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谷溢相親

丫頭來請時，陳鷺之快步跟着她去了。

墨華清看着趕來的陳鷺之問：「你是怎樣幫葉淑儀的，她需要你的幫助。」

陳鷺之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班嬌然，她拉着墨華清的手指已經漸漸無力。

「把剪刀給我。」她道。

墨華清卻一把扯住了她，「無需你動手，告訴穩婆便是，你是貴人之軀，不要沾了這些污穢。」

陳鷺之怔了怔，這算什麼污穢呢。

但她還是聽了墨華清的話，將操作事項告訴了穩婆。

孩子被小心放進了嶄新的襁褓里，班嬌然也終於體面地躺着了。

大夫們被遣了回去，只留下了能辦白事的管事和嬤嬤。

墨華清是不參與這些事的後續的，他回了大堂招待錄昭冶和陳鷺之。

陳鷺之也沒讓他招待，拉了錄昭冶坐馬車回去了。

回到南宮已是子時了，蕙芸備了熱水給二人洗浴。

陳鷺之將自己泡在大浴桶里，恨不得把眼耳口鼻都封住，然後將自己沉入水底，不要呼吸到外面的空氣才好。

上一次見班嬌然還是一副幸福的模樣，臉上洋溢着即將要做母親的喜悅，這次見就是一具屍體了。

下次見就是一塊墓碑了。

明明是個凄涼的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凄涼在何處，她可知道曾經喝的涼葯會害死自己。

按理說應該在剛懷上不久時就胎停，甚至以她這種身子根本是無法受孕的。

也不知何故陰差陽錯還懷上了，懷上了還不算，老天還給了她希望，讓孩子長到了這麼大。

老天爺有時候也是心狠，收起人命來也不手軟的。

陳鷺之泡了個熱水澡，感覺洗去了自己沾染的血腥氣才回到房間。

錄昭冶也已經洗好了，不過他此刻還在書房忙碌，白日裏耽擱的事晚上要補回來。

陳鷺之這一晚睡得不好，一連着做了許多惡夢，但醒來又都不記得了。

不知道自己夢見了什麼，只感覺整個人很疲憊，早上起來時也覺得昏沉沉的。

錄昭冶來與她一起用早飯，桂嬤嬤送了早飯來，陳鷺之也沒多少胃口。

錄昭冶見她如此，便道：「可要回陳府？」

陳鷺之拉着他的胳膊往他肩上靠了靠，「你說回便回，我在哪裏都可以。」

錄昭冶道：「等谷溢來了再說，他午時便到。」

「谷溢要來？」陳鷺之坐直身子，抬眼看了看正往廚房走的雯麗，「尚父安排事情有效率。」

她頓時也來了精神，先前的不快退了大半。

用過早飯後，她回屋讓寒香找衣服，寒香挨個將她放在南宮的衣裳翻了出來。

「主子，您沒幾件新衣裳，都是穿過的。」

陳鷺之也幫着一起翻找，「把新的都找出來，要稍微紅一點的。」

寒香將衣服一件件地掛起來，「主子，這些都是新的。」

陳鷺之看了一圈，的確不多，新的總共套，而且都是淺淡的顏色，粉嫩一點的幾乎沒有。

陳鷺之挑了件帶紅色的衣裳瞧了瞧，「嗯……大小應該是合適的，去把雯麗叫來。」

寒香應着去了。

雯麗來時陳鷺之就拉着她進了屋，「你來試試這件衣裳如何，合不合身？」

雯麗微微驚道：「夫人，奴婢受不起。」

陳鷺之把衣服依着她對比了幾下，「還好做這衣服的時候我瘦，否則還不一定跟你合身，這是新的，料子也極好，你試試再說。」

雯麗有些不知所措，「夫人為何要送奴婢衣裳，這樣好的衣裳哪是奴婢能穿的，不妥不妥。」

陳鷺之唉了一聲，「雯麗，我且問你，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不妨跟我說說。」

見她突然問這個，雯麗愣了愣才紅著臉道：「為人正派，身體康健，最好能下地幹活。」

陳鷺之笑了笑，「沒別的了？」她想了想，「健康倒是健康，還很能打，就是這正派……」

跟著錄昭冶算正派嗎？

見陳鷺之那模樣，雯麗就知道了，這又是送衣服又是問問題，她一定是要給自己介紹男人。

就是不知是哪個小廝，雯麗低着頭，倘若是夫人介紹的，那無論是哪個小廝她也不好拒絕。

只希望夫人看上的那個小廝為人能端正些，但是她也是相信夫人的眼光的。

知道陳鷺之的目的后，雯麗也沒有再拒絕，乖乖把衣服換上了，蕙芸還給她梳了個頭髮。

「雯麗真是標緻。」陳鷺之誇讚道。

連錄昭冶也多看幾眼的姑娘，能丑到哪兒去，打扮后的雯麗不僅不醜，而且還有氣質，活像大戶人家的小姐，哪裏像在別人手底下幹活的農家女。

杜嬤嬤忙完回來瞧見雯麗時都驚呆了，她一把拉着雯麗的手道：「老娘誒，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叫夫人看見了怎麼合適啊！」

