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無趣的實習

「李晟，快到點了，要趕不上車了。」

謝明崖拿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站在宿舍門口不耐煩地催促道。

這是水曲州的一所普通高校，謝明崖和李晟都是即將大四的大三學生。

今天是他們離開學校，跟隨同屆生外出實習的日子，往常人聲鼎沸的男生宿舍現在似乎只剩下他們兩人。

而謝明崖為數不多的好友李晟已經在宿舍裏面翻找半個小時了。

按道理來講，李晟和他謝明崖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平時也就是一起去食堂吃飯，上課坐一桌的關係，他其實立馬可以轉身走人。

但他和李晟是好兄弟，怎麼想怎麼不妥，所以只能像個掛件一樣掛在門框上一次次催促他。

「我找不到小時候媽媽給我的玉墜了。」

李晟平常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此時他有些干著急卻說不出來什麼話。

「哎，沒事，別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還有點，但不多的時間。」謝明崖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了眼手錶。

「要不你先走吧，我自己坐火車去東海縣。」

「是哥們兒不？說這話可傷哥們兒心了噢！」他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只是話剛出口他就有些後悔，從他們沙曲市到東海縣的火車翻山越嶺，要中途轉站好幾次，少說要兩三天才能到。

比其他人晚到一會兒說不定就會落下很多距離。

他的爹娘常年在外出差，幾乎只有過年才能回來見他一面，給他做點好吃的。小時候眼巴巴看着上下學爸爸媽媽開車接送的同學，在心裏惡狠狠地對自己說，爸爸媽媽在外面掙大錢，我們家比那些有爸爸媽媽的孩子都有錢，我穿名牌的衣服用名牌的書包，吃高級的飯店，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可事實卻是他家也並沒有富有到什麼地步，早餐該吃油條還吃油條。

隨着年齡的增長，他對於別人家的孩子比他多一個爹娘這件事已經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了，如今20歲的他每年放假都能找到工作，已經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也就不靠什麼爸爸媽媽了。

也許是心有靈犀，他的爹娘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就算是兩年也見不到一面。

也許他也不善言辭，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只有李晟這麼一個朋友。

而李晟呢，老家並不在沙曲市，但他卻在沙曲市從小學讀到了大學，所以對於李晟而言，謝明崖應該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說話間，電話響起，謝明崖掏出手機發現是老師打來的，原來提前十五分鐘就點名出發了。因為謝明崖平時就弔兒郎當，一副小混混樣，和這個說說那個說說的。

上車之後好久都沒聽到他的聲音，所以再數了一遍，發現他和李晟不在。

聽到這，謝明崖抬起眼撇了下還不知情的李晟，苦笑到：「那怎麼辦啊老師？」

「是平時那幾個喜歡欺負李晟的學生，你天天為李晟出頭，今天他們在點名的時候替你答到，我也沒想那麼多，就直接出發了。」

「那，你們走多遠了？」

「已經出沙曲市了。」

「哎，能否考慮回來接一下我們？」

「這個......那個......」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地說不清。

謝明崖在導員心中的印象並不壞，甚至還有些喜歡。

導員也是剛畢業不久的小女生，謝明崖的臉頰不能說英俊，但瀟灑總是深得這位女孩的心。

所以此刻她並不想拒絕謝明崖的請求，但也知道走了這麼遠自然不會回去接兩個沒上車的學生。

「沒關係，我知道的啦，我們坐火車去。」謝明崖安慰道，然後掛斷了電話。

李晟還在床底下和床縫裏翻找，就聽到身後一聲巨響，他回頭看去，只見謝明崖箱子包裹一扔，重重跳坐在一個床板上，床板果然沒讓他一百四十斤的體重失望，應聲斷裂。

「找到了睡一覺，不急，我訂車票。」謝明崖直勾勾盯着上鋪床板，打開手機上訂票的軟件。

李晟心領神會，扭過頭去繼續翻找。

謝明崖打開前幾年就下載到手機里的訂票軟件，心裏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動，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做火車，而且是綠皮火車。

