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拳

「不要！」

伴隨着一聲驚呼，華猛地從床上坐起，抓着自己被子的一角不停喘息著，大腦一陣恍惚，好半天後才慢慢冷靜下來，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房間，而不是到處都有怪物肆虐的城市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這裏很安全，至少這一段時間以來，她起碼不用擔驚受怕。

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同時用眼角瞥了眼自己放在床頭的鬧鐘，此時鬧鐘上面所顯示的數字，距離自己前一天晚上設好的鬧鈴還有一個多小時。

（又做……那個噩夢了啊……）

華心裏喃喃道，右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就這麼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若有所思。

近三個月的時間以前，來到這個地方后，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彷彿只要自己一閉上眼睛，噩夢的場景就能完完整整的從自己的腦海中清晰地勾勒出來。

這樣的噩夢實在是過於真實——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所謂做夢向來都是有着一定的現實基礎才會在夢境中勾勒出場景，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皆是如此。

雖然可能過一段時間就會忘記，或許是因為這個噩夢的基礎對於她而言太過深刻，也有可能有她自身的因素在其中——大概算是天分的一種吧，自幼起，華的記性相對於同齡的他人而言要好得多，說不上是過目不忘，起碼可以對看過的東西留下較為強烈的印象，轉日只要看到相應的部分，就能想起大致的內容來。

尤其是這種哪怕過去那麼長時間也依舊清晰無比的噩夢，不算因為潛意識的印象令噩夢與事實相比會出現一些更加誇張化的場面這一因素，對於她這種類型的人而言很有可能會在不知不覺間刺激出心理問題，以待某種契機得以爆發。

但是華可以確認自己並沒有這種東西，她曾思考過後心生決定去過逐火之蛾的心理諮詢室給自己進行檢查，通過各種必要的手續后，確認過自己的精神狀態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出現任何符合心理問題這一要素的特徵，非要說有什麼，最多就是被人家叮囑過多注意休息，不要因為過分訓練給自己增添壓力之類的家常話……

華長長地嘆了口氣，因為時間還早，而且最近確實有好些個人反覆叮囑過自己要注意休息，但此時她已經是睡意全無，況且這時她才注意到，或許是因為自己做噩夢的緣故，現在的她有些汗如雨下的感覺，身上裹着的衣物有的地方已被汗水浸濕，連同床單上，似乎還可以看到一個人形上半身部分形狀的漬痕。

華看着被汗水浸潤的地方微微皺了下眉頭，本能地向著床邊微微移了過去，整個人坐在那盯着眼前的事物發獃了那麼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

「稍微練習一會兒，接着再去洗個澡，把這段時間給打發過去吧……好，就這麼決定了……」

注意一定，華便從發獃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不帶一絲猶豫，轉身從衣櫃拿出了一件深藍色的武術服，褪去身上被浸濕的衣物將其換上后，正要從桌上拿起發卡綁頭髮，眼睛與拿起的東西對上時，華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定格了1秒。

那是一個形狀宛如禽類羽毛的發卡，青色中帶着一抹淡紅，羽毛一端串著兩顆棕紅色的小珠子，整體造型帶着神州傳統的韻味在其中。

正是這麼個發卡將華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華慢慢陷入到回憶往事般的失神之中。

「父親……」

華喃喃自語道，接着便將頭髮從靠近後頸根的位置綁了起來，配合身上的穿着，整個人帶着一股子颯爽幹練的味道在其中，儘管那張帶着中性特徵的面孔還帶着一絲稚氣，就整體形象而言倒是無礙。

換好這一身行頭后，華來到了客廳，客廳的佈置被她在住進來后稍微調整了下，沙發，茶几之類的傢具都被儘可能的放到了靠近牆壁的位置，明顯地空出來了一塊地方，而華來到這空白區域正中央的位置站定，先是做了幾個簡單的熱身動作，然後深吸了口氣，合上雙眼直立在原地。

「……陰陽化生，清濁自分……」

華保持閉眼站立的姿勢，如同木頭人一樣在這站約兩分鐘便有了動作，一手微抬化拳為掌，另一隻手收在腰間，身體下沉，擺出弓步，同時將合住的雙眼重新張開，頓時在她的身上隱約有一種明鏡止水般的氣質浮現，儘管只是那少許的一絲。

