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兵不厭詐

雲子姝沒說什麼，只是沉默地喝了口茶。

她聽出了顧賢妃的意思，只要能保證景王的安危，顧家願意支持她。

不管這合不合規矩。

後宮女人喜歡權力，但在顧賢妃這裏，母子情深顯然大於對權力的渴望。

「多謝賢妃娘娘一片心意。」雲子姝緩緩點頭，語調從容不驚，「本宮也希望大雍和東幽兩國可以永久和平地相處，這樣不管對權貴還是百姓，都有着莫大的好處。」

顧賢妃點頭：「是啊，一旦兩國開戰，首當其衝是百姓，君王權貴也難逃厄運，所以天下太平是所有人的心愿。」

話說完，她站起身朝雲子姝福了福身：「不管是作為大雍儲公主還是東幽皇后，你都做得極好。千百年以來，史上不乏巾幗英雄，可如儲公主這般有魄力的女子實屬罕見，妾身真心敬服。」

雲子姝起身還了一禮，不想深究她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賢妃娘娘過贊了，子姝愧不敢當。」

「妾身先告退。」顧賢妃嘴角微揚，態度謙遜真誠，「日後若有需要之處，妾身和顧家永遠站在儲公主身後。」

雲子姝頷首：「多謝賢妃娘娘支持。」

顧賢妃轉身離開。

雲子姝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平靜，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緒波動。

「顧賢妃來表忠心的？」司滄從身後拾階而上，抬腳走進亭子，「看來姝兒的帝位又穩固了一些。」

雲子姝轉頭看他，沉默片刻：「若從立場上看，我跟她本是對手，所以使什麼手段都正常。可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我卻是有點勝之不武了，把人家兒子扣住，讓他的母親投鼠忌器……」

「兵不厭詐。」司滄倒是有另一番看法，「倘若正面較量，最終他們母子落敗身亡，難道是姝兒想看到的結果？手段和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達成最終的目的，並且在這個過程中沒有沾染太多的血腥，這便足夠。」

有人嗜血，無所謂殺多少人。

但云子姝在乎，而司滄能做的就是讓她雙手乾乾淨淨地達成所願。

雲子姝嗯了一聲：「你說得對。既然走了這條路，婦人之仁要不得，本宮手上不沾人命已經是最大的仁慈，要怪就只能怪他們是父皇的兒子。」

「娘親。」曜兒朝雲子姝伸出小手臂，嗓音軟糯，稚嫩的小奶音讓最清冷的人都能萌化，「抱抱。」

雲子姝表情瞬間溫柔，從司滄懷裏抱過兒子，習慣性地在他臉上親了親：「曜兒真乖。」

「娘親……美美。」

雲子姝抱着曜兒，彷彿已體會到了顧賢妃思子心切的心情，一時有些感同身受。

「司滄。」她轉頭吩咐，「讓景王給顧賢妃寫封信回來吧。」

司滄嗯了一聲。

「顧賢妃是個聰明人，已經猜出本宮的目的和景王的處境，所以用顧家的支持來換取景王的安然。」雲子姝抱着曜兒走出亭子，跟司滄一併閑庭信步地逛御花園，「我會放過景王，與此同時也要確保景王回來不會肖想皇位。」

司滄淡道：「讓顧城交出京畿衛兵權是最好的方式。」

雲子姝皺眉：「他們會同意嗎？」

「若要全身而退，這是唯一的機會。」司滄淡道，「顧家該認識到，兵權本就是君王最忌憚的東西，何況景王是名正言順的皇子，曾是儲君最有力的人選之一，他不會輕易認輸，但凡顧家還掌著兵權在手，就算顧賢妃認了，景王也不一定會認。」

所以交出兵權，解除所有的威脅，是顧家接下來應該做的事情。

雲子姝點頭：「你說得對。」

掌權已有半年，有些事情可以更進一步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朝政大事每天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秋闈結束之後，全國各地的學子都在緊密地關注著結果，放榜當日，「安離」這個名字在皇城裏迅速發酵，一日之間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只因他得了秋闈第一名，解元。

苦盡甘來，揚眉吐氣。

九月底，雲子姝召他進宮。

久違兩年半，這位已經二十歲出頭的安家庶子比起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氣度上更沉穩了一些，寡淡低調，斯文內斂，眉眼間平和了許多。

進了宮，安離恭恭敬敬地跪行大禮，跟兩年前一樣，「草民安離，參見嫡公主殿下。」

「安離。」雲子姝坐在鋪着柔軟皮毛的椅子裏，神色略顯慵懶，「還記得本宮之前跟你說過的話？」

「草民記得。」安離低着頭，「殿下說過的話，草民每一句都記得清楚，隻字不敢忘。」

雲子姝嗯了一聲：「這兩年多來，可曾有人刁難欺負你們？」

「有，但不足為懼。」安離如實回道，「一直有人暗中保護草民母子二人。」

他能猜到那些保護他的人是雲子姝安排的，或者就算不是，也一定是雲子姝的授意。

所以安離對她很感激。

「今日召你進宮沒什麼別的事情，聽說你中了解元，跟你說聲恭喜。」雲子姝語氣平淡，「另外就是告訴你，本宮沒有失約，從此刻開始你是本宮的人，所言所行皆以本宮為主。」

「草民明白，從兩年前開始，草民就是公主的人。」安離叩首，「草民的主子永遠只有嫡公主，別無他人。」

雲子姝緩緩點頭：「回去好好準備功課，明年的春闈希望你繼續大放異彩。」

「草民遵命。」

安離告退之際，雲子姝命人給他拿了二十兩銀子：「這是給你的賞賜，拿着吧。」

對於一個長期飽受欺壓虐待的母子，他們除了需要人保護，最缺的就是銀子。

沒錢寸步難行。

「多謝嫡公主。」安離又跪下行了個禮，接過銀子恭恭敬敬地告退。

雲子姝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眉眼平靜如水。

科考選拔人才自然不會只選這一個，但云子姝需要培養幾個對她死忠之人，這些人要不畏世俗，把規矩道德皆排在她後面，對她死心塌地的忠心。

根基一步步扎穩，朝堂上注入足夠多能用的人手，她才能徹底放開手腳整治朝綱，一心治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