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狂暴的盛宴(一)

第16章 狂暴的盛宴(一)

深夜時分,尼克勞斯的莊園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白天喧鬧嘈雜的鬧劇到此便落下了帷幕。深夜便是所有人休養生息的時刻。剝削者享受著血汗所澆灌出的碩果,而被剝削者則只能靜靜舔舐著自己遍布全身的傷口。他們都靜靜地在黑暗之中匍匐著,等待著下個輪迴的開始。畢竟,不同於很多事情,比如人的壽命和王朝的統治,人的貪慾是不可能有盡頭的。

尼克勞斯此時已經在二樓的卧室之中酣睡。但是,他的護衛們卻絲毫不敢怠慢。他們輪流換班,密切關注著莊園內所發生的一切,任何一丁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而阿扎爾和齊格飛則被安排在他卧室的門前,徹夜守衛著尼克勞斯的安全。

「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兄弟。尼克勞斯這個混蛋下午的時候沒說實話。」阿扎爾湊近了齊格飛一點,悄悄地對他說道。

「你察覺到了什麼嗎,阿扎爾?」齊格飛一臉疑惑地問道。

「一開始只是我的直覺。」阿扎爾一臉緊繃的神情,「但是,現在我越來越肯定,尼克勞斯肯定陷入了很嚴重的危機,嚴重到需要威脅我們倆來保護他。」

「看看這些到處都是的傭兵!他們走路的步伐、巡邏的方式……全都是高手。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的武器裝備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他們來自北方,隸屬於石牆傭兵團。」

「我聽說過他們。」齊格飛插話道,「但是沒聽說過他們來未開拓地了呀?」

「正是如此,兄弟。我當傭兵二十年來,和這些傢伙們照面的次數只有三次。除非有人出重金,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到這裡來的。而且,他放著城中的豪宅不住,躲到了城外的這個無人知曉的莊園之中,難道不是很可疑的行為嗎?」

「也就是說……尼克勞斯特意躲到了城外,還徵召了一大批高手,就是為了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齊格飛的語氣之中還是透漏著難以置信。

「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阿扎爾微微搖了搖頭,「總之保持警惕吧,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知是為什麼,阿扎爾的預感一向都很準確。這恐怕也是他能夠在傭兵行業生存二十年的原因之一。顯然,這一次他也不幸言中了。

時間走到了深夜。濃重的烏雲不知何時已經將皎潔的月光完全遮蔽,莊園周圍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只剩下莊園之中的燈火在孤獨地閃耀著,如同黑色天幕中的一枚孤星。比起白天而言,傭兵們明顯地感到有些疲累,有些人的腳步開始遲鈍了起來,而有些人則幾乎累得睜不開眼。對於他們而言,這樣高強度的護衛工作已經持續了近半個月之久。即使是大陸上最擅長防守戰的「石牆傭兵團」,也承受不了如此連續的艱難任務。畢竟,傭兵們也是人類,他們也會感到疲憊,也需要難得的休息來保持最佳的戰鬥狀態。但是,顯然短暫的休息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侈。

弗萊舍爾略微停滯了腳步,企圖緩解一下小腿處傳來的強烈酸痛感。他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他已經有半個月沒有睡上個踏實覺了,都是拜這個該死的任務所賜。這次的僱主是真的足夠偏執和多疑,他把這裡幾乎打造成了一座堡壘,還讓他們這些精英傭兵日夜守護著自己。若不是他開出了一個實在高得離譜的價格,又有誰會去接這樣的任務呢?

弗萊舍爾已經在傭兵這個行當摸爬滾打很久了。

今年是他成為傭兵的第十個年頭。十年前,他還是個在田間勞作的農民。那一年,幾乎所有的莊稼都絕收了,他身邊的村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並且再也沒有倒下。就在他也即將因飢餓而亡的時候,「石牆傭兵團」拯救了他。他被徵召入團,成為了一名傭兵。十年過去了,當初的傭兵團長早已被暗殺,團內的骨幹也幾乎都換了一茬,唯有他仍然在那裡,堅如磐石,正如同一座石牆。

他現在仍然是傭兵團之中最底層的一員,因而此次任務他也就負責外圍巡邏工作。誠然,他的天資愚鈍,許多剛入團的新人都已經在各方面超過了他一大截。但是,論對於傭兵團的忠誠,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獨一無二。傭兵們幾乎都是一群唯利是圖的狡猾小人,他們極其容易被錢所收買,背叛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家常便飯。忠誠對於他們大多數人而言,就是一個糟糕的玩笑。但是,弗萊舍爾卻一直恪守著自己對於「石牆傭兵團」的忠誠,因為這個團隊給了他第二次生的機會。所以,就這樣,他擦著無數次致命的刀刃,在生死之間度過了十年時間。

