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戰

廝殺越發的慘烈了起來，每一個呼吸之間都有數名磁州守軍死在城牆之上，但是同樣每個呼吸間都有一兩名攻城的金人士卒死在這裡。

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雙方都是死傷不少，城上城下全都是屍體。

當戰損統計出來之後，雙方的臉色都十分的難堪。

攻城戰，金人和守軍的比例竟然是一比三，換而言之，一名金人攻城死亡，會帶走三名守城士卒。

在宗澤並沒有如何出手的情況下，這個戰損若是放在平原上，他宗澤得睡覺都笑醒了。

但是這可是守城戰，正常的守城戰，居高臨下，有守城器械，對方還沒有弄過來拋車，井闌等大型的攻城器械，只有這些簡陋的雲梯的情況下。

最起碼應該達到一名守城士卒陣亡換來十名左右的攻城者才是。

就算是現在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守城器械也不充足的情況下，宗澤心中的想法也得是一比一才對。

這可是足足多了三倍！

雖然他現在全民皆兵，除了四面城牆上的八千兵馬之外，他手裡最起碼還有萬餘百姓正在手持木棍的訓練。

可是這個戰損仍然讓他心疼不已。

宗澤這裡心中不痛快，那金人的統帥完顏昌此時也十分的難受，臉色無比的難堪。

此時的完顏昌正在不斷的朝著眾人發怒，憤怒的拍打著桌案。

「攻打一個小小的磁州城，竟然折損了數百名勇士！」

「你們竟然還有臉和我說什麼沒有攻城器械，一群連弓弩都不會使用的傢伙，一群幾乎什麼都沒有的傢伙，你們還要什麼攻城器械！」

「攻打太原城都沒有這麼的費勁，你們這一次竟然如此大意！」

「你們錯了就是錯了，退下來了就是退下來了，哪裡還有臉說出這麼多的理由！」

完顏昌不斷的怒罵之中，讓眾多金人將領開始低下了頭顱。

在怒罵之後，完顏昌也開始正視起這一次大戰，他們能夠跨過黃河，攻破太原，長驅直入逼得宋廷想要低頭稱臣認錯，靠的可不是運氣好和大宋的弱小。

他們能夠如此，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夠強！

「從現在開始，將你們心中的那點竊喜和放鬆都給老子收起來，誰還敢和之前一樣漫不經心，導致麾下的勇士再次受到這麼大的損傷，你們就都給老子死在這算了！」

「聽明白沒有！」

「我等遵命！」

暴怒的完顏昌讓他們不得不小心謹慎，因為完顏昌不僅僅是他們的統帥，更是金人的傳奇將領之一。

完顏昌原名撻懶，他是金穆宗完顏盈歌之子，也是金太祖完顏旻堂兄弟，或者說完顏阿骨打的堂兄弟。

從小就驍勇善戰，跟隨完顏阿骨打南征北戰，攻滅遼國，攻伐宋國，他幾乎都是出現在了最為緊要的地方之一。

可以說是完顏阿骨打的親信之一，當然也是金國最為出名的幾個勇士之一。

手持一把開山斧，在太原城不但斬殺十餘名宋將，更是一手造成了屠殺太原城的慘劇。

這些年無論是宋人的城池，遼人的城池乃至於和他一樣是金人的部落，只要是敵人，他破城之後都會選擇屠城劫掠，將好處分給大家。

但是他的命令若是不聽從，那也會受到最慘烈的懲罰。

在完顏昌的命令之下，越來越多的金人開始動作了起來，他們放緩了攻打磁州城的速度，但是他們開始正式的安營紮寨，開始不斷的打造攻城器械。

跳下戰馬，他們也同樣是真正的勇士。

這一幕看在宗澤的眼中，他的心再次沉了一分。

「這是真的要將磁州當成敵人攻打，這是真的動手了！」

宗澤無奈的嘆息一聲，一旁的士卒投來疑惑的目光，似乎想要詢問他剛說了什麼，不過宗澤只是告訴他，讓他趕緊收攏屍體，修繕城池就是了。

三日的時間，宗澤幾乎利用了每一丁點的時間，不斷的訓練士卒，打造簡陋的兵器，還有趕製拋車等物。

三日的時間一過，金人再次開始了自己的進攻，這一次他們推出來了數百架的雲梯，還有數十架井闌衝車，便是金人士卒都已經彎弓搭箭，緩緩前行。

這一次，他們認真了。

「進攻！」完顏昌親臨指揮，一聲大吼之後，金人大軍開始緩緩而行。

不過宗澤也已經不再是當初宗澤了。

「三百步，彎弓搭箭，準備！」

「大軍散開，騎兵上前，準備壓制城頭！」完顏昌再次揮舞令旗，同時傳遞出自己的命令。

「兩百步，拋車準備！上巨石！」宗澤也發出一聲吶喊，一塊塊巨大的石頭都是從城池內部拆下來的，然後放置在那簡陋的拋車之上。

「刀盾兵上前，推開拒馬鹿角，衝殺！」完顏昌第三次命令是調來了後方的僕從軍，說的直白點就是當初遼國還有宋人的降兵，以及他們臨時徵召的百姓等等。

「一步，巨石，拋！」

宗澤看著衝殺過來，正在解決拒馬鹿角的僕從兵，他只得提前拋出巨石，這群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的刀盾手沒什麼實力可言，但是打掃戰場，推開阻礙可是拿手的很。

