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姜刑天馴民（八）
十二年六月。
劉季在富山關、西林、信陽、合肥、淮安，也就是南陽盆地外的長城沿線，布置了超過十二萬人。
這些年積攢在幾個郡縣的糧食，不停的運來，士兵們每日除了吃飯，就是操練。
很久沒有這樣大規模的聚集兵馬了，所以劉季也不會放棄這種操練機會。
蔡國，蔡縣。
蔡侯姜酒站在自家的城牆上，看著榷場外不斷傳來的操練聲，目光中帶著憂慮。
姜刑天來信給他，讓他想辦法挑起漢國和帝室之間的戰爭。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一場豪賭的背後，是要按死劉季的經濟霸權。
劉季已經是文化霸主了。
再來經濟霸權，以及如今漢國人口優勢，兵力優勢，工造優勢，那帝室還怎麼打？
神農氏的未來當如何？
所以姜刑天在信中陳述利害，無論如何都要來一場戰爭，讓上下內外都認清楚，誰才是霸主，誰才是優勢。
哪怕最後世界變成兩強格局，但只要漢國強到讓北方震驚，姜刑天就能執行後續的計劃。
遠交近攻，不僅僅是劉季會，帝室也可以！
而且帝室還有大義，想要拉攏邊緣地區的少數民族，簡直不要太簡單。
漢國還跟著北方隔著帝室，帝室只要收了燕代其中一家，北方格局也就變了。
總之，姜刑天的書信，充斥著焦躁。
他不是不知道漢國很強，而是再強也必須按住。
否則神農氏倒下，必然是會肥了別的國家。
踏平小部落的悲慘，也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只是看到漢國全副武裝，不斷操練的軍隊，他姜酒能怎麼辦？
栽贓陷害？出征挑釁？
漢國的實力擺在這裡，他敢動，明天墳頭草就是三尺高。
於是，他只能裝作沒看到信，然後每天帶著部曲在邊境巡視，並且挖掘壕溝，打造城防，真要開戰，沿著漢國帝室邊境的一片諸侯，全都是慘叫連連，如臨大敵。
原本的榷場生意全部停了，一天就是上萬錢的損失！
然後地方的士伍被拉起來當兵，每天不知多少糧食得花出去。
一年下來估計得白乾。
帝室這邊怨聲哀哉者不知多少。
但也沒辦法，因為戰爭的陰雲籠罩在城市上空。
「刑天也正是的！保證貨幣品質不就好了！而且從一開始，不都是跟漢王有約定的？」
殷軒上來報告了一下蔡國這邊的準備情況，說完之後，忍不住抱怨起來。
三蔡的三家榷場，全都停掉了。
每一天，都是幾千上萬千的損失，如果接下來戰爭陰雲持續不散，一年下來，三四百萬錢就虧了！jj.br>
這可是三四百萬斤的粟啊！
想想都可惜。
所以殷軒對於始作俑者的姜刑天，還是不滿的。
哪怕是表兄弟，還是忍不住說了幾句。
姜酒倒是懶得反駁，只是搖了搖頭說：「刑天從一開始，對於漢國的看法就是，有用就留著，沒用就放棄。任何國家都有自己的國情，漢國那一套，在帝室強行推廣也不可能徹底。本來為了集權，我們就弄死了大量的親戚了。付出的代價，可不在少數。」
「那也不能倒退回去吧！」殷軒臉頰抽搐了一下，「我可是聽希璇說，如果照著刑天這麼搞，很有可能會導致地方的士大夫做大，這可是會嚴重影響我們這些諸侯利益的。」
「但能保證帝室的長盛不衰。區區諸侯，等未來時機成熟，讓他們去燕代、漢國疆域分鎮地方就行。」
殷軒瞪大眼睛看著姜酒，感覺到了一種悸動：「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為了一匡天下，帝室會苦一苦地方諸侯，然後只要打贏了漢國一場，就能繼續往下打。一而再，再而三的肢解漢國、燕代，將他們富庶的土地，人口，全部集中到各諸侯麾下，帝室再分潤一波，重新分封。」
「其實就是漢王季現在的制度，他的兄弟帶著兵馬去了西南，據說是為了接管當地，但實際上據我了解，西南還有大量的土地，現在還是森林為主，所以劉季決定提前布局西南，將華夏影響播撒下去，因此將大量國中諸侯二代，只要不是世子之位的，全部冊封為大夫，往西南過去列土封疆。」
「雖然他們還算漢國的治下的存在，沒有資格自稱一國，到了地方一段時間之後，統一冊封世襲縣令，然後各郡由朝廷安排郡守，他們必須接受調令，參與軍爭。算是給刑天一種新的方向。未來重要節點之外，就是一堆世襲縣令和流官縣令的相互交錯。」
「一些諸侯於外開拓，一些大夫就任邊區縣令，世襲罔替，郡守由朝廷任命，並且朝廷會給郡守安排兵馬帶過去，不斷去滲透當地，一旦有大夫造反，或者不認朝廷，平掉之後自然就是換成流官任職。」
「不過那都是很後邊的事情了，現在還在開拓，地方大夫們不僅不會有事，還能獲得漢國大量的投資，日子也會過得很舒坦。簡而言之，如果我們也按照劉季新的制度安排，那麼未來諸侯和姜姓族人都能發財。」
姜酒慢慢的念叨，殷軒的眼中閃爍著炙熱。
「咚咚咚……」
鼓聲又一次震蕩了起來。
殷軒原本的熾熱，也因為這一聲聲鼓點，激靈了一下。
看向城外，戰車轟轟隆隆而過，新一輪的軍演又開始了，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說：「好是好，那也要有命拿啊！」
「是啊！要有命拿才行。」姜酒盯著漢國的軍演部曲，戰車的使用，捉對廝殺，都很稀鬆平常。
漢國號稱千乘之國，為什麼下邊的戰車操縱這般的孱弱？
姜酒看了一會兒，他發現了漢國甲士的戰車技術，有點稀爛。
這不應該的。
儒家六藝之中，關於御的要求，可不低。
為什麼……
「派人去走一遭，想辦法靠近觀摩一下漢人的駕車，他們的車技，有點稀爛。」
姜酒的話，讓殷軒眉頭直皺：「稀爛？我覺得還行啊。」
「不對，根本不達標。」姜酒反駁道，「完全就是胡鬧！尤其是他們漢國的並轡，戰馬完全就不協調，多有衝撞，就這樣的車技，怎麼能上戰場？萬一沒操作好，撞在了一起了怎麼辦？滋擾隊列，可是要出大事的！」
殷軒一聽，連連點頭。
趕緊安排人去探查。
這可是重要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