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克里斯默斯躺在床上，惺忪的睡眼盯着天花板。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眨了幾次眼睛，慢慢清醒起來。.

睜眼就能看見星星，並非是他開着天窗睡覺——天花板被貼了牆紙，深藍的底色是夜幕，金黃的稜角圓潤的卡通星星規律分佈，入眼極為舒適柔和。

克里斯默斯摸向自己身側，柔軟小床上的墊子是光滑的絲質布料。他繼續摸索，指頭碰到觸感差異的東西，就一把抓了起來。

那是一張手帕，純棉，白色，左下角綉了個單詞以自我介紹——「韋恩」。

克里斯默斯的手沒有帕子大，他揪起手帕的邊角，把它團起來再折回去、捏成餅再滾成卷，認真地玩耍起來。

他的小手肉乎乎，再往下是短胳膊，緊接着是軟成一團的小身體。穿着幼兒連體衣的孩子蓋着薄羽毛被，四周滿是溫暖和柔軟，讓人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他撓了撓被柔軟黑髮瘙癢的臉頰，藍眼睛裏滿是孩子無憂無慮的舒適。

身邊傳來翻身的窸窣聲響，夾在腋窩下的被子有了拉扯感，仔細感受的話，床墊也在他身側下陷了一點兒。

「唔……克里，你睡醒了？」

布魯斯揉着眼睛，剛剛醒來的樣子。他可愛的帶着點迷糊的奶音在耳邊響起，克里斯默斯丟掉手帕，他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像是瞬間拋棄玩地熱切的玩具。

「我剛剛醒。」他看着布魯斯揉完眼睛打了個可愛的哈欠，拿一雙比他顏色深上許多的水潤眼睛看向自己，「在你之前。」

布魯斯坐起來，他看見克裏手邊團成球的手帕，它像個包子趴在床上，帶着「韋恩」單詞的那一面圓弧形朝上。

他看出克里在自己還睡着時先一步醒了，但為了不吵醒他只是躺着玩手絹。

「克里，你可以不管我。」

布魯斯小手成爪型模仿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睡亂的頭髮，然後扯過蓋在二人身上的小被子，學大人們教的疊它。不過礙於短手短腳，他的動作像坐位體前屈。

「不行，布魯斯，下次我還要這樣。」

「克里，你不聽哥哥的話。」

「哥哥不能說『不要我管"，我是哥哥的弟弟。」

小孩子這種生物會就完全不值一提的小事認真探討起來，而稍長克里兩歲的布魯斯現在處於承擔照顧弟弟的責任會給他帶來成就感的階段。

以哥哥自居是他的快樂源泉，獨生小孩喜歡角色扮演過家家，而他現在有現實中的弟弟可以相處。

「克里你真是個好弟弟。」

布魯斯模仿大人們誇讚他的「你真是個好男孩」去誇讚弟弟，小大人的樣子特別可愛。他還表示感動地摸了摸克里的腦袋，這也是和爸爸媽媽學的。

被揉完頭髮，克里斯默斯跳起來，像靈活的小型動物：「耶，我是布魯斯的好兄弟！」

他有澄澈如晴空的大眼睛，鏡子般映出布魯斯的面龐。小男孩的活潑是能傳染的，很快布魯斯也兩眼裝滿快樂。兩個小孩在床鋪上毫無意義的彈跳，摔打羽毛枕頭。因為剛剛睡醒精力充沛，稚嫩的鈴鐺般的笑聲充滿房間。

韋恩宅的古董掛鐘走了三四圈，鄰花園的窗子外，飛鳥落在綠植上獻出婉轉的歌喉，西邊的太陽像漂在水面上的乒乓球浮在地平線上，只差有人從上面輕輕一按，就會沉到哥譚鱗次櫛比的建築下面去了。

午睡后打打鬧鬧的兄弟倆在兒童房的兒童床上交流半天感情，期間瑪莎進來給孩子們送了下午茶，並陪伴了他們很久。

玩累了的克里倒在床上揪著枕頭邊休息邊玩，布魯斯好歹更年長，他被瑪莎抱到一邊的小椅子上開始和媽媽學認新單詞。克里一邊旁聽着在地毯上滾來滾去，直到女僕來敲門，晚餐時間到了。