「轟隆隆~」隨著宗澤的一聲令下，一聲聲巨大的轟鳴聲終於響徹起來，一塊塊巨大的石頭飛到他們的頭頂，將不少士卒砸成了肉泥。

而就在這一刻，完顏昌終於看到了機會。

「騎兵，衝鋒！」

一聲大吼，藉助拋石機攻擊的間隙，完顏昌一聲令下讓騎兵開始了快速的衝鋒，同時那剩下的僕從刀盾手也加快了清理的速度，為騎兵清理出來一條道路。

金人騎兵開始了彎弓搭箭，在衝鋒的那一刻就將弓箭瞄向了城牆的方向，只要進入了他們的射程範圍立刻就會射出手中箭矢壓制城牆上的守軍。

「百步，豎盾！」宗澤知道他們雙方的差距，不是這短短數天的時間可以解決的了的，立刻一聲大吼將這段時間準備好的木盾牌準備了出來，直接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就在他們將盾牌擋在自己的面前的那一刻，無數的箭矢飛馳而來。

「篤篤篤...」越來越多的箭矢射中了木盾，發出來這種聲音，而木盾雖然保護了他們的身體，卻也擋住了他們看向金軍的視線。

這一刻完顏昌再次揮舞令旗，立刻命令所有的雲梯，井闌，衝車等物用最快的速度衝殺過去，要第一時間對這磁州車發起衝鋒。

四面城牆他們圍起來了三面，在這一時間同時發起了衝鋒。

這個時候便是宗澤都用舉盾擋住了自己的身前，一面被金人的騎射誤傷到，但是宗澤畢竟就是宗澤，雖然不能看到城下的清醒，他仍然在心中默默的算計。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就是現在！」感受著又一輪的箭雨之後，宗澤大吼一聲，「棄盾，舉弓，放箭！」

一聲大吼，所有守城士卒統一的做出來這個舉動，扔掉手中盾牌，然後直接舉起手中弓箭，射向了城下。

沒有瞄準，沒有冷靜，沒有猶豫，宗澤話音一落，他們就已經做出了動作，這是宗澤三天時間對他們這些人唯一的訓練，聽從他的命令！

箭矢落下，他們也露出來了笑容，宗澤沒有算錯，這一次他們的箭矢正好落在了這些金人的頭上，趁著他們一次箭雨的空蕩著實將他們擊殺了不少人。

同時也對他們造成了反向的壓制。

「射，射箭，快！」

「滾石，檑木，準備！」

「火油，將火油拿上來！」

「讓你們熬得金汁呢，快將金汁弄上來，快！」

這一刻一群頗有經驗的老卒取代了宗澤開始了在三個城牆上的指揮，不斷的指揮著他們做著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而本應該指揮作戰的宗澤卻是在看到局勢穩定之後立刻走下了城牆。

宗澤不是要躲避，他是要做更危險的事情。

「爾等準備好了么！」

一聲大吼，披甲頂盔的宗澤躍馬走到城門之處，他的身後是一百三十名好不容易挑選出來的士卒。

他們有之前的磁州守軍，有附近的豪傑，有被金軍劫掠過的土匪，還有這城中的青壯。

他們都是宗澤一個個挑選出來，不肯放上城牆，因為他們要做更加重要也更加危險的事情。

「全屏將軍吩咐！」

一聲大吼，這就是他們的回答。

「今日一戰，我等九死一生，但是我等絕無任何後路！」.

「殺！殺！殺！」

士氣高昂，宗澤也開始了將自己的馬槊放在了手中，調轉馬頭，朝著防守城門的士卒一聲大吼。

「開門！」

「吱呀呀~」一陣牙磣的聲音傳來，城門緩緩的洞開，他們的面前就是一臉錯愕之後瘋狂衝殺過來的金人士卒。

而這一刻宗澤也是大吼一聲，手持馬槊直接衝殺出去。

「衝鋒！」

「殺！」

一百三十餘人，毫不猶豫的沖向了城外的金軍。

他們不是要去送死，他們是要放火燒了那些井闌和衝車，想要防守成功，唯有如此。

與此同時，一個十分冒險的計劃，也在宗澤的手中慢慢的形成。

他不但要防守磁州，他還要徹底的反敗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