他一邊走著,一邊回想著自己往日的那些生死瞬間。傭兵的命運總是無可捉摸的,幾乎每時每刻都承受著喪失性命的風險。而他,一個只有一身蠻力的普通農民,卻不知怎地硬撐了十年。現在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感到十足地不可思議。

他知道自己已經犯了作為傭兵的大忌—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分心。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在意,任由自己的思緒飄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此時的他,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根本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這就帶來了極為嚴重的副作用—他對於周圍環境的觀察已經變得極為粗糙。不僅是他,與他同行的其他幾個傭兵也是十足地疲憊。此時,他們正略微分散著巡邏這片區域,彼此之間相隔著一小段距離。

而他們片刻的分神,也終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咻」一聲輕響,在他的耳邊輕輕劃過。他的神經突然緊繃了起來,迅速從背後拔出重劍,擺出了戰鬥姿勢。雖然他的精神有些懈怠了,狀態也並不是最佳,但是作為傭兵的本能還是驅使著他儘快準備戰鬥。就在此時,敵方的強攻已經從右側襲來。那攻勢甚是迅猛,逼著弗萊舍爾集中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他靈巧地在原地微扭動身子,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同時,他右手一聚力,便劈出了一記威力十足的側身斬,勢要將來犯之敵斬成兩截。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斬擊完全落空了。

他重新調整了姿勢,準備發動下一輪進攻。就在此時,他透過腰間魔導水晶所散發的光芒,看清了他對手的樣子—咋一看來那是一隻猛蟲獸,它是大陸上較為常見的一種魔獸,實力並不算很強。它看上去就是一隻半人高的大蟲子,長著四條布滿尖刺的長腿,還有兩個如同刀鋒般鋒利的前肢,用以將獵物切成易消化的碎片。但是,仔細看來,這隻魔獸還是有幾分詭異的—他全身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黑色,四條長腿上的尖刺也格外地密集鋒利。它那三角形蟲臉上則密密麻麻地纏繞著一層表皮光滑的黑色觸手,兩隻眼睛閃耀著令人不適的暗紅色光芒。最重要的是,這畜生的靈巧和力道都遠超於一般的猛蟲獸。

弗萊舍爾的頭腦還算清醒,他微一偏頭,想要召集小隊中的其他成員,來對付這隻棘手的魔獸。但是,他卻被所看到的一幕所震驚了—周圍二十米遠的地方,環繞著其他傭兵們的屍體。他們死狀凄慘,頭顱被齊整地割下,鮮血還在不停地靜靜流淌。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居然全部在一瞬間被暗殺了,死亡來臨得無聲無息、毫無徵兆,以至於弗萊舍爾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如此高明的暗殺手段,絕大部分人類尚不可能做到,更何況是一-群-畜-生呢?

但是,現在的情勢已經容不得他多思考了。數十隻猛蟲獸慢慢地包圍了他,數十雙暗紅色的凶光在黑暗之中詭異地閃耀著。他一看到眼前的這幅恐怖的景象,就知道自己肯定已經沒救了。以他對自己實力的了解,解決面前的一隻畜牲都十分困難,更別提陷入這麼多魔獸的包圍了。

饒是他苦撐十年,躲過了無數刀光劍影,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一群蟲子一樣的畜牲手裡。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慘淡的笑容。

沒有辦法,傭兵並不能挑選自己的墳墓。他一邊如此想著,一邊悄悄地將手伸向自己的腰帶上。那裡藏了一顆高純度的魔法結晶,是他很久之前就買來放在身上的。一旦捏碎它,就會製造一場強烈的爆炸。這樣一來,他的死就不算完全沒了意義,他的同伴們也能夠得到警示。

但是,顯然他完全低估了這些畜生們的速度。他只感到脖子處有一陣微風拂過,隨後脖子一涼。下一秒鐘,他眼中的世界便顛倒了過來,他看到了自己仍站立著的、正在噴血的身軀。一陣強大的空虛感向他襲來,正如十年前他因飢餓而瀕臨死亡時那樣。

