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請封

原本所有人都覺得，涼國人文弱儒雅，怎麼可能戰勝兇狠惡毒的胡人。

但事實證明，他們錯了！不止錯了，還錯得離譜！

而賀宴城的名字，也隨之傳遍了整個涼州上層。

他原本就是名噪一時的少年將軍，只是這幾年被皇帝貶到山溝溝里，名聲才埋沒了，這會兒他忽然又帶兵打了勝仗，就像是尖銳的錐子刺破了布袋冒出頭來，沒有人可以忽略賀宴城發出的陣陣寒光。

何知府大喜過望，親自出了府城城門十幾里地，迎接凱旋歸來的勇士們。

所有人都被設宴好好款待，尤其是賀宴城，他坐在了何知府對面的首座上。

何知府滿面紅光，敬了賀宴城一杯：「賀將軍，這杯敬你。」

賀宴城寵辱不驚地淡聲道：「何知府不要這樣叫我，我現在已經不是將軍了，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這……誤會，先前一定是個誤會。」何知府愣了下，訕訕地道，「賀將軍你本事出眾，皇上對您定是有什麼誤解，這才褫奪了您的職位，等誤會解開，皇上自然會再封你做官的。」

胡知縣趕緊在旁邊一起點頭：「對對，做官，做大官！」

賀宴城不語。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誤會不誤會的還重要嗎。

氣氛有點冷下來，何知府看氛圍不對勁，便主動提出：「不管怎麼說，這次大破胡人王室，賀郎君你都是頭功！皇上那邊如何說，我不敢下斷言，但我自己該給賀郎君的許諾絕不會少！賀郎君，你可以對本官提出一個要求，只要是本官能做到的，絕沒有不答應的。」

賀宴城想了想，搖頭：「我沒什麼要求。」

「不成！」何知府斷然拒絕，「賀郎君，」

盛情難卻，賀宴城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最終說：「那，我就替葯羅葛的娘親求個恩典吧。」

葯羅葛的娘親毫髮無損地被涼州邊軍帶了回來。

邊軍打進達汗族部落的時候，是從金帳那邊打過去的，奴隸們住在畜欄里，日常生活起居都和畜生一起，所以這次反倒幸免於難了。

何知府是個厚道人，葯羅葛為這一次大涼國進攻做了這麼多，他不可能再去拒絕葯羅葛的要求。

何知府和顏悅色地點頭：「那，就讓人把葯羅葛的娘親帶上來吧。」

葯羅葛的娘親很快被帶了上來。

她身形佝僂，在北地沒吃沒穿，吹盡了風霜受盡了欺凌。

這個女人不過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看上去卻像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嫗一般。

本是大涼國的好女兒，一經胡人擄走就被侮辱凌虐，成了這個樣子！

何知府看著她也忍不住嘆氣，問：「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的？這些年你家說不定還在原地，本官叫人帶你回家，可好？」

女奴對自己的過往閉口不言，只是怯生生地說：「我叫雲娘。」

雲娘的聲音粗啞難聽，何知府一愣：「你的聲音是……」

葯羅葛在旁邊熱淚盈眶：「那年我娘被胡狗欺負，胡狗的正頭娘子心裡嫉妒，卻又不敢找自己丈夫的麻煩，便來欺負我娘……她夾起一塊燒得滾燙的炭火放進我娘嘴裡，我娘，我娘她的聲音就……」

說著說著，葯羅葛忍不住痛哭流涕。

雲娘也紅了眼眶，默默站在旁邊擦淚。

「不像話，真是不像話！」何知府怒上心頭，忍不住大罵，「那是胡狗自己不檢點，關你娘什麼事？」

「好了葯羅葛，都過去了……」雲娘搖搖頭，看向何知府緩緩下拜，「大人，多謝您的美意，可是我不想回家了，雲娘已經沒有家了，雲娘現在回去，只會成為所有人眼中的恥辱，又何必回去。」仟仟尛哾

梁棟撓撓頭，粗聲大氣地開口：「你爹娘未必會嫌棄你，他們還是你的親人，是親人，自然會等你回來。」

「這位大人……」雲娘一怔，露出一絲苦笑，「大人家裡一定很幸福吧？只是，不是所有人家裡都像大人家一樣幸福的。」

梁棟憨頭憨腦，十分茫然：「啊？為啥？」

「夠了，梁棟！」賀宴城有點看不下去，冷冷地瞪了梁棟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哦。」

梁棟委屈巴巴地點點頭，悶悶躲到了旁邊。

賀宴城看向雲娘：「你若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回去了，葯羅葛這一次在軍中頗有功勞，封個什長做也不是什麼難事。」

雲娘一喜：「是，多謝大人。」

宴席散去之後，葯羅葛找到賀宴城，眼巴巴地求他帶雲娘回靠山村。

賀宴城皺了皺眉：「為何？」

「因為……靠山村的人，都是好人！」葯羅葛結結巴巴地開口，「大人，你的娘子是好人中的好人，她絕不會欺負我娘的！我，我想讓我娘跟你娘子待在一起，哪怕是打打下手，伺候伺候你娘子……只要我娘有吃有穿，能吃飽穿暖，就是好事。」

雖說已經立了功，但葯羅葛還是將自己的身份擺得很正，完全沒有一點居功自傲的想法。

賀宴城頷首：「你的心意我了解了，但我還是要去問問我夫人。」

葯羅葛眼巴巴地點頭：「好，那大人一定幫我問問。」

說話間，何知府喜滋滋地來到賀宴城的房間。

「賀老弟，喜事，大喜事呀！」

賀宴城挑了挑眉：「喜從何來？」

「本官已經派八百里加急給皇上傳了消息，著重說了你對邊軍的貢獻！」何知府樂陶陶地道，「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給你的封賞就要下來了。」

原來何知府口中的喜事，就是這件事？

賀宴城對此反應平平，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有勞何大人。」

何知府一愣：「賀老弟，你，你這是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賀宴城平靜地道：「我很高興。」

何知府：「……」沒看出來。

何知府想了想，語重心長勸說賀宴城：「賀老弟，我知道你對皇上可能有所不滿，不願意回朝做官，但你也要想想你的家人！你身邊的沈氏賢淑無雙，德才兼備，這樣的人埋沒在一個山村裡，那不是浪費了她的大好才能嗎。」

賀宴城看向何知府：「何大人，你是不是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