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 血戰

第46 血戰

畢方突然臉色大變,他抬手的瞬間火光四起,火焰頓生將空間灼燒出層層波動。

鷹的臉彷彿映照在夕陽的餘暉之下,凄美而動人。他神情堅毅,洶湧澎湃的火焰呈現在他的瞳孔,席捲,蔓延,直至瞳孔所有的漆黑都塗滿了火焰。

鷹極速后掠,火海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焦黑一片。熱浪無情地拍打在他的臉上,掀動他飄逸的長發。火海即將吞沒他的身影,鷹卻在此刻展露笑容,兩腿發力,筆直向著凄厲的火海飛沖而去。

前一刻後撤,下一刻為何又沖回那火海?誰都不會想到,就連鷹自己都沒有想到,畢方又怎麼會想到。

鷹的身影衝破火焰,他的周身凝結著一層冰霜。冰在火焰中融化蒸發成氣體,氣體又在高溫的環境下化為烏有。短短剎那不到,冰形成,又消融,但對於鷹來說,這剎那已經足夠,因為他夠快,那剎那間他已經衝破滔天火海來到大驚失色的畢方身前。

鷹的拳頭覆蓋一層寒氣,朝畢方臉上狠狠擊出,寒氣追隨着畢方被擊飛的身體,就像無數圍繞在他身旁的發出白色光芒的螢火蟲。突然寒氣在空氣中凝結成巨大而尖銳的冰錐,從各個角度猛地刺向畢方,半空中無數冰錐縱橫交錯。

畢方的身體被冰錐扎出無數血洞,他的衣物被猩臭粘稠的鮮血染紅浸透,破爛不堪地掛在他滿目瘡痍的身上。他半邊臉被冰錐摧毀,面目全非,嘴鼻破爛殘存,臉上唯獨完好的左眼緊閉着流血不止,右臉血肉模糊的創口緊緊貼在寒冰之上,滾燙的血在冰錐上流淌蒸發出陣陣氣體。

鷹站在原地,靜觀其變。他不指望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可以殺死畢方,他深知「血」為何物。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畢方就睜開那隻佈滿血絲的獨眼,表情猙獰可怕,半張嘴詭譎地以誇張的幅度上揚,露出痴狂般鬼魅笑意,他的嘴角被撐破流血,顯得異常猙獰可怖。

血在倒流!

散落各處的血,散發出詭異的紅光,彷彿充滿了澎湃的能量,它們就像無數猩紅的爬蟲,瘋狂地挪動身軀,如饑似渴,回溯到畢方身上。

他血肉模糊的創口,爬滿血液,就像一鍋煮爛煮沸的西紅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白骨重生,血肉,肌膚,恢復如初,不留一絲瑕疵。

寒冰紛紛碎裂,化作無數晶瑩的碎屑,揚灑而開。

「元素,是我教你的。沒有人學得比你還快,做得比你更好,在那之前,我一度認為像你這樣的怪物不可能存在於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像你那樣擁有多種元素,擅長所有律的技巧。你帶給所有人驚喜,震撼,恥辱,希望,絕望,恐懼,榮耀,然後震翅而飛,獨留殘影。」

「沒有人教得比你更好,你對每一個人都很耐心,總能一語道破,為所有人指點迷津。你原本是個好老師。」鷹回想往年,說到。

「我不忍殺你。」畢方憐惜道。

鷹心想這話聽着耳熟,是不是吃了屎后,任何生靈都會變得自大盲目。他冷冷一笑說到:「我卻非殺你不可。」

「在永生與力量面前,還有什麼是重要。」

「從未得到的東西,只是想要,卻不是最重要。你已經被慾望托入了屎坑,臭不可聞。」

「鼠目寸光!」說着,畢方緩緩走向鷹,一臉自信地笑着。

鷹用皮筋系好頭髮,亦緩緩向畢方走去,一臉嚴峻,說到:「看你本事。」

兩人在同時加快了腳步,

一步,兩步,然後突然消失在原地。

一道閃電率先打破了寧靜,雷鳴之聲充斥整個庭院,而鷹的身影在那道迅馳的閃電之中,被雷霆的光亮潤飾得如同神明一般。他一腳飛踢而出,頓時雷鳴聲響。

鷹身體異常柔軟,致使他可以做出匪夷所思的高難動作。他的每一腳都化作一道閃電,剎那之間他已經踢出數十道閃電,雷聲一聲疊著一聲,在畢方耳畔響徹,沒有安靜的間隔。

滴水不漏的腿腳之間,畢方騰挪自如。等鷹的攻勢緩下,畢方抓準時機,目露寒光,被火焰覆蓋的拳頭蓄勢待發瞬間彈出。也在同時,鷹催動元素,兩人之間一道岩壁拔地而起,又頃刻在畢方的拳頭下擊得粉碎,化成碎石飛向各處。而石壁后的鷹已然不見了蹤影。

畢方站在原地,腦中飛速思考,上下左右?東南西北?

——剛使用土元素,極有可能在地下。

畢方低頭后,大感不妙,他微妙地察覺到頭頂上方有所異動。他猛然抬頭,與此同時,地底卻冒出無數土刺,傾斜穿插,把畢方捅成了馬蜂窩。

畢方眉頭因疼痛而皺起,但對於他而已,只要他的意念沒有被龐大痛苦或無法承受的傷害所擊潰,那麼他的身體就能無限地復原。

他無視穿插在身上的土刺,仰望鋒芒的蒼穹,一塊巨石裹挾着火焰從天而降。

——又躲在石頭後面?