只不過,這次他時真的沒有救了。他自己很清楚,他已經死了,成為了這個時代的廉價犧牲品之一。

在他的意識最終飄散之前,他終於感到了一絲溫暖—他感覺到了一種回家的感覺,正如同自己死去的親人們那般。他的旅程結束了。

在歷經了漫長的旅程之後,他終於,魂歸故里了。

阿扎爾仍然筆直地站在卧室門口。缺少了酒精的「滋潤」,他的身體已經變得相當疲憊了。「呵……」他拖著長長的尾音,打了今晚的第十個哈欠。

「醒醒,阿扎爾,振作一點。」耳邊傳來了齊格飛的輕聲呼喚。

「怎麼了……」阿扎爾的聲音聽上去帶著幾分朦朧的困意。

「看一下西南角。」齊格飛伸手一指,「那裡有些不對。」

「哪裡不對了?」阿扎爾立刻就精神了起來。他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正一點點地變得強烈了起來。

「我一直都在觀察這些光亮。」齊格飛緊緊皺著眉頭,「以我之前還是騎士時的經驗而言,這些移動光亮的來源一般是巡邏隊的魔導水晶。剛才我一直都在觀察它們移動的規律,想看看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但是……」

「但是什麼?」

「就在剛才,西南方的一小片光亮突然全部消失了。就好像是……整個小隊都一下子撤離了那片區域。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難道是誰在一瞬間解決掉了那個小隊?」阿扎爾擔憂地說道,「不可能啊,石牆的傢伙們都是些專業的傢伙,怎麼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被幹掉啊。」

「而且,西南方向樹林中的光亮一直都在,沒有絲毫變化。」齊格飛接著說道。

「樹林?」阿扎爾狐疑地盯著那片樹林。突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臉色大變。

「我們得趕快把尼克勞斯弄醒!事情不妙了!」他語氣焦急地說道。

「為什麼呀?樹林方向並沒有異常啊?」齊格飛疑惑地說道。

「問題就出在樹林上!」阿扎爾的語速比平時快了好幾倍,「石牆的防禦策略是對的。他們在外圍設立警戒小隊,樹林中則分為兩人一組來回巡邏。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最有效地防守整個區域。一旦有人攻擊了外圍警戒,所有區域內的兩人小隊就會得到警報。他們會組成防禦陣線,抵擋來犯之敵,這是石牆的標準策略。」

「問題是現在外圍小隊被敵方無聲暗殺了,根本沒有機會發出警報。」齊格飛一瞬間就領悟了過來。

「雖然我不太相信這種事會發生,但是如果他們能夠暗殺一整隻小隊的話,應該就很容易躲過樹林之中的巡邏隊。石牆的內部防守會變得不堪一擊!」

「我們得趕緊通知石牆傭兵團!」齊格飛幾乎都已經吼出來了。

阿扎爾猛地轉身,一腳踹開了結實的實木卧室門。巨大的噪音吵醒了尼克勞斯。

「發生了什麼事情?」尼克勞斯顯然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我聽到了什麼,齊格飛。」阿扎爾神情凝重地環視著四周,「他們很近了,我們沒有時間了。」

「小心,阿扎爾,有幾個很強的魔力源正在……」

齊格飛連話都沒有說完,只聽得一聲巨響,玻璃窗瞬間碎成無數塊。幾隻猛蟲獸如同黑色的旋風一般直衝進來。它們的血紅色眼睛在黑暗中異乎尋常地閃爍著。這些畜生的目標十分明確,那就是尼克勞斯的項上人頭。

齊格飛反應神速。只見他手一揮,數道光芒便已經貫穿了這些怪物們的軀體。阿扎爾閃電一般地朝著它們射擊,一連串的爆炸聲猛然響起。魔獸們的攻勢被暫時緩解了。

但是,這些畜生們並沒有那麼容易死亡。它們的身體似乎承受住了突如其來的重創。更令人驚異的是,它們身上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媽的,是黑潮!」阿扎爾此時也看出來了,如此強悍的實力根本不是猛蟲獸能夠達到的。他們又一次遇到了那些極度危險的生物們—黑潮。

那些魔獸們果然不是一般貨色,它們似乎已經察覺到眼前對手的厲害。不同於一般的魔獸,它們沒有選擇貿然進攻,而是靜靜待在原處,觀察著對手下一步的動向。它們的身上,似乎沒有了其他魔獸的那種莽撞天性,取而代之的是獵手般的沉著老練,使得它們變得格外地致命。

而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檔口,阿扎爾飛速將尼克勞斯拽到了靠近房門的位置。看來,尼克勞斯的這條命還暫時不會斷送在這裡。

