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

第162章 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

狩獵才開始沒多久,許多未進入圍場的王公大臣都還在大營里等著。他們一邊飲酒喝茶,一邊聽着前方探子回來彙報各家子弟的戰績,都想看看誰家的子弟能在第一天拔得頭籌。聽到哪家子侄表現出色,同僚之間就會互相恭維,讚揚一句虎父無犬子,後生可畏;聽到表現不盡如意的,大家也會互相安慰鼓勵,因而現場看上去一派和睦。

夏侯紓一騎紅塵滾滾而來,成功的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夏侯淵正與同僚寒暄著,突然看到女兒一身狼狽的跑回來,後面還綁着個人,心中瞬間警鈴大作,不由得捂了捂胸口,緩緩站起身來。

夏侯紓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很快就鎖定了父親的身影,也不顧什麼禮儀和規矩,直接騎着馬衝到場地中間,朝着夏侯淵所在的位置大喊道:「父親,若謙表哥被黑熊所傷,傷勢嚴重,急需醫士救治!」

眾人聽到有黑熊出沒,神態各異。有關心戰況的,有擔心還有無人員傷亡的,更多的是暗暗祈禱自家子弟千萬別在林子裏遇到凶獸。相比起能否得到天子的青睞,包住個人安危和性命才是最主要的。

「你們遇上了黑熊?」夏侯淵神情緊張,「你有沒有傷著?」

「我沒事,父親。」夏侯紓答道。

聽到女兒沒有受傷,夏侯淵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才算回到胸腔里,可是親外甥受了重傷對他這個做舅舅的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父親,若語表哥呢?」夏侯紓一邊問一邊繼續在人群里尋找許若語,卻依然一無所獲。

自從許尚瑜開始研究修道之術后,就很少出席這樣的盛宴,每次代替家主出面的是榮安侯世子許若語。但是以他的年紀和輩分,在一眾王公貴族面前分量就不太夠,所以即便他在場,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夏侯淵沒留過意許若語的去向,他順勢環視了周圍一圈,依然未看到外甥的身影,同樣不見蹤影的還有自己的大舅兄鍾瓚。他心裏犯著嘀咕,人卻快步走過去查看外甥的強勢,一邊讓人去請陳指揮使。

布圍官兵的總指揮是使姓陳,他發現了異樣后就趕緊小步跑過來了。

「陳指揮使!」夏侯淵立馬向他招了招手,「此人乃我的外甥,也是榮安侯府的公子,煩請你趕緊請大夫!」

陳指揮使奉旨統管着南苑圍場的安防事務,自然是不願看到有人在這裏受傷,尤其是受了傷的還是越國公府的外甥,榮安侯府的公子。不用夏侯淵多說,他就趕緊安排了人來處置。

不遠處的茅草棚里,許若語和鍾瓚端坐在石桌的兩端。兩人正商量著如何處置許若謙和鍾綠芙兩人之間的私情,而恭王府和榮安侯府的隨從則相隔不遠站在外面,防止他人靠近。

許若語恍惚中聽到有人在提自己和胞弟的名字,情不自禁的就走了神,往外看過去,臉上的神色頓時僵住。

「是若謙回來了!」許若語彷彿在自言自語,「不過他好像受傷了!」

鍾瓚之前光顧著跟許若語商量事情,沒怎麼留意外面的動靜。聞言他也順勢看了過去,那個渾身是傷半死不活的人確實是許若謙,此外還有他那個膽子比天大的外甥女夏侯紓。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總覺得他這個外甥女出現在哪裏,哪裏就不怎麼太平。

許若語雖然是小輩,但是在家主許尚瑜不管事的榮安侯府,他早早就接過了父親肩上的擔子,成了榮安侯府名副其實的當家人。許若謙是他看着長大的,也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品性純良,就算是在男女關係上犯了大錯,但罪不至死。光是看到他傷成那個樣子,他的腦海里就浮現出了母親為了兒女操碎了心的模樣。

許若語朝鐘瓚拱了拱手,飽含歉意道,「恭王爺,舍弟與令千金之間的事我們改日再作商量,我先過去看看!」

說完他就顧不上儀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出去。

剛看到鍾綠芙將絲帶系在許若謙的手上時,他確實是被怒火沖昏了頭,第一反應就是許若謙勾引了自己的女兒,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可是隨着他與許若語商討了了這麼久,了解了許若謙的過性格和往後,他突然覺得或許問題並不是出在許若謙身上。

既然不是許若謙,那就只能是鍾綠芙自己作踐自己了。

鍾瓚仔細看了看那邊的情況,回來的一個是夏侯紓,一個是許若謙,再沒其他人。而許若謙和鍾綠芙兩人是一前一後跑出去的,他們兩家分別派了人去追,至今也沒有個音信。如今許若謙被夏侯紓尋回來了,還受了重傷,那鍾綠芙呢?

鍾瓚突然開始擔心起女兒來,趕緊跟着過去看看。

陳指揮使剛找了人來將許若謙從馬背上輕輕接下來放在擔架上,夏侯純就帶着鍾綠芙縱馬而來。

鍾綠芙看到許若謙人事不知的模樣,嚇得幾乎是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她似乎感覺不到痛,站穩腳步后就往許若謙的位置跑過去,一席綠色的衣裳在渾身是傷的許若謙旁邊格外顯眼。

見此情景,鍾瓚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人揮了一記重拳,腳步也停了下來。萬萬沒想到自己做了大半輩子的密職,居然讓女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惹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來!