雯麗紅著臉道：「姨，是夫人把我弄成這樣子的。」

杜嬤嬤等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結合上次陳鷺之和錄昭冶吃飯時說的話，她頓時也明白了過來了。

她立即拉緊雯麗的手，鄭重囑咐：「丫頭，夫人向來是不虧待下人的，她給你相看的人你可定要萬分認真地對待。」

「姨，我知道了。」雯麗道。

午時，廚房裏備了許多菜，都是陳鷺之吩咐的。

見陳鷺之在廚房轉悠了幾趟，錄昭冶從書房出來瞧着她道：「你何時對谷溢這麼用心了。」

陳鷺之看著錄昭冶那質問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臉頰，「我還是第一次牽紅線，你得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錄昭冶看了一眼從廚房走出來的雯麗一眼，被她那身打扮也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陳鷺之倒是絲毫沒有客氣，將那丫頭收拾得很得體。

錄昭冶拍了拍她的頭，笑道：「隨你去吧。」

陳鷺之跑過去把雯麗拽到一旁，「別去廚房裏忙活了，熏得滿頭油煙。」

雯麗羞澀地低頭應着是。

馬蹄聲噠噠響起，將南宮外的塵土揚得老高。

谷溢翻身下馬，將壯碩的馬匹交給了來接他的侍衛。

「喂好料，給涼水。」谷溢囑咐牽着馬去馬場的侍衛。

侍衛垂首應道：「是，谷指揮使。」

谷溢嗯了一聲便大步朝南宮內走去，有桂文親自來接，引着他去尚父的書房。

「屬下拜見尚父！」谷溢朝地上一跪。

「不必多禮。」錄昭冶道，「東西東大營可收到了？」

谷溢起身，「稟尚父，都收到了，一共兩百件，江先生那邊派來的人還留在東大營。」

「嗯，過些時日秘密將人送回去。」錄昭冶道，「告訴敖淵，在西北務必護好江部，切不可有閃失。」

「屬下知道！」

聊完正事，錄昭冶忽然換上一副輕鬆的神色，「去吃飯吧，夫人給你備了一桌子菜。」

谷溢一愣：「尚父的意思是……我也上桌吃飯？」

錄昭冶嗯了一聲，率先往外走去，「還不快過來，別浪費了夫人的一番心意。」

自從上次西北之行后，錄昭冶叫谷溢吃飯谷溢都不再拒絕，能同桌吃飯是他的榮幸，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在西北問過，曾經和錄昭冶一起吃過飯，當過飯友的兵不在少數，有些甚至都沒有職稱，一樣能和他同桌用飯。

谷溢現在也不會再跟他客氣了，不吃白不吃，更何況還是陳鷺之準備的，那就更要吃了。

一來到用飯的客房，谷溢的視線就被一抹紅色的身影吸引了過去。

見有個穿着靚麗的姑娘正在上菜，她將菜盤擺得很規矩，看起來賞心悅目。

陳鷺之迎了過來，「谷指揮使，趕路辛苦了，快來用飯，尚父也來。」

錄昭冶嘴角帶笑地看了陳鷺之一眼，不知她要搞什麼名堂。

「谷指揮使，坐。」錄昭冶也搭了句腔。

谷溢有些受寵若驚，愣愣的挑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嘴裏還在感謝道：「多謝尚父，多謝夫人。」

剛擺了一盤菜的雯麗順勢退下，她知道有人進來了，但一直沒敢抬頭去看。

一來兩位主子都在，她一個下人不好抬頭，二來，來的人是指揮使，也不是她一個婢女可以隨意打量的。

她低着頭往外退去，剛好途經谷溢身側。

谷溢倒是將人瞧了個徹底，見那姑娘眉清目秀，行動得體，當下就生出一分好感來，便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陳鷺之趕緊順勢道：「那是杜嬤嬤的侄女，喚做雯麗，在南宮幫我打理事務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做事很周到，我和尚父都很喜歡。」

