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她自顧自地將衣服塞進雲念念懷中，笑著看向她。
「雖然妹妹如今不是相府嫡女了，但若是好好打扮，說不定也能被哪個赴宴的名門子弟看上，嫁個好人家呢！」
雲念念簡直要被這小學雞一樣的嘲諷逗笑了，面上卻只是輕輕勾唇，看著這顏色俗氣的深粉色衣裙，眉眼彎彎：「那我就謝過姐姐了。」
見她收下，唐回舟眼中劃過一抹輕蔑，假笑著又叮囑了一番，這才滿意離去。
她前腳一走，雲念念便隨手將衣服丟到一旁，看都沒多看一眼。
「哼，還算你有自知之明，就你這平淡的相貌，根本配不上這好料子！」
看著雲花瑤滿臉嫉恨的樣子，雲念念只覺得有些頭痛。
這麼快就反省完了？
雲念念按了按額角，微微抬眼：「有空在我這裡狺狺狂吠，不如去當大小姐的狗腿子，說不定還能分到些邊角料。」
「你說誰是狗呢！」
雲花瑤又羞又惱，「我才懶得同你說！反正你不過是個馬上要被趕出門的小叫花子！」
雲念念有些好笑：「既然你都知道我要被趕出去了，又何必跟我這浪費時間呢。若是在佛堂被關久了不知道大小姐住在哪兒，我不介意找個丫鬟幫你引路。」
雲花瑤一時語塞，她自然是因為不敢同真的相府千金叫囂，才來雲念念這裡出氣的。
「你、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雲花瑤狠狠跺了跺腳，羞憤地跑出了院子。
雲念念無奈地聳了聳肩，目光落在這不堪入目的艷俗衣裙上。
看來唐回舟這病嬌丫頭，已經按耐不住了。
轉瞬間便到了賞花宴的日子，唐回舟挑了件鵝黃色的衣裙，上面綉著幾隻春燕，烏黑的秀髮挽成一對雙平髻，綴著些桃色的珠花，整個人顯得嬌俏可愛。
她本就是小家碧玉的長相，這麼穿著也是討巧，倒是吸引了不少公子哥的目光。
唐回舟得意地享受著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狀若無意地盯著遠處緩緩而來的轎子。
這個雲念念據說俗不可耐，就喜歡大紅大綠的衣衫。
今日來賞花的都是文人雅士，她倒要看看，這個蠢貨會如何在公子哥面前出醜！
轎簾掀開，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緩緩下轎。
原主的長相併不如唐回舟那般昳麗，反倒更加清冷幾分。
只是她性子張揚慣了，濃妝艷抹之下顯得格外違和。如今素麵朝天，倒是顯得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了。
雲念念本就是醫學世家，天生便縈繞著一股出塵的氣質，儘管換了個殼子，還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彷彿不染一絲塵埃。
水杏般的眸子清冽地掃過看向她的貴族子弟，方才還肆意探看的公子哥們頓時莫名都有些心虛，連忙斂起了目光。
「這是相府的雲念念？怎地相貌差得如此之大！」
「許是知道自己並非親生收斂了些，這樣看來倒是比唐回舟那故作羞怯的樣子多了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
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唐回舟錯愕地瞪圓了眼。
怎麼回事！雲念念怎麼沒穿她準備的衣服！
她咬了咬唇，擠出一抹笑湊上前：「妹妹可算來了，我們快進去吧。」
雲念念狀若無意地避開她親昵的手，徑直走入侯府。
唐回舟一怔，咬牙跟上。
鎮國侯雖然只是個侯爺，在朝中的地位卻不比普通的異姓王差。侯府更是莊嚴氣派，處處雕樑畫棟，顯然是花了大價錢打理出來的。
侯府後花園種滿了各色月季，層層疊疊的花甚至探出了牆頭，滿園飄香。
雲念念剛一進門，便被幾個高官千金注意到了。
「喲，雲小姐，您還真是大度，還帶個假貨過來參加宴會。」
唐回舟故作為難：「妹妹也是我們相府的養女的。」
「什麼養女啊。」
另一個千金嗤笑道，「我都聽說了，她就是個干苦力活的長工的種！正好，我正打算做個小花園，到時候一定請你來做工，哈……哎喲！」
她的笑聲還未出口，就被一記凜冽的鞭子打斷了。
穆淺淺冷森的聲音隨即響起：「讓相府的養女去做長工，林小姐，你怕不是想瞎了心。」
林小姐捂著刺痛的臉，卻一聲也不敢吭。
這個穆淺淺可是鎮北軍大將軍的寶貝女兒，性子如同男子般潑辣豪爽，就算是皇親貴族都照打不誤，誰敢惹這個母夜叉！
唐回舟眼中劃過一抹驚慌，連忙垂眸言道：「別這樣說妹妹，我這十二年受的苦不怪妹妹的，妹妹也是我們相府的女兒呢。」
穆淺淺卻不吃她這套，漫不經心地繞著鞭子，冷嗤一聲：「別裝了！看著你這做作的樣子，我連點心都吃不下去了。」
她繞過面色難堪的穆淺淺，一把扯住看好戲的雲念念腕子：「走了，這邊胭脂臭味太重，我早跟你說別塗那些個勞什子東西，這樣好看多了！」
雲念念任由她拉著，勾唇露出一個輕笑。
這個穆淺淺也算是原主為數不多的朋友，可惜後期在唐回舟的蠱惑下也被她作沒了。
不過……這丫頭倒是合她的胃口。
唐回舟攢了攢拳，正要跟上，一個小丫鬟便恭敬地迎了上來。
「雲小姐，侯夫人有請。」
周圍小姐們的目光刷地投了過來，皆露出艷羨之色。
鎮國侯世子英俊瀟洒博文多才，哪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不想嫁給他呢！
唐回舟被這羨慕的目光包圍著，腳步都漂浮了不少，按耐住蠢蠢欲動的唇角垂眸跟了上去。
金碧輝煌的廳堂之內，一眾夫人目光嚴肅地審視著這個相府的真千金，時不時提一些刁鑽的問題。
來之前薛平娟早就叮囑唐回舟一一記下，雖然磕磕絆絆，也算是勉強答了上來。
廳堂內緊張得落針可聞，而屏風之後，卻是一派輕鬆的景象。
「蘇木，你這可真夠險的，差點娶了個冒牌的母夜叉！」
立在暗處的少年並未言語，只是目光審慎地落在被眾人圍攻的少女身上。
鎮國侯夫人雖然對唐回舟的出身還是頗有微詞，可整體上也還算滿意。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下人將李蘇木帶上來。
李蘇木很快便走到了廳堂之中，風度翩翩地一一行禮，舉手投足間皆是世家公子的氣度。
唐回舟躊躇了許久，才敢微微抬起頭，卻正好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