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2章 喘息休養的時期

此番王月高升，南洋都尉府基本上所有的官員全都來送行了。

這王月是刑名家的信徒，向來都是以刑名之法來治理南洋的。

他自從來了南洋之後，先是整治各地土著，然後又大興執法。

這段時間累計下來，南洋的犯罪率確實是得到了明顯的改善。

南洋這邊上下官員其實在內心裡，也是哆哆嗦嗦的。

送別官員，這件事本來也是朝廷的陋習。

倒不是因為送行的本身，而是在送行時，官員們都會準備銀子來做賀禮。

對於這樣的陋習，王月自然是不肯的。

他再次將所有收到的禮，全都給人退了回去，然後對他們狠狠的訓斥了一番。

此時王月正拉著顧布德，兩人在都尉府的後院聊著。

作為都尉府的長史，顧布德的工作本就是協助王月。

但因為兩個人的理念上有完全的不同，所以顧布德才會遠去利亞大陸，而王月則是統管南洋的諸事。

他們兩人曾經約定過，利亞大陸和坎島上的事情，全都由顧布德負責。

可現如今，王月就要離任了，他還是推薦了與自己政見不同的顧布德，讓他來接任南洋都尉一職。

其實顧布德自己也沒想到，王月居然會推薦自己。

畢竟兩人之間是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朝廷這邊自然是尊重了王月的意思，所以顧布德也就順理成章的接任了南洋都尉的職位。

顧布德也是知道的，這是王月在給他做著最後的交代。

王月說道：「這南洋的署吏我做了一個名單，上面寫的全是可用之人，都是些身有實學的人。」

「還有一份名單，這些是雖然有才，但小節有虧之人。」

「南洋的人才並不算多，這些人還是勉強能用的。」

「若是你不想留用，那就讓他們回大契就好了。」

顧布德拱著手說道：「下官多謝王大人提攜。」

王月又說道：「顧啊，你可是為何你我二人的學術不同，政見不一，而我卻還是向朝廷薦舉了你嗎？」

王月問出這話，顧布德確實是沒想到。

不過，這個問題其實也是顧布德想知道的。

畢竟這王月是刑名家的信徒，他主張的是依法治理南洋，施行嚴苛的律法。

現如今這南洋有很多的土著酋長和大契豪強，只要聽到王月的名字，那都是會被嚇的瑟瑟發抖。

那些凡有作姦犯科之人，更是都會被南洋都尉府嚴懲不貸。

王月施行的律法，雖然嚴苛但也是一視同仁的，不管你是南洋人還是大契人，都是逃不出一個理字！

但顧布德就不一樣了。

他信奉的是黃老之學，推崇的是休養生息，以凈為本，清雅無為。

兩個人在學派上的分歧是不可調和的，以前也是矛盾重重，怎麼就會推薦呢？

顧布德是真的沒有想到，王月居然會向朝廷推薦自己。

這顧布德和元學大儒土銘，他們兩個是同榜的進士。

現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當今聖上是喜歡提拔年輕人的。

不過，顧布德在這一眾同年之中，也僅僅是比土銘遜色一點點而已。

可現如今土銘以他的地位，完全可以名垂青史了，朝廷所有人都認為，當今的國子監祭酒就是未來的丞相。

等他在坐上幾年，培養出一批批人才之後，那恐怕土銘的門生就會遍布朝堂了。

現在看來，土銘反倒是不會著急入政事堂了。

而這顧布德的晉陞速度也不慢。

他年紀輕輕，已經坐在了南洋都尉的位置上。

王月要升任的，乃是六部侍郎，這也是絕對關鍵的一步。

也就是說，顧布德距離入朝為官，成為六部侍郎就只剩下簡簡單單的一步了。

這在大契的國史之上，也算是相當快的晉陞速度了。

現如今，南洋和西域兩個都尉的位置，那可都是很鍛煉人的位置。

若是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做出點成績來，一定是非常出彩的。

日後的青雲之路，那就是指日可待了。

顧布德其實也是很感激王月的，他能提攜自己，向朝廷薦舉自己，真不容易。

「下官，謝過王大人。」

王月背負著手，嘆息了一聲，望著天說道：「不必謝我。」

「你我學術不合，本官推薦你也是完全為了南洋。」

「你是榜眼出身，該知道秦漢之制吧？」

「哦！」顧布德瞬間就想明白了。

「原來王大人，你是希望我能留下時間給南洋休養？」

王月點了點頭：「不愧是榜眼郎，本官就是這個意思。」

「秦時行的便是刑名之學，但秦法嚴苛所以亡國。」

「可世人皆說這秦法嚴苛，卻沒人想過為何。」

「天下剛剛一統，豪強在於山野之間，若不大興嚴法，這天下早就非我漢土。」

「之前的南洋亦是如此，剛剛歸附的藩王不也是有著不臣之心嗎！」

「海賊橫行，土匪猖獗。」

「所以朝廷命我來，就是行刑名學術。」

「可現如今南洋穩定了，朝廷要我回去，自然是想要南洋得休養之機。」

「就如同前朝初年，行黃老之術才有了武帝興昌。」

顧布德連連點頭。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王月居然能夠撇清學術上的偏見，做到真正的為南洋考慮。

其實，顧布德從岷里拉回來的這一路上，看到的聽到的，也確定了他的想法。

現如今南洋確實已經平定了，也的確不適合王月的嚴刑酷法了。

現如今若是在對南洋執行嚴酷的律法，那樣反而會束縛住南洋發展的腳步。

很明顯，現如今的南洋，需要的是一位寬厚的官員。

顧布德拱手說道：「王大人，現如今的黃老之學也在不斷精進。」

「也並非像當年那樣，只是一味的強調小國寡民了。」

「若是沒有大契的律法作為基準，過於的放縱南洋，也是朝廷的不負責。」

聽見這話，王月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他是真的放心了。

顧布德的意思很明確了，他會堅持王月留下來的律法。

其實，說道根本的話，刑名學和黃老學還是有很多共通之處的。

特別是在依法辦事的情況上，兩個學派並沒有什麼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