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囚逃犯(2)
一片烏雲悄聲覆沒那抹淺銀色的月光,東方的太陽微微露出魚肚白。
斧頭禿半隱在灰暗中,與紫宸衛隔陽相望。
紫宸衛看不清斧頭禿臉上的表情,不敢輕舉妄動。
當他們小心翼翼靠近斧頭禿時,有股奇怪的味道滲透進他們的肺腑中。
突然他們的腳底滾起陣陣黑煙。
黑煙中深藏一個瘦小的身影,緩緩移動著,但沒有靠近的意思。
「領衛,怎麼辦?」
「全都別動,這煙有毒。」
「可……」
「屏息運氣,穩住五行窟,不然全完了。」
「這到底是什麼毒?」
「不知道。」
所有紫宸衛頓時迷惑地望著領衛。
「你自然不知道,因為這根本不是毒,而是葯。」
斧頭禿撐著斧頭,一下子就從地上爬起來了。
「看來我們大意了。」
「你們不是大意,是蠢,太蠢了。」
斧頭禿說著,掄起斧頭,直接朝那群人使勁甩過去。
六位紫宸衛猛地被劈成兩半,幻化成泥,啪嗒散落在地。
「切,蕭府也不過爾爾。」
黑煙散開,遠處飛奔過來一位黃毛丫頭,滿臉不屑。
「他們並沒有死,甚至毫髮無損。」
斧頭禿重新背好斧頭,又朝四周望了望。
單憑他一個人,他確實沒有辦法對付碧簫軒,更沒法對付紫宸衛,還有以後更多的毒手敵家;那群人的目的,無疑都是沖著柳府府主的下落。
確切的說是沖著銀鏤鐲和執掌柳江塢的密鑰。
斧頭禿在柳府當了近二十年的侍衛,柳府上下的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而他之所以得以躲開柳府滿門抄斬的罪令,是因為他五年前就被柳府府主趕出家門,並且被迫永世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如今,他不僅回來了,還捲入這場紛爭。
「喂,五十兩呢?」
「你再幫我兩次,我給你兩百兩。」
「真的?」
黃毛丫頭眼睛亮了幾下,隨即又很敏銳地瞅著斧頭禿。
「你該不會是沒錢,想坑我吧?」
「我確實沒錢。」
「你……」
「不過,有人有,我說到做到。」
「誰?」
「現在不能告訴你。」
……
也許斧頭禿的窮酸樣,讓那丫頭撓頭遲疑了許久,最後跺跺腳拍板決定。
「你要是敢騙我,會死的很慘很難看的喲!」
「嗯。你是白族人?」
「我只負責幫忙解決你的問題,我的問題你就不用管的啦!」
斧頭禿沒話了,他確信丫頭來歷不簡單,同時也在賭,她不是一個人,她背後強大的後盾不會允許她出事的。
本來斧頭禿是看在這丫頭的葯有些厲害的樣子,現在,他倒是覺得人比葯有用得多。
「你先幫我找個人。」
「找人?這個我在行!」
「長這樣。」
斧頭禿掏出一張畫像,丫頭瞥了一眼,眉毛眼睛擠成一團。
「還有人長這樣的?」
「畫得丑了點,但也差不多。」
柳含雨要是看到這張畫像,估計會當場吐血身亡。
那丫頭也不是個常人,很快就接受了長成這樣的「僱主」。
「先說好了,找人可是個大活,我向來都是按距離索財的,五十兩坐地起價,一里一兩,划算不?」
斧頭禿默默地從後背抽出斧頭。
「那個那個,其實也可以稍微少那麼一點點……」
砰地一下,斧頭砍破前面那棵樹。
樹后獃獃地站著一位女孩。
她的右手臂有一大塊血肉模糊的痕迹,像是烙印,面容相當憔悴。
黃毛丫頭一看是同齡人,以為是來斷自個兒財路的,連忙護著斧頭禿:「這是我的,你別過來!」
女孩搖搖頭,伸手指著後面。
斧頭禿這才注意到,那六個紫宸衛的氣息一直隱隱藏在身後。
就在這時,整片樹林突然震動了。
黃毛丫頭周身飛旋著嫩葉,愈來愈多,死死地鎖住她的筋脈。
「葯、快撒葯!」
「我、我動不了了!」