齊格飛迅速地從背後抽出「尼伯龍根」,將一槍一盾擋在身前,做好戰鬥準備。他的身體微微繃緊,眼神格外銳利,目光緊盯著眼前的這群魔物,絲毫沒有任何放鬆懈怠之意。

「快帶著尼克勞斯離開這裡,阿扎爾。」他的語氣之中只有剩下了近乎冰霜一般的沉靜,「這些傢伙全部由我來解決。」

阿扎爾微微一愣。畢竟,以齊格飛的實力,對付單個襲來的黑潮生物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眼前的這群畜生顯然手非同一般—它們不僅個個致命,而且還有組織、有智慧,簡直像極了一隊訓練有素的傭兵。面對如此危險的敵人,他也不知道齊格飛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這樣的猶豫也只是一瞬間的。他立刻就拉起了癱坐在地上的尼克勞斯,準備向後撤退。多餘的擔心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反而會致自己與隊友於死地。作為資深傭兵的阿扎爾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別死了啊。」他只是丟下了這句話。

「沒這打算。」齊格飛頭也沒有回一下,回答得也甚是言簡意賅。

即便帶上一個人,阿扎爾仍然是行動如風、來去自如。這些怪物們也根本沒有追擊他的打算。它們全都瞪著一雙雙猩紅色的蟲眼,將目標鎖定在面前的齊格飛身上。它們那些強壯而鋒利的前肢全都緊緊蜷縮在胸前,隨時在迅捷的突襲之中無情地收割目標的血肉。

齊格飛面露謹慎,卻也沒有一點懼怕之意。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略帶著一點瘋狂與不屑,以及對於自身實力的自信。

「一起上吧!」他運足氣息,朝著怪物群高聲喝道。

不出他所料,他話音剛落,怪物群便一齊向他發動了突襲。這樣的做法在平常的戰鬥之中無疑是極其正確的,畢竟一方搶佔先機一般就意味著另一方的落敗。這些怪物們無疑是非常出色的獵手們,甚至比許多資深傭兵還要迅捷致命。

但是,齊格飛是一個不可用常理來估量的存在。而獵手最終最終也會變為獵物,這幾乎是一種不可改變的宿命結局。

他直面著敵方迅猛而來的攻勢,且絲毫沒有退讓膽怯之意。而當那些致命的鐮刀們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時,他輕巧地一扭身子,遊刃有餘地避開了幾道奪命刀光。同時,他的盾牌則死死地阻擋住了來自右翼的攻勢。左手的長槍則馬上飛速出擊,迅速而準確地洞穿了一個猛蟲獸的頭顱。魔獸們看似洶湧如潮的進攻,在轉瞬之間便已消弭於無形之中。

接下來,他沒有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立刻就開始了自己慣例式的猛攻。左手的長槍如同金色的迅雷,飛速地掠過了魔獸們的要害部位,給予著它們難以承受的重創;右手的盾牌則開始轉守為攻,精準而沉重的拍擊使得魔獸們的攻勢大幅受阻。同時,數道光刃在半空中紛飛,如同死神手中的鐮刀一般肆意地切割著猛蟲獸們的頭部和四肢。在上一輪的交鋒之中,齊格飛已經注意到了這群畜生們那令人驚異的再生能力。因此,這次他便改變了施法形態,將細小的光束改作了道道光刃。光刃的速度雖不及光束,但可以完整地切割魔獸的要害,使其無法再生。

果然,齊格飛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猛蟲獸被切下了四肢,受傷肢體的再生速度就變得無比緩慢;而如果不幸被切下了頭顱,它們強悍的再生之力也無力回天了,只能化作地上的一具屍體。

經過一輪堪稱完美的反攻,齊格飛可以說是已經完全佔據了上風。已經有數只猛蟲獸橫屍當場,還有幾隻也已經暫時喪失了戰鬥能力。對於這群怪物而言,局面可以說是壓倒性地不利。但與此同時,這些怪物們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它們胸前的鳴袋翕張著,發出了極具穿透力的脆響。不一會兒,這些畜生們的同類便迅速地聚集了過來,使得這間原本空間寬敞的卧室都變得有些擁擠了起來。

