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上生明月

終於這平靜的漁村變得不平靜了，因為，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台詞錯了！

是因為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一個人，我感到身上的擔子有點重，此時我成了全村人的希望。

「還沒到時間呢，別這麼愁眉苦臉的，跟生離死別一樣」，李一茂很硬核的安慰了一下。

「你說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到底有多不一樣？」，我對此很在意。

「據說之前漁村出去的人和現在都相隔了兩千多年時間了，但那時候正是秦前輩他們來到村裡的時候」，李一茂分析到。

「我都記不清自己來了多少年了，但是雪遙是這裡出生的，差不多二十來年吧，或者更多？記不清了」，秦大夫自己都蒙了。

畢竟這裡是兩儀混沌法陣之內，記憶混亂也是常有的事了。

「一百比一的流速比嗎，還只是個大概」。

應該是兩儀混沌法陣的原因，它把所有的速度放慢了，如果你從外面看，裡面絕對是慢動作畫面。

想象一下烏龜的動作就知道為什麼它那麼長壽了。

「所以我會老的很快對嗎？」，我更在意的是我的壽命。

「不，你的生命力很強，因為你一直吃的是這裡的魚，它能讓你至少五十年的模樣不變」，秦大夫解釋。

「才五十年，我能多帶點魚出去嗎？」，我欲哭無淚。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沒必要，你修鍊速度異於常人，不到五十年你就可以突破到天級，到了天級可以活千年歲月」，李一茂又解釋。

「那還不是這裡的十年而已」，我算了算還挺不划算的。

「到神級要多久，可以活多少歲」，我又問。

「少則百年，多則千年可成神，神級有萬年壽命乃至更久」，李一茂回答。

那豈不是相當於這裡的百年之久，想想似乎並沒有賺到嘛。

「唉，那我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又問了一個很艱難的問題。

「你要做的是儘快成神，阻止漁村的毀滅，但是成了神就不能進漁村了，因為法陣承受不住你的神力」，李一茂回答。

「我明白了，就是註定回不來了唄，那你呢，是什麼級別？」，我很好奇李一茂的實力。

「天級巔峰，我註定成不了神，所以選擇來這裡找天命之人去拯救宗門，防止魚村的毀滅」。

李一茂眼神有些落寞。

想想如果我到天級巔峰迴來，那這裡也就只是過了幾年的時間。

但我不能回來，因為回來很可能就會忘記了使命，即便想起來也會耽誤了時間，最終宗門也都被毀滅了。

可我一旦突破了神級就再也進不來這裡，也就是說我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這麼一想我就更失落了，爹、娘、小妮子、二狗、二柱子，還有秦雪遙，以後再也不能和他們一起生活下去了。

「他們是不會記得你的，因為兩儀混沌法陣會洗去關於你的所有」，李一茂安慰到。

那就沒了後顧之憂了，居然他們都忘記了自己，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必要難過了，因為他們還會依舊開心的活下去。

「你進來我出去，那我要怎麼出去？」。

此時的我已然決定出去了。

「還有一天時間西海岸的法陣會被打開一個缺口，等到明月升起時你就乘船順著海岸出去。切記不可回頭，否則會被人記住，到時候法陣也難洗掉他的記憶」，李一茂叮囑到。

還有一天時間，在秦大夫家談了很久，回到家已到了深夜，明日的此時就是我離開的時候。

徹夜難眠，就收拾了一下屋內的床鋪，趁著夜色把房頂又修補了一遍。

不知不覺到了白天，我一早便煮好了魚湯，這是我最拿手的海蛇煮魚乾。

母親煮飯時的土灶也被我修理了一遍，換了一隻新的燒火棍。

來到海邊，今天天氣不太好，沒人出海，我就趁此機會把父親的漁船修補了一下。漁網，船槳，船帆都通通檢查了一遍。

回到家小妮子已經起床了，我就趕緊裝作睡懶覺的樣子鑽進被窩。

「大懶蟲，起床了」，小妮子與往常一樣來叫我起床，我打著哈欠懶散著起來，穿了衣服就走到廚房。

與往常一樣喝了魚湯就各自忙活了起來，父親要準備修補漁網，母親要去菜園子里拔草，小妮子打草繩做草鞋，順帶幫母親拔拔草。

我看著這一切，往常的普普通通的日子對我來說變得越來越奢侈。

真想再多一刻，再多一刻，再多一點，或者可以的話請讓時間停下來。

從未有過的感覺，因為想到以後他們會忘記我，我就越發難過。

但反過來如果是他們記得我，難過的就是他們，我寧願從未出現過，也不願他們難過的記住我。

我今天就想多待在家裡，就想陪陪他們，哪怕被小妮子多罵幾聲，被母親多責怪幾下。

「小妮子，你這麼賢惠能幹，可別找個跟二柱子那樣的夫君啊，至少也要像你哥我這樣的大英雄才行」。

我笑著摸小妮子的頭，發現她居然長高了一些。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娘親，你看哥哥他欺負我」。