華念念有詞地從嘴巴里吐出來一句如同某個口訣般的內容，同時身體跟着一塊動起來，微抬化掌的那隻手在虛空出緩慢划動着，直伸而出的那條腿腳尖輕劃了下地面。

隨着一段完整口訣的念出，華的眼神依舊保持着那種平靜如水般的感覺，身體也依舊緩慢活動着，但是與剛才相比，這番動作彷彿有一股力量開始慢慢蓄力起來，只是幅度太小，如同錯覺一般，只能說是光看一眼就有這麼個感覺。

華所念叨的那些口訣源自於她印象中在家裏所翻閱的那些武功相關書籍，除去一些幾乎沒有用的部分，主要的內容幾乎都被她清楚地記了下來，儘管她的父親曾經叮囑過自己不用太過顧忌家裏的武館，去走自己的路就好，不過出於孝心也好，還是性格耿直也好，她還是沒忍住去學習上面的東西，並將之形成自己的習慣。

當然，耿直歸耿直，華並不是個笨蛋，最多就是如同榆木腦袋不懂得變通，這些看着玄乎的很的口訣她只是單純用來在練武的時候靜心，但事實上，包括她現在所練習著的動作，對於她現在所處的地方來說幾乎無用，至少就目前來看是如此，而她之所以還保持着這種習慣，倒不如說……

是為了記住逝去的親人，因為這練武是她與親人之間能在這個世界唯一能證明的羈絆了……

華的腦海中閃過這麼句話，當前緩慢進行着的動作也明顯停頓了下，不過僅僅停頓了不到1秒鐘，便繼續進行下去。

對於已經習慣了信息大爆炸現代的都市人們而言，所謂的武術自然已經被變化的時代潮流所拋棄，這才讓自幼習武的華從她父親那裏聽到可以放棄習武自尋出路的內容，在逐火之蛾也是這樣，畢竟就算你一個人的身體力量與技巧再強，難不成還能打穿崩壞獸的外殼不成？

華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如此淺顯的道理，然而受性格使然，即使到了今天她也依舊保持着這種習慣。

「陰陽……劃分……」

語畢，華的嘴裏又一次念叨了一遍口訣，身體的動作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划掌，舉拳，弓腰，擦地……且不提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看似緩慢的動作，然而華的臉上，不，其裸露出來的皮膚部分，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出現了一些汗水，就好像剛才進行了某種高強度的劇烈運動一般。

華所練習的武術動作基本上都源自她在家裏看過的那些書籍內容，一開始就是抱着好奇加上兒時父親的要求才開始學，按照印象中當初父親告訴自己的那些話，除了可以強身健體保持健康還有別的好處，究竟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

在有的城市裏，經常會有那種打着習武旗號收徒，實際上也不過就是接着這個噱頭趁機收斂錢財，大概也有這樣的原因，以及這種武功的描述實在是過於非人，不知不覺見對於所謂的武功帶着不信不屑乃至對其打上騙人的標籤，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至於自己家裏的那些武功書籍是不是屬於騙子一列就不清楚了，但是華得承認的是，一些書中的練習動作似乎真的是有起到點作用，最起碼比她在外面無意間看的那些招搖撞騙的東西要靠譜的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最近這半年以來，每一次在她練習的差不多的時候，都會有一種雙腳雙手發熱的感覺，體內也似乎有輕微的熱流填充的感覺，讓她每次練習完畢后並不會顯得那麼累。

當然……或許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也說不定呢。

「最後，這是……」

華這一次沒有再繼續重複一遍口訣，僅僅是吐出來這四個字來，話音落時，華的身體立即停下，剛好做出要出拳的動作，接着她眼神一凝，注意力高度集中，用力地把后拉的手臂向前打出拳頭。

在那隻手臂完全伸出前的一瞬間，華迅速回憶了下自己印象中看過的東西，打出去的手臂猛地一頓，緊接着在那拳頭貼近表面的地方發出清晰地，像是泡泡破開的聲響，隱隱還有氣息順着拳頭流出，剛脫離拳頭便迅速消失乾淨，良久，華慢慢將打出去的拳頭收回。

「不行，和以前在書上看過的，那個『寸勁』的描述還是有區別，不僅如此，因為發力技巧的錯誤，結果我的手臂……」華說着抬起方才出拳的那隻手，整條手臂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那隻手更是微微不停顫動着。

華搖了搖頭，簡單感受了下，還好，手臂的問題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嚴重，沒過一會兒就能好的差不多，這時她也注意到身上已經是汗水遍佈，撓了撓後腦勺，轉身走進浴室就開始清洗起來，等她把渾身臭汗洗乾淨出來時，門口處忽然傳來了響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