齊格飛仔細地觀察著這群極度危險的魔獸們,眉頭漸漸地擰到了一起。阿扎爾和尼克勞斯的情勢尚不明朗,眼下可不是與這些畜生們纏鬥的時候。他必須想出個速戰速決的辦法。

他的大腦快速地運轉著,很快便想出了打破僵局的方案。與剛才攻守並重的戰法不同,他開始將全部的精力轉移到了防守與閃避上。面對那一道接著一道的凌厲刀光,他鎮定自若,身輕如燕,如同水中游魚一般穿梭在這片刀光劍影之中。魔獸們的攻勢足以將精英傭兵血濺當場,卻總是被他的盾牌牢牢擋住,亦或是擦著他的身體撲了個空。他閃轉騰挪的身姿就像是在跳一支輕快靈動的舞蹈,這些猛蟲獸們相較之下就顯得極為笨拙緩慢,傷不到他分毫。

這些魔獸們自然是不知道齊格飛到底在打什麼注意。它們不同於人類,沒有一點急躁的意思,還是如同之前那樣機械地發動著致命的攻擊,好像它們根本就不會感到疲累。但是,接下來它們很快就嘗到了一味進攻的苦果。齊格飛突然大喝一聲,長槍在空中猛力橫劈,一道巨型光刃應聲凝集,朝著猛蟲獸群急速飛去。猛蟲獸群也是反應極快,敏銳地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致命攻擊。它們立刻停止了如潮攻勢,竭盡所能地想要躲過這道光刃。饒是它們反應神速,也有幾隻魔獸因躲閃不及而被切掉了頭顱,命喪當場。

這下蟲群便與齊格飛暫時拉開了一點距離。齊格飛充分利用了這寶貴的時間差,他舞動長槍,在空氣之中虛點幾下,數道手臂粗細的光束便四散飛去。猛蟲獸們本以為這些光束是另一套對付它們的殺招,剛想進行閃避,卻發現這些光束並沒有瞄準它們,而是朝著四周的牆壁方向飛去。

正當它們奇怪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時,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劇烈的爆炸瞬間就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爆裂開來。再看齊格飛,他全力朝著房門的方向飛奔而去。緊接著,他衝出了房間,縱身一躍從二樓跳了下去。

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間,一連串恐怖的巨響在空氣中猛然炸裂。整棟別墅都開始迅速地垮塌。不一會兒,猛蟲獸們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夜空之中。剛才還凶神惡煞的猛蟲獸群轉瞬之間便已經被壓在了別墅的廢墟之中,動彈不得。

齊格飛的戰術無疑是非常正確的—他剛才選擇防守閃避,實質上則是以退為進,給自己以觀察地形的時間。等到時機最終成熟了,他便驅動光束痛擊這個房間的薄弱之處。強大的光魔法帶來了一連串猛烈的爆炸,將這層樓的承重牆完全摧毀。上一層的天花板緊接著坍塌了下來,從而製造了可怖的連鎖反應,將這棟樓完全摧毀。這樣的戰術是經驗與想象力的完美結合,足見齊格飛不只是實力高強,更是一個擅長利用地形的戰術大師。

但是,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心思沉溺於這不足掛齒的勝利之中。阿扎爾和尼克勞斯的情況尚不明朗,他必須得儘快趕到他們那裡。但是,他環視四周,發現自己目力所及的地方几乎全都是猛蟲獸。它們狂嘯著聚集在了一起,如同一滴滴水匯聚在了一起,成為了一股黑紅色調的洪流。這股洪流所到之處,必定伴隨著無盡的鮮血與殺戮。無數的傭兵、奴隸以及傭人們正在哀嚎著被切割成一塊塊血肉模糊的碎肉。這樣看來,公會給這種魔獸定名的「黑潮」還真的是恰如其分。

齊格飛緊盯著眼前的這群怪物,絞盡腦汁地想要觀察出一條最快速通過這裡的路線。幾隻猛蟲獸看到了這個剛剛從天而降的傭兵,便尖嘯著朝他沖了過來。齊格飛輕輕「嘖」了一聲,長槍表面泛出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他將敵方的行動看了個通透,長槍瞬間猛擊幾隻魔獸的要害部位。下一秒中,幾隻魔獸的腦袋便瞬間爆裂開來,墨綠色的血液和黑色的身體組織迸散了一片。它們的身體軟軟癱倒在地,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氣。這樣機械化的單調攻擊自然已經對齊格飛沒有了任何威脅,但是也足以讓他煩躁地皺起了眉頭。此時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很難在瞬間解決到這群兇猛的蟲群。不過,再這麼拖下去,恐怕阿扎爾和尼克勞斯就要性命不保了。

正當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突然他看到東南方向,耀眼而奪目的火光直衝天幕。那裡在白天的時候還是一大片煙草田,此時卻已經籠罩在了烈火之中。

單手,齊格飛看到之後,嘴角卻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你個狡猾的傢伙,阿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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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鴉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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