小妮子紅著臉跑去找母親告狀去了。

「母親，到時候一定要多要彩禮才行，至少得幾百條魚乾啊」。

我繼續開著玩笑。

「好好好，到時候讓你去把彩禮搬回家來」，母親也被逗樂了。

呵呵，我也開心的笑了，轉身一不小心掉了滴眼淚。

剛好父親回來了，他一臉疑惑的進門，沒注意到我。

「怪事，這船被誰動了手腳了，肯定是萬釀乾的好事，經常拿我的船運東西」，父親口中念念叨叨。

我一臉無奈，這萬釀是我舅舅，平日里沒少跟父親吵架。

說到這裡，我似乎還欠了某個人一杯酒，於是剛好拿了點魚乾去了村東舅舅家。

「小道子，好一陣子沒來舅舅家了吧」，舅舅一見到我就很高興。

「還是小時候好看，越長大越黑了」，舅舅還不忘打擊一下我。

「胡說，黑點俊朗，有精神」，外婆打了舅舅一下。

「是是是，母親說的是」。

舅舅很孝順外婆，什麼都依著她。

「母親托我給外婆帶了點魚乾，還有瓜果」，我把東西放在了舅舅手裡。

「自家人還這麼客氣，來來來，嘗嘗我新釀的果酒」。

舅舅把他的酒罈子打開，一陣酒香撲鼻而來。

「果然好酒！」。

我的饞蟲都出來了。

一杯下肚，打了個飽嗝，當真是「一杯神仙釀，能解百千愁」，此時什麼離愁都是浮雲。

「回去記得帶一壺給你爹，讓他別成天擺個臉，要多開心開心」。

舅舅喝了有點多，因為他高興，當然我也高興，喝到了如此美酒。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我多帶了一壺酒送給了李一茂，李一茂很開心。

「其實我多想替你離開，可是命運選擇了你，但以後我會替你多照顧你的家人。請不用太過難過，這個世界總是要有人負重前行的，我輩修士修的是心，一個包容天地的心」。

李一茂的話讓我釋懷了幾分，他說的沒錯，人活在世上本就是來修心的，感悟和體會這世間的一切才算是來世上走了一遭。

「好一個包容天地，一茂兄，以後這裡就交給你了！」。

我躬身行禮。

「您就放心吧，外面就拜託給道哥了！」

李一茂也躬身還禮。

隨後，帶了酒壺回到家給了父親。

「果然還是萬釀這小子動了我的船，不然怎麼會給我送酒賠禮來了」，父親喝了酒，笑了笑。

我也是會心一笑。

「爹，道兒跟你干一杯」，我拿起酒杯恭敬的敬著父親。

「哈哈，好，干」。

父親很開心，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帶著打包好的行李來到了秦大夫家，他早已經給我準備妥當。

藥草，乾糧，淡水都早就放到了船上，還有一把桃木劍，說是古井旁邊的桃木枝做的。

「我怕我會回頭，所以我也沒跟任何人說我要離開，反正他們一覺醒來就會忘了我是誰，所以你們也不用跟來，就此別過」。

躬身行禮后我就離開了，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秦雪遙的房間，她的房燈早就熄滅了，想必早就已經睡下。

這樣也好，省的留下太多的念想，可終究還是獨自一人離開了，感覺有點悲傷呢。

「勸君一杯酒，浪子莫回頭！」。

走在西海岸的沙灘上，我拿起了小葫蘆酒壺，這是萬釀舅舅送我的禮物，不僅別緻還很能裝。

「神仙釀，果然好酒！」。

喝了一口不禁大喊出聲。

看著遠處的星辰，時辰剛剛好，今夜的夜色有些暗淡。

李一茂說看見了明月從海上升起就動身出海。

於是我就邊喝邊等，順便多看一眼這個小漁村的夜景，它從未如此寂靜過，也從未如此美麗過。

明月升起，我起帆航行，船槳離開了海岸。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這是口訣，喊了以後兩儀混沌法陣便會打開一個缺口，船隻自動行駛而出。

「小青蛙最後轉世成了大英雄！」。

即將離開之時，後面傳來了一個清澈而響亮的聲音，我怎麼可能聽不清那是誰，那是秦雪遙的聲音。

我不由自主的轉身，那身白衣如雪，裙帶飄飄的秦雪遙站在岸邊對我揮手告別。

「傻瓜，那個故事是我隨便編的……」，我大聲的回復她。

「什麼？我聽不清……」。

「我說……我編的……」。

「……」

她依然不肯走，在喊著話，但我已經聽不見，模糊的好像是四個字。

應該是：一，路，平，安。

船隻漸行漸遠，只能遠遠相望，這一刻成了一幅畫變成了永恆，永遠的烙印在了心底。

為什麼，為什麼你又要出現，為什麼你不想忘記我，這讓我有了挂念，從此我只會更難忘卻了這裡，更難忘了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我坐在船上一口喝完了所有的酒，一頭扎在了船板上。

再見了漁村，再見了各位鄉親父老，再見了父親、母親、小妮子、還有雪遙……

之後的事我就再也不知道了，是否如李一茂所說，兩儀混沌法陣會洗掉關於我的一切。他們醒來就會忘了我，忘了曾經有一個調皮搗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