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0 群居者的詛咒

黑夜中，老舊纜車緩緩移動著，車內昏暗的燈光打在二人的臉上，留下斑駁的陰影。通過零星的交談，兩人算是認識了彼此，只是，還遠說不上熟悉。

久世坐在深羽對面，目光卻看著窗外。對面坐著的深羽此時心情卻十分複雜。

「明明是去救媽媽，可我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深羽喃喃著，說出了自己來這座山的目的。.jj.br>

久世聽到這微弱的聲音不禁回過頭。

「媽媽嗎……雖說血緣的關係令人無法割捨，但……你來此的目的，真的是想找到自己的母親嗎？」久世淡淡說道。

如果沒有看過少女的記憶畫面，那自己大概會以為她只是一位前來尋找母親、熱愛母親的少女。但……並非如此。

名為雛咲深羽的少女之所以尋找母親，並非是因為對母親的愛，畢竟她的母親很小的時候就將她丟下，這樣的遭遇，她不恨自己的母親已經算是難得。

她之所以尋找母親，只是單純的因為寂寞，無法承受獨孤。在她的眼中，她是這個世界的異類。與此世格格不入，所以她近乎發瘋似的祈求著，祈求著母親會是那個理解她的人，能跟她一起生活。

僅此而已。

名為雛咲深羽的少女因為見識太多的人性黑暗，內心下意識鄙視著其他人，高人一等，卻又無法超脫，本質上來說像是一個空空的人偶，只會演戲，所以被欺騙也不在乎。

但，即便如此，寂寞的感覺仍舊長存於心中。

人是群居的動物，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你在說什麼？」深羽下意識看向久世。

「我想說的是，找到你媽媽后呢？之後要怎麼辦？」久世微笑著繼續問道。

那一瞬間，雛咲深羽感覺自己的內心彷彿被看穿。一直以來能看穿他人內心的少女，第一次被他人看穿，她下意識討厭著這種感覺。

「你什麼也不懂。」這次，深羽沒有說謊，而是下意識開口。

一直以來，她對什麼都不在乎，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她幾乎已經忘記上次的情緒波動是什麼時候。

「寂寞是造物主對群居者的詛咒，只有孤獨才是唯一的出路。這種痛楚深入骨髓，無法言說，因為詛咒從一開始便已存在，永生不滅，融入血液，世代延續。人類只能受困於此，被迫在輪迴的追逐中，百年一滲透，百年再孤獨。」久世輕輕述說著彷彿詩一般的篇章。

模糊的話語彷彿道出了深羽心中最深處的原因。此刻的深羽明白，那並不是錯覺，而是真的。眼前的男人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深羽沉默了。

「一個人會寂寞的話，那兩個人就好了。大家都會這麼想吧。但……如果自己排斥著世界的話，那不管多少人在身邊都一樣。畢竟，人類的悲歡離合其實並不相同。」久世繼續平靜的說道。

深羽再度看向久世，眼神中已經多了一絲不一樣的顏色。無法看穿久世的想法，同時久世能反過來看穿她的想法，她下意識覺得久世跟她是一類人。

「為什麼我看不到你的記憶？」深羽試探性問道。

「大概是因為，我的靈力比你強太多吧。」

影見的天賦是不錯，但那也是以靈力為前提。不論是夕莉還是深羽，她們跟自己都差太多了。

「原來是這樣嗎……所以你才能看到我的回憶。」深羽彷彿明白了原因。同時她更加確信自己之前的猜測。

第一次遇到同類，她的心情漸漸變得有些欣喜。

「當你凝視深淵之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人性的深淵更是深不見底，過度的窺視只會讓自己早早的對世界產生厭倦。走吧！」話語間，纜車完全停下，久世隨之起身。

「走？去哪兒？」深羽也跟著起身，她的左手握緊放在胸前，心中有些擔心。

「你不是要找媽媽嗎？正好我也在找人一起走吧。我知道有一個人，嗯，現在應該說是有一隻鬼可能知道她們在什麼地方。」久世打開車門。

門外，烏雲密布，驚雷炸響。

不久，兩個被雨水淋濕的身影再度來到神社內。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位置，久世看到了此前那位奇怪的靈體。

「你來了。」白菊彷彿預測到久世的再次歸來。

「知道我會再來嗎？」久世此時也不禁有些好奇。

「嗯，因為還有兩個人不在這裡。」白菊平靜回應著久世。

原本她會跟來到這裡的人玩一個叫找人形的遊戲，這個房間里因此也放著許多的小型人偶。但面對久世，她覺得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而且，她還有事情想請久世幫忙。

「兩個？另外一個跟她有關嗎？」久世疑惑看向身邊的深羽。

「兩個，都跟你有關。我從那個女孩的記憶中看到的。天快亮了，你只能救出一個人。」

「那跟她有關的那個人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說著，久世向白菊示意著身邊的深羽。

深羽雖然有些奇怪，但仍看向白菊，一直面無表情的她，此刻眼神中卻包含著一絲期待。

「她？知道。跟那個女孩要找的人身處同一處支點。她們在祭谷內。」白菊看了深羽一眼，淡淡說道。

「祭谷？」深羽喃喃著，不知道這是哪裡。

「來玩個遊戲吧。」白菊突然開口。

「什麼遊戲？」久世笑道。

「這是你的……啊……」白菊從身邊拿出一個看上去跟久世很像的人偶，她正準備說些什麼，突然，手中人偶自動燃燒了起來。白菊下意識將手中燃燒著藍炎的人偶丟掉，人偶在地上化為灰燼。

「詛咒人偶嗎，對現在的我而言可能太勉強了。」久世笑著說道。

嗯，詛咒系的術對以前的自己可能有效果，但對現在的自己而言有些勉強。因為左手隱藏的龍之寶玉，自己身上也帶上了一道龍氣。而這正是詛咒的剋星。

不過，眼前的靈體好像沒有惡意就是。

「那換一個，這是她的人形。我把它放到祭谷中，找到它，你們就能找到心中想找的人。」說著，白菊拿出深羽的人偶對兩人示意道。

說完，她的身影消失在久世與深羽面前。

久世笑了笑，看向深羽。深羽的心中，彷彿產生了對人形的無形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