他聽說綠皮火車速度雖然慢於高鐵飛機，但是百年前火車剛發明的時候，乘坐一班慢悠悠的綠皮火車，也別有一番趣味。

以前讀中學的時候腦子裏總想着可以有一筆錢能夠讓他去遊歷世界，去西方的蒼岷州看看，或是去水曲州以北的神遊山脈再以北，那裏是傳說中最富有最繁華的長生州，祖先們曾經在那片大陸上修鍊成仙，長生不老。

只是那個傳奇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千年之久，現在只存在於哄騙小孩的故事之中，連是否真實存在，也是一片未知。

以前父母在外地寄來的生活費也只夠他吃住，但他曾堅持省吃儉用一年多的時間，也沒有節省出一筆足夠他離開水曲州的費用。

上了大學之後，似乎是考慮到他的生活開銷變大，生活費開始成倍的增長，就算省去了吃住的開銷，而且不用刻意省錢，每個月都會剩下一筆不小的財富。

只是他們是學保鏢專業的，不僅要學文還要學武。每天都累死累活，那還有餘力出去遊山玩水。

「算了。」李晟嘆了口氣。

謝明崖這邊剛訂上票，恰好還是今晚啟程，正要告訴李晟，誰想他居然懶懶地躺在了床上。

「找到了么？」

「沒有，但是整間宿舍我都翻了好幾遍了。」李晟垂頭喪氣地說。

「那可是你媽媽小時候就給你的！我聽我媽說......呃，雖然那是很多年前了，但那可是你的護身符，能幫你擋刀擋子彈呢！」

「可是我媽又說，不是我的，我一定得不到，一切都是註定的。」

「兄弟，天天這麼消極可不好，我們干保鏢的，天天在老闆身後擺出一副苦瓜臉，多不像話啊？」謝明崖湊過去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晟。

「你說得對，如果那枚玉墜真的不屬於我，我也沒必要覺得難過。」

謝明崖眼神黯淡了些，大力拍了拍李晟的肩膀。

「這才對嘛！走，哥請你打電玩去，晚上十點的票，還早！」謝明崖解開李晟身上的包，拉着他就出了宿舍。

新九商城，七層。

「這裏可是全沙曲市最大的電玩城了，一樓衣服，二三樓吃飯，四樓看電影，五六七八樓都是電玩！」

謝明崖此刻盡情地大喊大叫，並且伴隨着手舞足蹈的誇張動作。因為這裏確實如他所說，遊戲的音樂蓋過了一切。

李晟如同解鎖了一個新場景一般，跟着謝明崖東張西望就沒有停過。

「第一次來？」謝明崖看着他的樣子問道。

「嗯。」

「對了，以前都沒問你是哪裏人，只知道你的老家不在沙曲市。」

李晟似乎沒聽見這個問題。

謝明崖以為他沒聽見，正要提高音量再次發出提問的時候，李晟搶先說：「有沒有打殭屍的，聽爸爸說，遊戲廳裏面的打殭屍遊戲可以體驗到真正拿槍射擊的感覺。」

「原來你也喜歡打殭屍啊！」謝明崖忽然一副知己竟在我身邊的模樣，拉着李晟就往一個角落跑。

很快，一台看起來很笨重的遊戲機出現在他們面前，由一個屏幕和兩把塑料槍組成。塑料槍的槍托後端連接着一根電線，似乎是可以把后坐力等數據傳輸進塑料槍里的東西。屏幕上有兩個很大的準星，應該就是兩把槍對應的了。

不過此時已經有兩名玩家站在上面了，他們兩個雖說學的是保鏢專業，但也僅限於窩裏橫，更何況是人家先來的，先來後到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沒辦法，看會兒吧，這遊戲就是受歡迎，其他三層應該也是一樣的情況。」

李晟早就湊上前去觀看了，和爸爸說的一樣，那把塑料槍是有真正的后坐力的。儘管打出的子彈是指哪打哪，屏幕上莫名出現的小殭屍被無情的子彈打倒在地，但依舊有源源不斷的殭屍傾巢而出，最後那兩名玩家結束了遊戲，屏幕上展示出他們所得的分數，是三千分，還不錯的成績。

