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平常的1天

第10章 平常的1天

回去的路,竟然比來時更加艱難。

在齊格飛的堅持之下,兩人將那些慘死了的孩子們悉數埋葬了。阿扎爾可能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捧著那些殘缺軀體時在指尖留下的觸感。他們的軀體似乎還沒有完全冰冷,還留有活著時的些許溫度。他們在死亡前的那一刻必定還是活蹦亂跳的。但莫名地,厄運便降臨在他們的頭上,他們生命之中的光芒驟然消逝。

人類一直都自詡為高等生物,是高於其他野獸的特殊存在。甚至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相信自己是「神的造物」,而不是生於他們母親的子宮。但是,對自己同類的柔弱幼體做出如此殘虐的暴行,恐怕連最殘忍的魔獸都做不到。善心、同理心、良心,這些所謂人類世界中代代傳承的美德,怕是在這群混蛋的身上連一點點影子都尋不到。也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傢伙們的存在,才會有人對什麼所謂的光之女神深信不疑,才會相信「神會消滅惡魔、拯救眾生」之類的愚蠢謊言。可惜的是,神從未存在過。就算它真的存在,它也只會對那些超越常識的暴行報以嗤笑,並將它們當做自己的餘興節目。

「神吶!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殘忍的人嗎?」齊格飛臉上的震驚表情一直都沒有消退。即使是不怎麼相信神明的他,也不得不將「神」這個字掛在嘴邊。

「你完全說錯了,兄弟。」阿扎爾的聲音出奇地冰冷,「在這世上,只有人才會如此殘忍。」

齊格飛不說話了,臉上寫滿了不甘和憤怒。

回去的路上,他們倆誰都沒有說一個字,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思。阿扎爾的身心還完全於沉湎於過去回憶之中;而齊格飛則是懷著滿腔的憤怒,久久不能平息。

就在這時,幾隻不長眼的迅狼悄然逼近了他們。它們放慢了腳步,耐心潛伏著,等待著他們放鬆下自己的警惕。接著,它們似乎找到了「好時機」,就一口氣全部傾巢而出,勢必將他們一氣撕成了碎片。這次來襲擊的迅狼有三十頭左右,一齊襲擊的勢頭確實有點令人發怵,換做別的傭兵難免得付出很大的代價。

但是,它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招惹上的是個難以想象的怪物,而且是一個怒火中燒的怪物。

齊格飛正在氣頭上,正好這群不識趣的傢伙就送上門來了。他其實早就感受到這群畜生們的存在,只是等著他們一齊撲上的機會而已。他右手一揮,一道燦爛奪目的光圈從他的身旁快速向著四周擴散。很快,這些倒霉的魔獸們就陷入了一片光的海洋。僅僅片刻之後,周圍十米便再無聲息了。

再看看剛才氣勢洶洶地衝上來的迅狼們吧—它們沒有一個肢體是完整的,身體全部被巨力所扯斷碾碎,並全部聚成了一個球狀的物體。那些模糊的血肉凝聚在了一起,展現出了一幅異常詭異的畫面。

這便是秘術「光之虹吸」的巨大威力。剛才那道擴散開來的光圈,能夠將它所鎖定的目標瞬間吸引到一塊兒,再使得它們互相擠壓,最終變成眼前這幅慘相。這本是光之國王室的不傳之秘,到了當世更是無人能夠使用—因為無人能夠凝聚那樣巨大的魔力量。當然,齊格飛肯定是要除外的。

「這傢伙……」阿扎爾饒是神智有些恍惚,也被眼前的一切所震驚,「也好,讓他好好發泄一下吧。」

「或許你說得對。」齊格飛沙啞著嗓子,盯著眼前的這個肉球,盯著這出自於他之手的「傑作」,「人類才是最殘忍的生靈。

傍晚的詹姆士鎮,最為變化多端、嫵媚多姿。那些生於臭水溝中的蛆蟲們都通通爬了出來,繼續著它們蠅營狗苟的勾當。暗巷之中照例傳來令人心悸的凄厲慘叫。客觀而言,這些蛆蟲們的存在使得詹姆士鎮臭氣熏天、犯罪橫行,但是同時也讓這座城鎮熱鬧了起來。相比於王都那個舉止沉悶的老婦人,詹姆士鎮更像是一個散發著活力的未成年少女。只不過,一般人並不能看出來,這個少女的血液已經變得漆黑腐臭,她的內臟早已潰爛腐化。在這裡,每個人都充滿自信、朝氣蓬勃,全身心地投入了這場殺與被殺、利用與被利用的荒誕遊戲。而至於發生在鎮內鎮外的慘劇,還會有誰去關心呢?