丫頭說著都帶上哭腔了,她從未被這種未知的強大力量牽制過……
「斧頭禿,沒想到,你也跟著勾結白族的人。」
「我管你們白族黑族,我要回家!」
丫頭毫無徵兆地放聲大哭起來。
領衛及時啟動陣法,將斧頭禿送回蕭府地下室中。
果不其然,有人暗中迅速破壞。
三位紫宸衛由於陣法突然失衡,遭到反噬,內力受損。
更不可置信的是,那丫頭竟莫名地消失了,而紫宸衛甚至都沒看清來者何人,連來了幾個人都未知未覺。
「一個人,只有一個人。」
溫潤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的氣氛。
「卜師大人!」
紫宸衛紛紛下跪,大氣不敢出。
「也難為你們了,那人,很強。」
「不止一個人,還有另一人。」
空氣中響起深沉穩重的聲音,但聞其聲未見其人。
在場的紫宸衛則是習慣性地頭冒冷汗,渾身發抖。
在蕭府,紫宸衛最怕的人,除了長老,便是這位神秘人了;論地位身份,都遠高於蕭家養子養女。
更讓紫宸衛害怕的是他的實力。
「是么?」
玉頃含笑的眼睛里藏著一絲無奈,轉而隨意開口問道:「那個女孩又是?」
呃……
紫宸衛相視沉默,不知該怎麼答。
「若是無辜,便放了吧。」
「卜師,這女孩看起來不簡單。」
「那尊護以為呢?」
「死囚能逃到這裡來,不簡單。」
女孩的瞳孔瞬間略微放大,眼底極快地閃過殺意。
不過這些都沒逃過那兩人的眼睛。
「既然如此,」
玉頃徐徐地走近女孩的身旁,抬手伸出一巴掌,嚇得女孩縮了縮肩膀。
不料他卻放手摸了摸她的頭。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的目光依舊很獃滯。
只是少了幾許恐懼的目光。
「卜師大人,這……」
「我不會帶她進蕭府的。」
這女孩那雙剛毅決絕的眼睛,讓玉頃想起一位故人,他總覺在哪裡見過這個女孩。
「你還有別的親人嗎?」
儘管玉頃很溫柔,但女孩依舊閉口不言,只是獃獃地望著遠方。
一片嫩葉穿過玉頃的衣袖,飛向女孩,卻在她的額頭面前停下來了。
玉頃的眉毛微微皺了。
尊護適時屏退所有紫宸衛。
那片嫩葉輕輕垂落在地。
「天生的冷脈。」
擁有冷脈的孩子天生具有殺氣,同時體內蘊含著強大的內力,可以無意識地抵住一切攻擊。
玉頃這會兒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曾經有個天生冷脈的人,卻因為某個人,喚醒塵封的溫情,葬身深崖。
「走吧。」
「你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起。」
玉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天生冷脈的人,蕭府都該離得遠遠的。
這時,女孩突然有反應了,她朝玉頃的背影伸過手,雙腿卻遲遲邁不開。
尊護有些看不下了。
他抬手運氣,在女孩的額頭上彈了兩下手指。
「奇怪,明明好好的……」
「誒,錢財消災莫過於此。走吧。」
其實玉頃一眼就看出這女孩沒病,但礙於他的身份,他不能如實道出。
「還是卜師大人慧眼。」
尊護識相地收手,不想多管閑事。
雖然玉頃只是蕭府養子,但卜師大人這個尊位可就不得不讓人忌憚。
女孩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眼角滴出的淚水劃出一道小溪。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挪,最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