畢方這樣想着的時候,一陣清風輕柔地吹拂而過,那原本是很自然的現象,風無處不在,即便再強烈一些,也沒有人會覺得詫異。然而就是那道輕柔的風中鷹的身影鬼魅般的浮現,他腰腹縮緊,緊握著拳頭,小腿猛得用力蹬起。一聲雷鳴,鷹一技上勾拳化作耀眼的雷光,將畢方擊往上空。

隨着無匹的拳勁,一道雷電托著畢方的身體,直入上空,飛往那正不斷加速落下的火岩。

轟然巨響,天際綻放出奇異的光彩,元素混為一體產生劇烈的反應。巨大的岩石甚至在反應之中直接化為烏有,更別想血肉之軀會有更好的下場。

一擊得逞,鷹的神情並沒有鬆懈。這世上有兩種血,它們所蘊含的力量甚至被認為凌駕於元素之上,而畢方身上就流淌著其中一種,名為「原初」的血。

事實上所有血巢里被賦予鳥之名的人,身上都帶着這種血,只是純度高低的問題。外界稱血巢里的人為血族,他們崇尚血液的純度,擁有越高純度的血液就擁有越強大的力量,伴隨着力量,是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地位。他們有着明顯的高下之分,高貴卑劣,等級森嚴。

鷹的體內自然也流着「原初」的血,然而比起血,他更傾向使用元素和律。他覺得血是不祥的象徵,是只會給宿主帶來厄運的寄生蟲。

擊敗血族的彷彿只有一種,就是擊潰他們的意念。對於任何人而言,意念清零都是一種死亡,身體,血液,生命,都是意念操控下的軀殼。

鷹從小就知道,畢方的意念有多強大,他還不至於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憑藉剛才的攻擊就殺死畢方。

折磨,疼痛,絕望,這些都是擊潰意念的好方法。

一粒血詭異地懸浮在空中,在它的周圍,漸漸有新的血液,如同雨後春筍,紛紛湧出。

它們不約而同向著中心那一滴血液飛去,匯聚成團。

血球汩汩滾動,泛著紅光,骨頭咯吱咯吱地在血液里重塑,五臟六腑,血脈肌肉,在瞬間長成。

血化成衣,緊貼著畢方重塑的無暇軀體。

血也可以化作武器,血本身就是可怕的武器。

畢方居高臨下說到:「你就是為戰鬥而生的怪物。」他數着自己的手指思考着說到:「1,2,3,除了你,我見過最多能使用三種元素的人,那已經是萬里無一的存在。每一個人的律都只有1到3種可能,它是一種饋贈,也是一種規則與限制,而你一定是上天的寵兒,因為你沒有限制,你的律可以轉化成所有屬性的元素。每個人都想封你為王,你卻毀掉了自己的王座,將榮譽與王冠拱手讓人。你原本是那個可以引領血巢走向頂點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小丫頭最後也沒讓我失望。至少她比你明白,如何聽從自身的慾望。」說着畢方哈哈哈大笑。

「你在說什麼?」鷹只當畢方在胡說八道。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應該知道你會來,可我卻在等你。而那原本不該屬於你的任務,就是一切的開始。」畢方欣賞著鷹的表情,誰都想看到自負的人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尤其當他還是你的敵人的時候。

鷹:「原來你們早就知道鑰匙在我身上。」

畢方:「但我們卻沒想到居然會這麼輕易到手。」

鷹:「鵬不會將它交給任何人。」

畢方:「如果那個人是他的姐姐呢?」

鷹:「我相信她。」

畢方:「你當然相信她,但你不明白,這世上有很多誘惑可以迫使一個人去辜負全世界的信任,就更別提你一個人的相信,簡直不堪入目。」

鷹:「如果鑰匙還在我手上,你真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從我手中奪走?」

畢方:「我原本想試試,但為了保守起見,我們還是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

殘破的院子四周,角落的陰影深處,柱子背後,水池裏,木橋下,以及一片緩緩落下的葉子裏,在同時打開了一道漆黑的空間。而每一個空間里都走出了一個人,他們都是被賦予鳥之名的人。

「就憑你們幾個?其它人呢?」

「其它人?其它人當然都跑去斥候那丫頭了。天賦了得,但畢竟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究竟不知道人世險惡的道理。」陰影深處走出一名拄著拐杖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她說話聲音,暗沉沙啞,彷彿喉嚨之中卡著一口濃痰。說着,她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

其餘幾人各自走到明處,都是上了年紀的,一副隨時都會斷氣的蒼老模樣。

鷹看到他們每一個人身後都跟着一頭奇形怪狀,扭曲不堪的夢魘。他不屑笑道:「我看你們是活夠了。」

鷹說着,眼睛變成紅色,並泛著微光。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立馬鮮血流了出來。

當場所有人無不心驚膽戰,他們身上都有一樣的血,他們可以嗅到血的味道,並從中得知血的純度。他們難以置信,他們從未見過純度如此之高的血。

他們在瞬間做好覺悟,這個時候若還有什麼底牌不用,那麼就再也沒有機會用了。

於是他們藉由夢魘里罪惡,濃烈,極端的情緒來提高自己的意念,刺激血液突破自身的上限。他們全身上下都裹挾著黑色濃稠的煙霧,眼睛和鷹一樣都變成了紅色,然而和鷹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白是黑色的。他們的面容變得猙獰,無法抑制的情緒致使他們臉部出現誇張而詭譎的表情,如同那些瘋人院裏的病人。

他們的血衝破了身體,膨脹著併發出詭異的紅光。他們已經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一絲人類的特徵,好似從血的深淵裏爬出的頭上長角的惡魔。

鷹手指上流出的血,化作血色鐮刀。他冷漠的注視着眼前,就像看着螻蟻。

「現在逃,還來得急。」鷹說着,怪物卻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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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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