鍾瓚忍不住扶額嘆息,然後招了隨從過來交代了幾句。兩個隨從立馬過去將鍾綠芙拉開了。

鍾綠芙大驚失色,本能的掙扎了一番,正要大叫,轉頭看到父親的冷得快要結冰的臉,她立馬偃旗息鼓,任由著兩個隨從將她帶走,然後回頭依依不捨地看了許若謙一眼。

她知道她沒有退路了。

夏侯紓把一切看在眼裏,卻假裝沒看見,因為她也覺得鍾綠芙在這裏不是什麼好事。眾人的懷疑和非議,程家父子的憤怒,都會摧毀鍾家女眷們好不容易維持着的名聲。

眾人隨着陳指揮使的人將許若謙抬到了附近的一間木屋,兩個醫士立刻開始給他重新檢查和清理傷口,然後又開了房子讓葯童去抓藥。

夏侯紓和夏侯純姐妹是女子,就在外面等著。

大約過了兩炷香時間,夏侯淵從裏面出來了。他看了看守在門外的女兒和侄女,疑惑道:「我聽你們姑母說,若謙原本是報了名要參加狩獵的,怎麼連衣服都沒換就進去了?身邊也沒派幾個身手好的人跟着?」

姐妹倆對視了一眼,心想這事終究是瞞不住的,還不如照實說。

夏侯紓快速斟酌了一番,故意做出一副不知輕重的樣子說:「若謙表哥是跟着綠芙表姐進去的,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呢!」

「若謙跟綠芙?」夏侯淵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滿頭滿腦的疑惑和不解,「他們倆怎麼會在一起?」

夏侯紓不好當着父親的面直接說他倆有私情,便隱晦地說:「是呀,綠芙表姐前陣子剛許了程家五公子,今日程家父子都在呢……」

「程家父子?」夏侯淵立馬向其自己方才跟程望將軍打招呼時對方的臉色,再聯想起鍾瓚和許若語今日異常的親密,頓時恍然大悟。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兩位姻親一見如故,要單獨找個地方坐下來交流一番,沒想到原來癥結在這裏!

已定親的女子和尚未婚配的男子有了私情,傳出去那還得了?

夏侯淵快速打量了一眼侄女和女兒,又問:「這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夏侯紓看了堂姐一眼,半真半假的回答道:「我們之前也不知道呀。今天授絲禮的時候,我們看到綠芙表姐沒有去找程五公子,而是去了若謙表哥那裏。當時我跟二姐姐還有青葵妹妹都看到了。我們也很驚訝,還以為他們是鬧着玩呢。」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了鍾青葵,自她進入山林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便問道:「父親,你有沒有看到青葵?」

「你們進去之後,你舅父就派人把她送回別院去了,說是從馬背上摔下來傷了腳。」夏侯淵道,「今天這事怎麼就這麼湊巧?」

看樣子,鍾青葵是被鍾綠芙連累了。

夏侯紓暗自嘆了口氣。她很想告訴父親,這不叫湊巧,這教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切都是因為許若謙和鍾綠芙之間的私情曝光才引起的。可是這種事情她一個閨閣女子又不好說,只得想辦法岔開話題,又道:「剛才在林子裏條件有限,我也只能簡單的給若謙表哥包紮了一下,醫士檢查之後可又說什麼?他的手會不會留下什麼殘疾?」

說到這個夏侯淵就覺得胸口悶。他的這些侄兒外甥裏面,許若謙應該是最會讀書的人了,雖然處事不靈活,但這份純真卻很難得,如今傷到了極為重要的右臂,也不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麼情況。還有他那個把子女和前程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長姐,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優惠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一邊是自己的親姐姐,一邊是自己的大舅兄,他夾在中間兩頭難。

夏侯淵忍不住嘆息道:「我會替他找最好的醫士的。」

夏侯紓立馬就聽明白父親的話里的意思——許若謙這條手臂,多半是廢了。真是可惜了他寫的那一手好字,日後恐怕就再難看到了。

夏侯純看了看他們父女,覺得氣氛有些低沉,便說:「二哥他們那麼多人都沒法輕易擊斃那頭黑熊,可見野獸兇猛異常,許家表哥能留一條性命,已經算是萬幸了。」

確實是不幸中的萬幸。夏侯淵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可是他還要頭疼的是該怎麼去勸自己那位不太好溝通的長姐呢?

「紓兒,你做得很好。」夏侯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覺得很慶幸,又說,「要是再晚一些救治,只怕若謙這條命都要擱在這裏了。」

夏侯紓可不敢獨攬這份功勞,趕緊說:「其實是二哥先救下了他,我只是及時將他送回來而已。一家子兄弟姐妹,互相照顧、互相扶持也是應該的,父親不用為此特意表揚我。」

「你能這麼想甚好。」夏侯淵欣慰地點點頭,「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

夏侯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什麼她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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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鳳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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