「到我們了，還傻站着幹啥呢？」

李晟有些入神，直到謝明崖拉了他一把，他才發現遊戲機上已經沒有人了。

謝明崖已經佔據了左手邊的那支槍，這裏的槍都是全黑的，不過看形狀那把槍應該是AK47，而李晟那把則是各大網游和AK對立的m4a1了。

和想像中的略微有些出入，沒想到這種塑料槍對於他這種保鏢專業的人都有些過大，原來電視里演的那些隨便甩甩手就能殺死一大片都是假的。

「覺得后坐力太大？這是可以調的。」

謝明崖看出他的想法，按下暫停鍵，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根粗細對半的鐵絲，讓李晟幫忙打掩護，便蹲下身子，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這樣就行了，再試試看還大不大。」

不一會兒，謝明崖站起來重新恢復了遊戲。

李晟試了試，果然如他所說，不能說后坐力大不大，現在是一丁點后坐力都沒有了，和握著滑鼠鍵盤沒什麼區別。

「你做了什麼？」李晟好奇問道。

謝明崖故作神秘地四下瞄了瞄，湊過去地生說：「我用鐵絲撬開了他下面的箱子，裏面有控制數據的開關，剛剛后坐力那一欄位數值是8，我聽說真槍的后坐力用這個來評分也才9，所以我直接把他調成0了！」

「這麼做被抓住不會扣錢吧？」

「當然會！但只要不被抓住就當然不會咯！」

「這麼做總歸是不對的。」

「沒事，我沒翹壞它的鎖芯，小爺撬鎖的功夫可不比神偷差！」

「我們走吧。」說着，李晟走下了遊戲機。

「哎哎哎，你不玩了嘛？還有其他好玩的......我跟你說我保證不撬鎖了，喂喂喂等等我！」

兩個少年走出了新九商場，謝明崖看了眼手錶，才六點。距離出發還有四個小時，留下一個小時回去收拾，那就還剩下三個小時不知道做什麼，火車站就在他們學校左邊幾百米，步行五分鐘就到了。

「不如我們去健身房吧，我上學期辦了張卡，還有一個多月就到期了，都沒去過幾次。」李晟忽然說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平時訓練還不夠累么？軍姿一站就是一上午一下午，-小爺的嫩腳都磨出繭子了！」謝明崖兩眼一翻，沒好氣地說。

李晟這人優點不多，缺點倒是一抓一大把，平時在學校里上實訓課，老師教了一套什麼武功，平時就在宿舍裏面擺着架子開練，完全不在乎舍友異樣的眼光。

雖然這麼日復一日地練下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無非就是一些散打或者拳擊裏面勾拳擺拳每天反覆練這麼一招，也練不出什麼名堂。

有一次老師和學生打賭，誰能打贏只出一半力的老師，他就教他們令人聞風喪膽的蒼岷戰舞。

沒想到憑空跳出一位自幼習武近十年的大俠，當下就與老師打的有來有回。

最後老師為了面子，說傳統功夫點到為止，這才結束了比武。

老師也沒有食言，那天下午他們都在操場上跳舞，只不過不是廣場舞，而是蒼岷戰舞。

回來后李晟就開始了他的戰舞生涯，開始還有些行伐拙劣，沒想到下學期來了之後頗有古時候武當大俠的風範，一雙拳腿舞起來虎虎生風的。

謝明崖當時還說，要是他李晟生在古代，高低也得是個修拳掌的奇俠。

沒想到李晟居然回答他說，我就是想當大俠。

謝明崖故作惋惜地搖了搖頭，雙指併攏，大拇指豎起，頂着李晟的額頭，說現在不靠拳頭，靠這個說話。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可做的，玩個遊戲你又嫌我搞破壞，打桌球嘛你也不會打，走吧。」謝明崖嘆了口氣，跟在李晟後面晃晃悠悠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