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背我下山好不好
段北瀾始終沉默，可內心，卻早已翻江倒海。
他應該要辯駁，要解釋，要道歉的。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惠晨曦前面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但她有一點說錯了，他沒有很開心，也沒有運籌帷幄的勝利感。如若讓時間倒退，他一定會在惠晨曦進入包房之前截住她。
可時間不會倒退，這件事情，永遠不會重來。
霎時間，那種熟悉的害怕感襲上心頭，他有種預感，這一次，這個女人，恐怕要離自己而去了。
段北瀾下意識的，探出冰涼的手掌，想要握住那雙熟悉的，柔軟的手。
可那手卻像觸碰到什麼噁心的東西，用力的甩開了他，
「不要碰我！」惠晨曦高聲厲喝，「段北瀾，你讓我覺得很噁心！」
憤怒的撥開眼前的男人，想要離開。卻反被男人，大力的扯住了她的手腕。
她沒有回頭，但可以聽見男人清冷的聲音，
「我喜歡你。」
晨曦不可置信，他說什麼？喜歡自己？腦子被洗澡水泡長毛了不成？雖然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但絕對不會是，他這樣的！
她正愣住，沒有說話，卻聽見男人又重複了一遍。
「我喜歡你，惠晨曦。所以我沒有很開心。」
晨曦回過神來，頗為嘲諷的冷哼一聲，這世界還真會開玩笑，段北瀾冰冷堅硬的心，也會喜歡人？別逗了，她才不信呢！
用力撥開段北瀾的手，晨曦平靜的說道：「段總，我身上，沒有什麼價值，是你可以籌謀的，所以，我想我們的關係，還是純粹些好。從今以後，我們，只是陌生人。」
她始終沒有回頭，話落，她決絕的提步離開。
他們之間，本就是錯誤，那麼，就讓這場錯誤，終結於今天好了。
望着女人消瘦的背影，段北瀾的嗓子，像被一顆核桃堵住，吞不得，吐不出，憋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手心裏，還殘留着女人淡淡的體溫，他不捨得讓其消失，復而攥緊拳頭，緊緊的。
腳下微微踏出，他下意識的想要追上去，可卻被理智生生止住。段北瀾猛然閉上雙眼，狠狠地吸了口氣。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再等等，還不是時候！
晨曦木然的走出段氏大樓，或許是因為情緒都在剛才釋放了，此刻她格外平靜，甚至還能在經過前台時，同前台的小姑娘點點頭。
沒有人知道，她平靜外表下，藏在袖口裏的手心，已經蓄滿了冰涼的汗水。
走出段氏的大門，她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棟衝天的高樓，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踏入這裏。
以後，就讓他們，各走各的路。段老闆專心玩他的權謀攻心，而自己，只要過好現在的日子就好。
再也不見了，段北瀾！
她看了看門口的瑪莎拉蒂，毫不遲疑的掏出鑰匙，扔在了車裏。她知道，這附近都是監控，又是在段氏的地面停車場內，這車肯定不會丟。
又伸手摸了摸頸間的吊墜，最終是沒捨得，還是留下了。這上面有她的名字，即使還給段老闆，恐怕也只有被融了的份，還是留下吧。
她摘下項鏈，隨手放進了褲子的口袋裏。就當作，紀念吧，她對自己如是說道。
九月中旬的秋老虎，依舊熱得可怕，她不過走了幾百米，便有些汗流浹背。晨曦瞬間有些泄氣，也不想走了，有氣無力地站在路邊打車。
車沒打到，倒是等來一輛熟悉的寶小黑。
鋥光瓦亮的發動機蓋，晃的人眼睛發疼，她下意識的眯起眼睛，阻擋着反射過來的太陽光。
凌昶伸出半個身子出來，招呼她上車。
她什麼都沒說，直接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去哪？」凌昶問她。
「西郊，青雲寺。」
凌昶詫異，卻無言的發動車子。
車廂里詭異的安靜，晨曦沒有問凌昶為什麼會在這。凌昶也沒有問她，為什麼要去青雲寺。
他們似乎有着某種默契，有些話，倒是不必宣之於口。
都說青雲寺的香火很靈，尤其是姻緣。六月時，和林淼、喬鈺、余婭薇一起來過。.jj.br>
那天，她抽了一個下下籤，簽文：水中月，鏡中花，夢醒皆為一場空。
那時的她，不信神佛，對此不屑一顧。可如今，她有些信了，因為那時，她鬼使神差求的，是自己和段北瀾關係。
還真如這簽文，水中月，鏡中花，一切都是空。
晨曦跪在大殿前，無比虔誠的祈禱著。
佛呀，從前我不信你，現在我信了。佛呀，原諒我以前的冒犯，現在，也求你幫幫我。佛呀，求求你，……。
大殿外的凌昶，目光緊緊的鎖在女人身上。她看上去格外的消瘦，那細細的胳膊，似乎輕輕一拉就會斷掉。
還有那單薄的身形，突兀地映在他的眼底。他的心，莫名的抽痛，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不該把她卷進來的。
胡思亂想間，晨曦已經出來，她招呼凌昶下山。凌昶這才回過神來，問道：「求了什麼？」
晨曦勾了勾嘴角，簡短地回了兩個字：「很多。」再多的話，卻沒有說出口。
兩人並排走在下山的石階上，晨曦忽然站住，「凌昶，背我下山好不好。」
她開口，凌昶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他二話不說的往下走了兩節台階，彎下腰身，還很男人的拍了拍肩膀。
「上來！」
晨曦輕輕一躍，便跳上了他的背。
他的背很寬，卻有些硌人。這不是晨曦第一次被他背，五月初在理塘，她高反嚴重，凌昶不知道背了她多少次。
可這一次，她卻覺得，背着她的少年，和當時的那個少年，完全不一樣。
那個少年的背也很寬，卻不硌人，反而很溫暖，那種暖暖的，帶着心跳的體溫，讓她覺得很安心。
但現在，凌昶堅硬的後背，硌的她肋骨下的胸腔很疼。
想到這裏，她眼瞼有些濕潤，為了不讓眼淚掉出來，她輕輕歪過頭，靠在了凌昶的肩上。
凌昶雙臂顛了顛，笑着說道：「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怎麼瘦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