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代王崩殂

噠噠噠……

雨夜，數十騎連夜披著蓑衣北上。

風伯站在城門樓上，邊上抱臂站著唐國公姜美。

關於他的封號問題，在太原這邊還是大家習慣叫他唐國公。

不過太原這邊人已經撤出了七成，全部去了西邊寧夏落戶。

太原城內百姓主要是還沒走的軍士們的家人。

「若是北方不可為，可以退入太原，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姜美寬慰著風伯。

風伯聞言咳嗽了兩聲，摸了摸口袋的書，遞給姜美：「這是在下在南陽整理的一些關於農牧結合的筆記，以此酬謝唐國公的幫忙。」

姜美一愣，隨後笑著接過：「多謝。若是有需要，我會出兵協助軒轅氏南遷。」

「咳咳……多謝。多謝……」

風伯笑了笑，冷風吹得他很難受，在家臣的攙扶之下，離開了城門樓。

他得扛著，親眼看著塵埃落定，否則死都不瞑目！

背影在姜美視線離開，隨後姜美遠眺北方，那裡一朵陰雲。

「殺！！！」

伏擊，不期而遇。

姬芒面不改色的下令輕騎衝鋒，劉季的公主劉瓊，送給他一套完整的鋼製內甲和高橋馬鞍、馬鐙、馬蹄鐵。

甚至連鋼刀都有。

所以姬芒帶著這些年在南方歷練出來的武藝，學習到的偵查內容，很快是帶著強行沖了灌木叢，接著快速突襲，接連斬殺數個人。

殺退一波襲擊之後，立刻下令上馬北上。

「咱們這幾個兄弟……」

幾個倒霉蛋不是中箭，就重傷。

「諸位，若我北歸即位，爾等家人，具為卿大夫！所以，希望諸位，幫我拖延，拜託了！」

姬芒一展手，長長作揖。

「誓死！」

「誓死！」

傷者紛紛還禮，目露希冀。

「走！」

姬芒咬著牙，下令北上。

秋雨打在身上，很冷，血色被衝散，黑甲之下，一雙雙希冀目光，讓這個堪堪十二的少年，徹底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這一次！我豈能敗？」

姬芒沿途衝殺，一路衝到雁門關下：「開城門放行！吾乃代王太子，漢王女婿姬芒，要出關北上！」

「嗡……」

有弓弦緊繃的聲音，後方亦有追兵不斷逼近。

雨中的他們，三十七騎，只剩下十九緊隨其後。

「漢王手令、唐公手令在此，爾等還不開城放行！！！」

姬芒再喝。

城上回應他的只有萬箭齊發。

「太子小心！！！」

親衛們紛紛上來想要拱衛。

姬芒臉色也凝重了幾分。

如蝗的箭雨傾瀉，所有人都提心弔膽許久。

「啊啊啊！」

慘叫連連傳來：「撤！撤啊！」

衝上來的追兵，被這一套箭雨射成了刺蝟，瞬間鳥作群獸散。

姬芒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些。

轟隆隆。

關門打開，數十騎衝出來，看了一眼穿著甲胄的姬芒，還有身後的忠誠護衛，來者只是頷首說：「走吧，這一次我親自送你回去即位。」

「閣下是……」

「常丘邰，雁門將軍，往後你我也得常打交道。」

常丘邰笑了笑，漆黑的天色下，無比冰冷。

姬芒臉色驟變，他就知道劉季不會輕易放過太原。

雁門關……被劉季直接安排兵丁鎮守，若是這一戰不能擊退燕國，大同丟了，就意味著太原就是諸姬最後的容身之地，然後徹底被關在太原盆地內，作為太原盆地的開發者，慢慢被消磨掉！

