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因風初苒苒，覆岸欲離離（6）

「洛逸，我能，相信你嗎？」欲離抬頭，面無表情。

絞心的疼痛讓他不再心急如焚，而是化作一把旺火，烘乾了內心的絕望。

眸子里，是無邊的冷意，宛如一口古井波瀾不驚，太過平靜與荒涼。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若要她生，只有這一種辦法。」

「欲離啊，我要弄死你可是輕而易舉，全盛時期的初苒都奈何不了我，更何況你。」

「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況且，初苒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吧。」

洛逸捏起欲離的下巴，那張臉沒有一絲血色，欲離打開他的手，不再看他。

「我倒是喜歡你看初苒時候的眼神，嘖，那種佔有慾，讓我害怕呢。」

洛逸輕佻的笑了笑，隨後緩緩說到。

「放心，若是失敗了，我會把你和你的小美人埋在一起的，這算是……我給你的承諾吧。」

說罷，洛逸轉身離開。

「好好收拾一下，過幾日我來送你們，別讓自己的身體被別人發現。」

遠處扔來一枚丹藥。

「吃了，能讓你暫時恢復實力。」

欲離看了看丹藥，卻終是沒有服下去。

洛逸已經不見了蹤影，天地間，只留下初苒與欲離。

許久，欲離的體力漸漸恢復，他慢慢起身，傷口還在滲血，隨著動作的一起一伏，血液滴落於地。

他打開冰棺，抱起初苒，眸子中，泛著淚花。

那淚泛著憂傷，涌著憤懣，淌著無奈。

秋風吹亂髮絲，卻吹不亂痴痴守望的雙眸。

欲離緩緩離開，只留下一地血跡。

他，應該與這個世界，做個了斷了。

仙界

「欲離，你我已斷絕師徒關係，你又何必來找我。」

遠處，染翁靜靜矗立著，略帶落寞。

「了結你對我的知遇之恩。」

說罷，他將自己的修為盡數凝結成丹，扔給染翁。

「如今，便無牽挂了，你給我的修為，我已還你。」

染翁輕嘆一口氣。「何必做的如此絕情。」

「你們殺了初苒的時候，你我的情誼，便斷了。」

「我和初苒，走了。

仙界，不是你的歸所。」

染翁回頭望著他，眸中帶著複雜的神情，許久，才緩緩離開。

夕陽的餘暉凄清撒入江面，霧靄中儘是迷離的愁緒

凄涼孤寂的雁鳴掠過江面，隱在黛青色的山巒間。

夢回繁華，昔日的疏林薄霧，楊柳青青該是如何的飄渺搖曳？

染翁哀嘆，驀地，退離仙界，去各地雲遊。

欲離心裡的苦澀消散。

而今已無其他牽挂，他，只要好好的陪著苒苒。

曾經心懷天下，而今，只要一個她就可。

走進魔界，有些蕭瑟，唯一顆櫻花樹屹立於遠處，有些突兀，這是魔界里唯一的植物，是初苒所種。

枝椏上掛著幾塊木牌，在微風下慢慢搖動，翻湧著內心的慷慨悲歌。

他取下一塊，拿起刀，緩緩刻下幾行字。

以筆書寫，總會消逝，但刻下的，永不會消散。

欲離將它掛在樹的頂端，隨風搖曳。

夜晚，天間下起了小雨，在屋頂上的青瓦敲擊出清脆的音律。

雨謝櫻花，花瓣紛紛繁繁，默默地隨風飄散。樹頂上的木牌隨風搖曳，卻未濕一毫。

「因風初苒苒，覆岸欲離離。只是，初苒，欲離，再也不會離開。

——欲離」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欲離躺在初苒身邊，十指相握，她的手異常冰冷，沒有生機。

「你曾說過，對你來說，世間最美好的，便在於，有你，有我，沒有凡塵雜事，沒有亂世紛爭。」

「我當時就在想啊，你我仙魔，本是殊途，又怎會同歸。」

「現在，我也成魔，不會再受任何阻擋了。」

在暮年和餘生里，有你，有我，足矣。

只需安享歲月風雅，在柴竹人家，攜一人溫酒沏茶，悠然夕陽西下，靜候暮雪白髮。

歲月靜好。

欲離極力的緊繃著自己的淚腺，極力控制自己絕望的眼淚。

終是，緩緩抱住初苒，如一株在烈火中燃燒的蓬草，用盡一生的氣力，毅然抓住自己一生所愛。

仙魔本殊途，怎可同歸，但為你，入魔，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