。

當年。

代父汗出使蒙元族時，曾在其大汗帳中，看到過此物。

據說，是南宋皇帝宋理宗趙昀的頭顱，澆築以金汁，製成。

難不成。

蒙元族大汗，托其先遣軍，把這頭顱金器送給他了？

可是。

昨日與其先遣軍將軍飲宴時，並沒有提起。

再說。

這大禮很貴重。

蒙元族太客氣了。

這結盟。

真不錯。

一念至此。

皇太極心情漸好，臉上浮現出些許笑意，三步並作兩步，走至桌案前。

拿在手裡，翻看、把玩。

沒一會。

皇太極笑容逐漸消失，發現了不同尋常的點。

首先。

蒙元族大汗珍藏那枚頭顱酒器，因山河變遷，是「老金」那種暗沉之色。

而這枚。

則是「新金」的嶄新之色。

再有就是。

宋理宗的頭顱酒器，因蒙元族匠人粗糙的水平，在採取「原材料」時，頭骨有兩道骨裂縫，在澆築金汁時，更是隨意，就像劣質的金器。

而手中這枚。

匠人手藝無比高超，整個頭顱光滑細膩，沒有絲毫破壞，澆築金汁后，仍能看出頭骨紋理。

而不知怎的。

這頭顱莫名地熟悉和親近。

彷彿是從小到大都認識那般。

倏然。

皇太極想到某種可能，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眼中泛起淚光。

想說些什麼，可喉嚨因過於激動而失聲。

頭顱酒器墜地。

皇太極右手臂半趴在桌案上，沒有完全癱坐在地。

在失聲這會。

腦中先是浮現出與二貝勒阿敏的點點滴滴。

潸然淚下。

緊接著。

屬於可汗的本能覺醒。

剎那間。

渾身滲出冷汗。

衣袍迅速被打濕。

這頭顱金器。

絕不是女真族人或者蒙元族人送來的。

只會是明軍。

但是。

明軍是怎麼突破重重警戒送此物到這的。

那如果。

送的不是阿敏頭顱做的酒器，而是一枚火藥製成的火器…

那結果。

皇太極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來人！」

皇太極喉嚨沒有徹底恢復，在大聲呼喊下，發出類似鴨子叫的凄厲聲。

聞聲。

一隊親衛掀開帷幔，沖入到主帳中。

「可汗！」

親衛統領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異常，不解之下扶起皇太極，恭聲道。..

眾親衛同樣不解，可汗進帳篷時，還沒有什麼，剛入帳一會，就變化這麼大？

「昨夜值守主帳親衛，和巡營，何在？」

皇太極勉強站起身，厲聲道。

屬於可汗的多疑。

逐漸展露。

「回可汗，夜中主帳親衛哨，每哨四人，每刻鐘一換，共計九十六名親衛，此時，應回帳休息了！」

親衛統領稟告道：「巡營，在夜間，是一個什長、一個伍長和八名巡遊兵，也是每刻鐘一換，共計二百四十人，此時，應在校場備戰！」

主帳親衛。

是保護可汗的。

但卻是可汗最後一道屏障。

除非。

敵軍能突破重重阻礙，打到中軍大營最中心，其餘的時候，是很輕鬆的。

換班越勤，活計越輕鬆。

是唯一到現在。

仍能在帳中打著呼嚕睡大覺的。

同理。

巡遊中軍大營的，就是對軍士要求較高，但基本沒什麼正事，走路轉轉圈，時間一到，回帳休息。

然後。

早上照常到校場備戰。

「全殺了！」

皇太極冷漠道。

雖然知道這些親衛和巡營，不可能有太大的問題。

但現在。

與明軍戰事一觸即發，作為可汗，身邊不能有一絲生命威脅。

哪怕所殺皆無辜之人。

在所不惜！

「遵可汗之命！」

親衛統領沒有猶豫，直接領命下來，轉身率隊按圖索驥去抓人殺人了。

本就被陰霾籠罩的女真大軍，在目睹袍澤無力求饒下，依然被親衛統領斬落一個個頭顱后，心中的緊張程度再次加劇。

士氣。

在下跌。

軍心。

在動搖。

而聽到消息的蒙元族先遣軍將校，則興沖沖帶人來觀看。

甚至。

在殺到最後一批巡營時，主動出聲要幫忙。

得到親衛統領同意后。

先遣軍將校接過血淋淋的屠刀，猙獰砍下驚恐絕望女真人的腦袋。

溫熱鮮血高高揚起，濺落在地上，濺落到附近女真軍士的身上。

被袍澤血沾染的女真軍士被嚇的連連後退，乃至於跌落在地。

蒙元族先遣軍將校，發出肆意大笑，隨後，扔下屠刀大搖大擺離開。

沿途。

惹得無數女真軍士怒目而視。

對此。

蒙元族將校不僅不在乎，還對女真軍士嗤笑不已。

受大汗之命來幫助女真王庭抵抗明軍，殺幾個女真人怎麼了？

別說殺的是女真族該死的人，就是殺女真族平民又怎麼了？

女真王庭、皇太極，敢動嗎？

「可汗，昨夜值守親衛和巡營，共計三百三十六人，皆已伏誅！」

親衛統領回到主帳，恭聲稟報道。

做事。

尤其是替上官做事。

在做完之後。

要儘可能的表現。

「做的不錯！」

皇太極隨口誇了一句，疑惑不滿道：「剛才，外面怎麼那麼吵鬧？似乎還有蒙元族人的笑聲？」

殺人。

肯定不在主帳外。

而且距離主帳很遠。

按理說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但適才嗡嗡作響，令他無比煩躁。

尤其。

是聽到了與女真族人不同的笑聲，就更讓他心煩了。

「回可汗，蒙元族將校聞聽我族懲戒罪人，特跑來觀摩並上手學習，在臨走時，仍在向我軍軍士交流心得，氣氛熱烈了些！」

親衛統領畢恭畢敬道。

是實話。

又不完全是實話。

九真一假，神仙難辨。

「是這樣啊！」

皇太極點點頭，滿意道：「蒙元族，是我族盟友，有向我族學習請教的地方，一定要儘可能滿足，達及，做得好！」

「多謝可汗誇讚！」

親衛統領達及垂首謝禮，只是，那低下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