兩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向了傭兵公會。落日的餘暉毫不留情地打在他們的臉上,映照出了他們失敗的一天。齊格飛原本是滿懷信心地開始了這一天的善舉,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結局告終的。此時的他,在不經意之間摸到了別在腰間的那個玩具熊,便又一次想起了小女孩那充滿期待的眼神。他完全不知道怎麼告訴她這個令人心碎的消息。

當他們走到傭兵公會的門口時,齊格飛突然發現,公會旁的暗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他心中湧起了不詳的預感,連忙走近了過去。他仔細一看,絕望瞬間充斥了他的大腦。

「啊……啊……」他想大聲喊叫,但是卻什麼都喊不出來,只能在嗓子眼那兒發出了幾聲低沉的嘶吼。

「怎麼了……」阿扎爾也聞聲趕了過來,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說不出話,眼睛一下子紅了。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那個小姑娘的遺體。她全身都是被擊打的傷痕和淤青,可見她生前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折磨。但是最顯眼的,莫過於她脖子上的那一圈已經變得烏黑的勒痕。看樣子她是被別人活活掐死的。她的下身似乎已經完全破裂,甚至有部分碎裂的身體組織流了出來,四周則都是已經乾涸凝固的血液,還有已經呈現出暗黃色的精斑。看樣子,那個畜生在殺死她之前,還對她行使了骯髒的苟且之事。

阿扎爾看著眼前的景象,在原地顫抖了很久,才從牙縫中憋出了幾句話:「正義在哪裡呢?兄弟?如果我從未見過它,又要我怎麼去相信它?」

齊格飛無言以對,悲傷和憤怒交織在他的臉上。在今天這場對抗邪惡的戰役中,他與往常一樣,一敗塗地。此時的他,空有一身力量,卻也迷茫無助,不知該如何是好。

夕陽繼續無情地撒向了他們所有人。無論善惡,在那漸將消逝的陽光面前都是平等的。這個世上只有太陽,才公平地可怕。

對於這個混亂不堪的世界而言,或許這個結局,實屬皆大歡喜。

入夜之時,一輪皓月照例高高地升上了漆黑的天幕。在過去的二十年之間,她幾乎每晚都像現在這般,俯視著大地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們,冷冷地看著他們上演那些重複的殘忍戲碼。

比如,在傭兵公會地下的那間密室之中,就在上演著那從遠古流傳下來的殘酷戲碼。

拷問,一向都被認為是人類所掌握的獨門技巧。利用慘無人道的手段,從自己的敵人那裡套取情報,這樣極其簡單殘忍的做法與人類高等生物的身份極為相稱。而對於傭兵公會的會長萊希特來說,無論什麼程度的拷問都能駕輕就熟。畢竟,他是在那煉獄一般的戰場上生存下來的,對於這些流血的勾當可以說是相當地熟悉了。

但是,就算是他這樣的拷問專家,也會偶爾遇到一兩個無法憑著武力使其開口的「硬骨頭」。眼前的這位,就是一個讓他有些頭疼的傢伙。

安德森此時被兩條極為結實的鐵質鎖鏈綁在半空中。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頤指氣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烏黑的淤青,以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他的臉上擠滿了惶恐與不解,四肢不停晃動著綁在他身上的鎖鏈,發出了一陣陣「叮叮噹噹」的響聲。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更是加劇了他心中的不安。但就算是這樣,到現在他還是堅稱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他臉上的恐懼和驚訝似乎更加佐證了這一點。

但是,顯然這些表象並不能說服萊希特。他用力扳了扳自己有些發酸的指節,深吸一口氣,用低沉到可怕的聲音對他說道:「快說吧,不然我還會繼續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安德森口中不斷吐出鮮血,斷斷續續地說道。一開始,他還高聲尖叫,但現在他也只是不斷機械地重複著這句話了。

「嘖,真煩!」萊希特有些焦急。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養尊處優的奴隸主為什麼會如此頑固。但正是這樣,萊希特才更加懷疑他的身份。

「父親,要不讓我試試吧!」艾米莉婭在他身旁小聲說道。

「盡量不要,我不想再加重你的精神負擔了。再這樣下去,你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的。」

「沒事,父親。你這樣下去,只會把他活活打死。還是讓我來吧。」

聽了女兒的話,萊希特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無力地擺了擺手,心有不甘地退到了一旁。

艾米莉婭走到了安德森的身旁。安德森驚恐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斥著對未知的恐懼。

「沒事的,很快就會結束了。」艾米莉婭依舊甜甜地微笑著,聲音聽起來完全沒有波瀾。

她將右手輕輕地貼到了他的太陽穴上,接著閉上了眼睛。這是艾米莉婭與生俱來的能力—她能夠通過身體接觸探查他人的記憶。但是作為代價,他人所感受到的痛苦也會永遠停留在她的心中,長此以往必定會導致她精神崩潰。所以,萊希特寧願使用拳頭,也不願讓自己的女兒經歷如此殘忍的事情。

但是,過了一會兒,艾米莉婭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極度痛苦的表情。突然,她整個人像是觸電了一樣彈了出去,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氣。

「艾米莉婭!」萊希特驚叫一聲,立刻衝到了她的身旁,檢查她的情況。

「你的膽子真大啊!」安德森突然開始說話了。只不過,這個聲音像是從別人的嗓子中發出的那般,聽起來渾濁不堪。「居然敢來探測我分身的記憶!哼,罷了,很快你們就會見識到我們的怒火!」

「世界終將毀滅,我們無人可擋。」說完之後,他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陣詭異的黑氣。片刻之後,安德森的臉色已經變得青紫,他像是中了劇毒一般再無生氣。

「我看到……看到一個黑色的圓環……」艾米莉婭斷斷續續地開口了。

「艾米莉婭,別說話了!」萊希特焦急地說道。

「我……還聽到了一句話……」

「黑暗之環……終將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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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鴉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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