什麼都算好了嗎？

「多謝。」姬芒還是很快調整過來，對常丘邰表示謝意。

隨後，雁門關出兵八百輕騎，由常丘邰親自領兵，帶著姬芒安然抵達大同。

沿途的阻攔，輕易就被他們直接踏碎。

大同大寨外，姬菜見到了匆匆抵達的姬芒，臉色一變：「宰伯呢？」

「他在太原，替我維持後路，若是大同扛不住，可以立刻撤往太原。」

姬芒跳下馬，聲音沙啞，連日淋雨，有點感冒的感覺。

「好……這後邊的是……」

「華夏神池伯，領雁門將軍，劉姓、常氏、名丘邰。」

常丘邰拱手道：「奉華夏宰執調令，護送代國世子登基，我這有旨意，只待代國承襲之日，就可頒布。」

「好！好！來人！速速安頓好雁門將軍！」

趕緊喊來人安排休息。

然後道了一句事態緊急，招呼不周，帶著姬芒就趕緊去大帳。

「你爹他，那天情緒太激動了，徹底扛不住了，現在全靠人蔘續命。」

山西有一種五加科的人蔘，是早期最好用的補品之一，伴隨著秦漢之後氣候變化，大抵到了宋后，五加科人蔘漸漸消失，轉而被東北的人蔘所取代。

據傳說，五加科人蔘藥理溫和，十分適合吊命，不像長白山的人蔘，容易太過刺激，容易出人命。

總之姬邦卉的身體是扛不住了。

天花併發症，太恐怖了。

「用感染了天花的牛，取下牛痘的膿液，移至人的臂膀上，雖然不能完全防治，但卻能減少感染率達九成，漢國已經大力推行，我這邊有……有漢王公主送我藥典，舅舅趕緊拿著去普及。儘快尋找感染天花的聚落牛群，必然有得了天花的牛可以用。」

「好！我這就去……」帶著姬芒入了內，姬菜立刻去安排。

走進來，甲胄作響，濕漉漉的。

但姬芒沒有卸甲，反而緊握了刀柄，現在他就算親舅舅也不敢太相信，因為就算是親舅舅，也會被收買。

所以，必須謹慎。

「你們都先下去吧。」

姬芒讓人都下去。

然後自己走到床邊，裡頭咳嗽聲音不斷，讓姬芒面露凝色。

「咳咳……回來了？」

姬邦卉很虛弱的聲音，差點沒讓姬芒綳不住，只能咬著牙低沉應著：「回來了。」

「回來就好。」姬邦卉艱難翻過身，姬芒也沒去扶，他很慌。

姬邦卉覺得自己大限將至了，視線都模糊了，只能緩緩撥開紗簾，湊近了很多：「很好……很英武。軒轅氏就交給你了。記住，往後不要再提有熊氏的名號了……另外，跟你泰山要個好點的國號，代國不好聽。」

「爹認為我們沒勝算嗎？」

「哪還有勝算？我那天想透了，西邊的金虎部落，對漢國來說，癬疥之疾，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卻還讓金虎部落做大，為什麼？咳咳……不就是要以燕國伐諸侯為借口，出兵嘛！你就看著吧，西邊接下來的劇本是……呼……是姜榆罔、姜刑天帶著幾個小兵逃回洛陽，表示自己沒有叛亂。叛亂的都是那些不服漢國的諸姜，是他們想要架著姜榆罔重新登基，擷取權利。」

「劇本都寫好了。」

「你去太原的劇本，劉季也寫好了。現在我們本部就剩下八萬人，對於劉季，不值一提。除非，你能狠下心去當蠻夷。」

姬芒看向枯槁無力躺下大口喘氣的父親：「我們敗了嗎？」

「謀萬世，華夏一統，未來子孫若是有德，有機會的。」

姬邦卉留下這句話，艱難伸手摸了摸姬芒的甲胄：「好……好東西啊！可惜，它是漢人的……」

轟隆隆！

深秋的降雷雨，大河泛濫！

時華夏十三年，十月初二，王邦卉，殂於大同。

王大行，太子芒監國，總管代國兵馬事，遣國人老幼南下入關太原，己帶精銳三萬，傾國之力，西往涿鹿。

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