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憶昨夕（一）

9月10號，南方某城市，烈日炎炎，炙烤著大地，道旁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囂著。

好像因著是市第一重點中學，這天的xx中學顯得格外的熱鬧、氣派惹眼，學校大門口兩旁已經停了不少私家車。自己一定是走狗屎運了才能被錄取，進這樣的在全國也能排上號的高中就讀，一切就跟做夢似的，蔣心一邊傻笑一邊打量著這個她即將奮鬥和棲息三年的地方。

新生接待大巴駛進校園的那一刻，蔣心有些按耐不住興奮，還沒等巴車停穩，擰著她那藍色米奇雙肩包第一個衝下去，烈日的毒辣此刻已屬無物。奔出老遠才意識到自己那兩口超大的皮箱，老爸一人搬下車似乎有點困難。回頭，恰好瞧見父親微胖的身軀正攜著兩口大箱子半拖半拽、使勁往車門處挪。蔣心努努舌頭，「老爸，您慢點兒，我來幫你！」這一聲略帶撒嬌的尖叫確實奏效，眼見一路過的男孩硬生生停下腳步，將籃球擱在一邊花壇上，搭手將兩隻大皮箱卸下來撂一旁樹蔭下。

「謝謝啊，帥哥。」蔣心一邊擦汗一邊道，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打在她巴掌大、此刻微紅的小臉上，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米色弔帶小短裙的襯托下更是多一分靚麗，烏黑的長頭髮因著剛才的奔跑，有一小挫還散漫地搭在白嫩的肩膀上。「呃……不用，不用謝……」穆子健覺得自己此刻的反應就像一個傻子，腦子似乎也斷電了，臉和耳朵火辣辣的，心也突突的，像要蹦出來一樣！

借著轉身拾籃球的機會，讓自己狂跳的心平復下來，「對了，同學，那個……你也是新生吧？報道完了嗎，哪個班的，要不我帶你們去吧，我是昨天到的校，手續也都辦差不多了！那個……我想我應該能幫上點什麼忙……」，穆子健右手撓著後腦勺，顯得有些羞澀。

「好啊，一年三班！我叫蔣心，蔣介石的蔣，我心永恆的心，你呢？」蔣心通常就是這麼介紹自己的名字，還記得當年看泰坦尼克號的時候，就盼望自己能擁有一份jack和rose那樣的愛情，愛到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也順帶喜歡上了那部電影的主題曲，聽過多少遍已經數不過來了。眼前的帥哥16歲上下，帥氣中略帶成熟的臉，目測應該在一米七幾，著一身純白色綢緞面料、隱約帶著銀灰色暗紋的球服，就好像真人版的流川楓，蔣心兩眼冒光，那犯花痴的病似乎又要發作了。

「穆子健，」剛才略顯羞澀的大男孩此刻特別乾脆。

令蔣心沒料到的是她和穆子健居然是同一個班的。蔣心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對著天空大喊：「蒼天有眼啊，我蔣心進這麼好的學校的同時還曾這麼一個大帥哥，買一送一，划算！」

除了溝通表達能力好以外，勝在天生，班干選舉的時候，得一片花痴女的擁護，穆子健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得班長一職。新鮮過後是忙碌的高中日子，在課間或午休的籃球場上隨時能見到他健步如飛的身影，經常引得一堆小女生尖叫連連，「阿，好帥喲！穆子健，加油！穆子健，加油！」蔣心最喜歡看他投三分球時候的樣子，是那樣的專註和迅速，爆發力十足。

第一次的期中考，全班68人，蔣心得班裡倒數第二，而穆子健全校第一。這讓蔣心明白了，人生不光有坦途，還有荊棘，也讓她明白了那些親戚們所的踏進這所高中就等於一隻腳踏進重點大學校門這些都是假話、哄小孩子玩的。更讓她明白，以自己的底子要是不努力，她跟穆子健的距離不是我在第二排你在第四排這麼簡單，而是就好比那宇宙間的兩顆小行星，看似很近，但彼此之間以光年計的距離，是用盡一生也無法跨越的。

日子重複著，時間依舊流淌在它的軌跡里，蔣心在挑燈夜戰與題海中迎來了高二。

這天蔣心照常迅速解決完午飯就往教室里趕。同舍的另外三個室友正聊著近期播得特火的一部電視劇《鬥魚》，蔣心記得這也是自己曾經的最愛，可是此時此刻，唯有苦笑一下，不記得哪位仙去的傢伙過上帝總是公平的，想有獲得就得先付出。

「蔣心，等一下。」蔣心正搖頭苦笑著的臉擰巴一下，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腳步只作稍許停頓繼續往前走，這是穆子健的聲音。「蔣心……」腳步聲越來越近，聽得出他是快步追上來的，「蔣心，你最近好像瘦了！」聽得出是絕對的肯定語氣，從他深邃的眼睛里流露著心疼。「我看你每天都在那兒埋頭計算，不然就在辦公室問老師題，我還聽林燕她們你每天晚上也睡得很晚，還有兩年呢，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有什麼需要的，看我能不能幫你？」林燕是蔣心三舍友之一，最是大嘴巴。

自己清瘦了點他居然都能看出來，蔣心有些竊喜，但是聽完他後面的話語，卻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總火往上串，「告訴你穆子健，不要仗著自己舀過兩次第一名就了不起，我不需要你的可憐，離我遠一點兒！」蔣心一副討厭與不屑的神色完，快步奪進教室。誰又能明白，她只是不願看見穆子健那副帶著似乎要拯救蒼生的神色，她要的不是他所給予的模糊的關懷，而是他的喜歡、他對她的體諒，或者再聰明一點，發現她的心。這一年多以來，為了和他靠近、和他登對，她已經努力付出太對太多，成績也已經提上去了。只是兩人間的距離，走完了前面的九十九步，這最後一步，她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下去的，當然她也不會主動跨出這一步，只因太累。

「我……」穆子健看著如躲避洪水猛獸般遠去的倩影，想的話全卡在喉間，心如針扎。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刻就莫名喜歡，為了她，即使付出再多也不惜，只要她快樂幸福。一直以來，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她的動態，在教室里時常舉手回答問題，不是因為真想去作答，只是想找個機會起身看看前排的她都在幹嘛；在籃球場上，會時不時抬頭看看教室外走廊上，不是怕老師不允，更不是想回應那群胸大無腦的花痴女，只想確定欄杆旁是否有她的倩影；經常晚上寢室卧談會，有哥們提到她的時候，自己故意盡她的壞話，只因不想讓其更多的人發現她的美、她的與眾不同……那種明明很愛一個人，卻總是害怕不敢的難過，那種去全力守護那個你想愛卻不敢愛的人的心酸，誰又能體會？有時候連自己都會問自己，穆子健，在別人眼裡你不是很優秀很自信嗎，為什麼連對自己心愛的女孩子一句「我喜歡你」都無法道出。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