陳鷺之說着看了眼錄昭冶，見他沒吭聲。

谷溢不好意思道：「夫人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嗎？」陳鷺之笑道，「那谷指揮使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託人幫你相看相看。」

谷溢猛地站起身來作揖，桌子都被他撞得晃了兩下，「夫人，屬下剛才是失禮了，請尚父和夫人恕罪。」

錄昭冶淡淡看他一眼，「坐下。」

谷溢：「是……」

剛走到門外的雯麗聽見了裏頭的談話，猜到了那位指揮使便是夫人想給她相看的對象，當下臉色一紅，快步離開。

杜嬤嬤膽子大些，她來伺候着幾位吃飯，期間抬頭把那指揮使看了個遍。

杜嬤嬤心中連連點頭，心裏頭樂開了花兒。

谷溢這頓飯吃得不太自在，但見那兩位的神色又很輕鬆，倒是沒在怕的。

午飯畢，杜嬤嬤來收拾碗筷。

她在後廚一把拉了雯麗的手，激動得差點語無倫次，「丫頭啊，你可知那人生得如何？」

雯麗低着頭沒要意思說話。

杜嬤嬤道：「高大英俊，很有氣勢，他和尚父還有夫人同桌吃飯，什麼指揮使，定也不是個小官！」

「姨，你別說了。」雯麗道，她的臉已經紅透了。

杜嬤嬤還樂不可支，一邊幫着桂嬤嬤他們洗碗，一邊笑道：「你這丫頭，走了什麼大運啊，要說從前錯過了那兩樁婚事才好呢，現如今遇見這麼個人。」

雯麗道：「您快別說了，我一鄉野女子，人家指不定看不上的，姨，少說少錯，省得日後見了面尷尬。」

桂嬤嬤在旁邊笑道：「倒也不怕，姑娘只管去那指揮使面前問問，看他喜不喜歡你。」

「哎呀！」雯麗羞紅了臉跑了出去。

剛跑出來就迎頭撞上與尚父走在一起的谷溢，這一回她正好抬着頭將谷溢看了個清楚。

果然如杜嬤嬤說的一樣，高大英俊，他落後錄昭冶半步，也正瞧著雯麗。

兩人都紅了臉，雯麗更甚，轉身就逃開了。

谷溢對錄昭冶一拱手，「屬下失禮了。」

「無妨。」錄昭冶道，「洒家先前許諾過為你指婚，你又說不娶世家女，那你看方才那女子如何，你若是中意洒家便讓夫人去問問她的意思。」

谷溢趕緊一拜道：「尚父，屬下多謝尚父，方才那姑娘……屬下是中意的，可她剛剛跑了……」

錄昭冶將他扶起來，「跑了不代表什麼，讓夫人去問問便知。」

「多謝尚父。」谷溢感動的眼淚都流到了心裏。

那姑娘他看見的第一眼就喜歡，他本就是出生寒門，家裏沒有別人在朝為官。

他靠着對錄昭冶絕對的忠心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對那些世家女他向來是不想去高攀的，也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谷溢為人純粹，所以喜歡的也是這樣純粹的女子。

得知谷溢的意思后，陳鷺之叫人喚來了雯麗，她認真問道：「今日的谷指揮使你可瞧見了？」

雯麗點了點頭，「回夫人，奴婢瞧見了。」

陳鷺之問得直接，「他可是你喜歡的類型，你覺得他這樣的人配你如何？」

雯麗低着頭紅了臉，卻又沒說話。

陳鷺之道：「你只管說便是，不喜歡也沒關係，我又不會強迫你嫁給他，我只是問問你的意思。」

雯麗趕緊道：「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他是高高在上的指揮使，我只是一介民女，他怎會看上我。」

陳鷺之笑道：「他喜歡的便是你這樣的女子，他已經同我說了，他一看見你便喜歡，你呢？」

她又補充道：「他沒娶過妻，更沒定過親，官至殿前都指揮使，朝中大臣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他家中關係純粹，所以不願娶世家女。」

雯麗往地上跪去，「多謝夫人和尚父為奴婢的婚事操心，奴婢是願意的，奴婢從來沒指望大富大貴，只是希望夫君好好待我，我願為他操持一輩子家務。」

陳鷺之將人扶起來，「別這樣客氣，不是每個人都能遇見自己喜歡的人，這樣吧，我安排你們見一面，若你們二人都沒異議，那再定下這樁事，你看如何？」

雯麗道：「全憑夫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