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長城」
老頭兒聽我這麼說,便沒有繼續推辭,和眾人說起了冊門前輩辛知古。
這位前輩在民國時期的名氣,主要來源於做贗。
尤其是擅長做贗書畫類的古董。
當時江湖人稱「丹青鬼手」。
據說他一開始只做掌眼,從不參與做贗。
那個時候,因為日本鬼子入侵華夏,到處搜刮我國珍貴的古董文物。
起初只是為了保住大量文物不被鬼子搜刮,江湖各門曾聯合起來,做了一個局。
這場局初始時並無名字,但到了最後,卻將整個華夏江湖都卷了進去,做成了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局。
對這場大局,後世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長城」。
「長城」局持續時間長達14年。
從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變鬼子佔領東三省,一直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
無數江湖人前赴後繼,為這場驚天大局奉獻了無數的血淚和寶貴的生命。
這場大局,在和門的典籍中是有記載的。
只不過,並不是很詳細。
饒是如此,那時候,我每每讀起這段歷史,都會感到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恨不得生在那個時代,與諸多前輩同赴國難,慷慨悲歌。
「丹青鬼手」辛知古的名字,我就是從這段歷史的記載中得知的。
辛知古起初從不做贗,但面對著國讎家恨,他放棄了自己堅守了二十年的原則,加入了「長城」局中。
專門負責製作「長城」局所需的古董贗品,尤其是書畫。
為了「長城」局的某些需要,辛知古做贗,一般都會在贗品中留下一個破綻。
這個破綻極其微小,非同道知情者,絕對看不出來。
辛知古留下的破綻,相當於為「長城」局專門而設的暗語。
哪怕同為冊門老掌燈,只要不懂這一套暗語,也看不破他留下的做贗破綻。
跟眾人大概說了一番辛知古的來歷,以及他所做贗品的特點后。
吳老便伸手向著兩幅贗品《竹泉春雨圖》點了兩下,說道:
「辛知古公當年留下的破綻,就在這兩處!」
四個人同時看向畫卷。
但我看她們的表情,都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過了一會兒,紫溪向老頭兒開口問道:
「吳老,這有什麼不同嗎?我看著都一樣啊!」
老頭兒微笑著說道:
「這片竹葉,跟四周葉片搭配合理,濃淡相宜,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沒有破綻,但真正的破綻卻不在最終成葉之形態,而在於……」
老頭將手一揮,興奮地說道:
「筆鋒起落之順序!這片竹葉跟其他葉子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它用的是倒鋒!」
老頭兒這話一出口,眾人表現各不相同。
墨茯苓緊緊盯著兩幅畫卷,雙眉皺起若有所思。
楚半夏似有所悟卻又不敢確定。
兩位年輕的女孩子,則都是一臉茫然,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老頭兒繼續說道:
「夏仲昭畫竹絕不會這樣運筆,而辛知古公曾在為師門留下過類似的「長城」暗語手法註解,所以,這兩幅畫都是贗品,且都出自我門中前輩辛知古公之手!」
說完,老頭兒又轉過身向陳清夢,開口問道:
「清夢小丫頭,你是在哪裡買的這幅畫?」
陳清夢立刻答道:「前天在鬼市的一個散商手裡買的。」
老頭兒立刻與楚半夏對視一眼,而後皺眉說道:
「半夏丫頭的這幅畫,也是昨天在鬼市買的,從一個散商的手裡。」
我立刻意識到了這裡面的不對勁兒。
冊門中人出手贗品,可不是這樣賣的。
誰會幾乎同時出手兩幅贗品?
雖然這兩幅贗品也經歷了幾十年的歲月時光,本身也有一定的價值。
但它們終究頂的是《竹泉春雨圖》的名頭。
這明顯是有人別有目的,故意為之。
這樣做很容易擾亂冊門控制下的文物贗品市場秩序,也算是壞了江湖規矩。
這時候,楚半夏開口說道:
「這明顯就是有人做局,不過,想坑老娘的錢哪有那麼容易,我得回去查查那個游商!不能白吃虧了!」
說著,她便將上面那幅贗品《竹泉春雨圖》胡亂卷了起來,而後轉頭向老頭兒問道:
「吳老,一起走嗎?」
老頭兒點了點頭,道:
「我也回去問問下面的小傢伙,對這個游商有沒有什麼線索,這種壞規矩的事情,還是得處理一下,不能視而不見。」
說完,老頭兒又轉頭對我說道:
「今天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小九,真是不枉此行哈哈!改天老頭子做東,小九一定要賞臉,咱們好好喝場酒!」
說著,老頭兒便向我伸出手來。
我趕緊伸出雙手跟他握了握。
老頭兒跟墨茯苓打了個招呼后,便和楚半夏向門口走去。
墨茯苓跟在後面相送。
我們自然也得跟著。
楚半夏本來已經走到了門口,卻突然又轉過身,徑直走到茶几旁邊,把她剛才一直在看的那幅字小心地卷了起來,拿在了手上。
然後便目不斜視地重新走到門口。
我們都看得目瞪口呆。
墨茯苓氣極反笑,道:「哎哎,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楚半夏一聲冷哼,道:
「你這間破辦公室一屋子假貨,就這一件我看得上眼的,拿你點東西是看得起你!」
墨茯苓怒道:
「當著吳老的面你還敢胡說八道!那一幅文徵明的《停雲館言別圖》就是吳老掌過眼的!」
楚半夏卻不接她的話,而是冷哼一聲,抓著那幅字,繞過墨茯苓就往外走。
擺明了這是要強取豪奪了。
墨茯苓卻突然笑了,悠悠說道:
「我的你可以隨便拿,可是你手裡的這幅字,可不屬於我,你要拿走,得先問過它的主人才行!」..
楚半夏卻冷笑一聲,道:
「捨不得就直接說,找的什麼爛借口,你覺得我會信?你的狐朋狗友里哪有字寫得這麼好的?這肯定是你從哪裡買來的!」
墨茯苓卻是嘿嘿一笑,轉頭沖紫溪說道:
「紫溪,去磨墨,今天咱們就給某個眼神不好的人長長記性!」
楚半夏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想搞什麼幺蛾子!」
說著,她就咚咚咚快步走回了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