托馬斯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家，韋恩莊園的廚師準備好了一家四口的飯菜，女僕幫着瑪莎照顧兩位年幼的小少爺。

兩個小孩有着不愧名門出身的餐桌禮儀，特別是克里，他追求自己像布魯斯那樣優雅。雖然布魯斯聽見他這麼說時，總會奇怪自己哪裏故作優雅了？

假如克里再大一些，他會立刻解釋：布魯斯身上有非凡的氣質，長得帥，就算穿大花棉褲也是墜帥的——因此，是布魯斯，就算是吸溜麵條出聲也是墜優雅的！

瑪莎總是會被克里這樣逗笑——他總是給自己的哥哥最高的評價，就像眼睛帶了十層濾鏡，視布魯斯為榜樣和偶像。

飯後托馬斯特意去和小兒子親熱，克里斯默斯的年紀讓他很黏忙碌的父親，即便知道，他是去工作了，而且作為醫生，晚上不回家的時候也是常有的。

「我的小禮物，今天和哥哥玩了什麼呀？」

托馬斯抱起克里，玩他最喜歡的舉高高。在克里更小一點的時候，他對瑪莎更親近一些，不過現在他似乎更嚮往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一點，只要見到托馬斯都會圍着他轉。

「我們一起，玩，枕頭打壞蛋。」

克里雙手揮舞，睜大眼睛感受身體懸空，「飛」到自己從未到達的高度，俯瞰一切的感覺。

夠不到的櫥櫃現在在他腳下了，現在也能看到高大的父親的頭頂了！

克里笑了個不停，用嘴巴模擬鳥兒飛翔時扇動翅膀的聲音，然後抱住托馬斯的脖子，柔軟的小嘴巴在他面頰上留下一個親吻。

托馬斯工作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自己懷抱着的溫暖是上天賜予的珍寶，要把他的心融化了。

孩子這種生物有魔力，他確信，小精靈們的魔法把自己的無憂無慮和歡喜傳遞給每個人。

「布魯斯。」克里在托馬斯溫暖的大手托捧下扭身，小手向下揮舞。托馬斯為了防止他掉下去，收回了高舉的手臂將他攬進懷裏。

而克里抓空氣，一雙眼睛鎖定旁邊坐在沙發上的布魯斯，對方正在享受飯後甜點——說是甜點，但其實只是給幼兒的甜味營養糊糊——吃得嘴巴也甜甜，瑪莎拿起手帕給他抹嘴角：「布魯西，你弟弟叫你呢。」

布魯斯像顆炮彈從沙發上彈出去，和爸爸玩耍的克里離開托馬斯的懷抱，轉而抓住哥哥的手，兩個人像跳舞小人兒一樣轉圈。

轉了兩圈后，布魯斯眉頭皺起來，天啊，克里這樣是不是聽多了小女孩的做主角的公主童話故事？

拒絕繼續像女孩的布魯斯停下陪玩的手，剛想說什麼，克里卻接着推他，把他推到父親懷裏：「布魯斯也玩，飛飛。」

托馬斯聽了這話，摟着大兒子笑起來。小兒子年紀小愛粘人，卻從來不和哥哥搶東西。哪怕是和爸爸一起玩的小事，只要自己享受了，那哥哥一定也要。

布魯斯高興地和爸爸飛飛，克里走到沙發前並且自己爬上去，動作利索步伐穩健，讓瑪莎特別開心，把剛喂布魯斯的營養餐也給了他一勺權當獎勵：「我們的小禮物真聰明，又聰明又厲害！」

一般孩子一歲多就會走路了，而男孩發育晚一些，克里今年兩歲，又會走又會跑，上竄下跳沒問題，瑪莎很高興小兒子身體健康。

身體健康。

瑪莎細膩的手掌撫過克里斯默斯的額頭，向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看着他頭髮烏黑有着漂亮光澤，皮膚白皙臉頰紅潤，一雙透亮的大眼睛閃亮有神，寫滿了快樂幸福。

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

壁爐內火苗跳動，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一家人的臉，托馬斯給已經安靜下來的兩個孩子念故事，坐在他們對面。瑪莎坐在長沙發的中間，兩邊一手一個寶寶。

托馬斯的聲音響起，是屬於父親的厚重、沉穩，像娓娓的談話：「在遙遠的海面，海水像美麗的矢車菊一樣藍，又像玻璃一樣明亮、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