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公主的花
身後的宮女跪下行禮，高喊著公主千歲。
父親拽過他的手，帶着他一同行禮。..
是那位傳聞中的公主來了。
她會如何懲罰自己呢？
會比父親還要狠嗎？
臉頰上的痛意還未消散，顧沉昱閉上眼，強撐著不倒下。
午後太陽正烈，燒的他不敢抬頭不敢抬眼。
他聽到一道清脆的童聲，帶着稚氣未脫的清甜。
「不過是朵花而已，他喜歡便讓他摘了便是。」
顧沉昱神魂皆震。
那告狀的宮女還在嘰嘰喳喳說些什麼，但顧沉昱已經聽不到了。
他看見了眼前漸漸走過來的人影，他知道這是公主殿下朝他走來了。
小慕憐心撿起地上染了塵的花，遞到了他面前。
公主笑着問道:「你也喜歡這花嗎？喜歡便送你了。」
茶花不適宜京城的氣候土壤，按理不該出現在此，但公主喜歡，所以便能在此處見到它。
花朵嬌貴，不知請了多少花匠在伺候，才能長得如此繁茂。
而此刻，公主將那來之不易的繁茂遞到了他眼前。
顧沉昱心跳如鼓，他順着那朵花那隻手一點點抬頭看去。
背着光的公主殿下笑靨如花，她的笑臉可比那茶花明媚千萬倍。
顧沉昱只覺得周遭一切都安靜了，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除了太陽之外，這世上多了一個不敢讓他直視的光。
慕憐心見他傻愣著不說話，便將花梗插進他的衣領里。
送出禮物的公主拍拍手轉身離去，很快便將這件小事拋之腦後了。
對她來說，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是收花的人忘不了，這一記就是十年。
十年過去，他有才有名，是最被看好的青年才俊。
他再不會因為一朵花而被責罰。
他唯一念想的，就是再送一朵更好的茶花給他的公主。
平陽侯年邁已不再主事，世子掌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府內種滿了茶花。
粉的紅的白的，她看到了一定會喜歡。
沒有人知道太子搬出先帝聖旨，命他為公主駙馬那日時，顧沉昱有多高興。
他像是發瘋似的又哭又笑，捧著聖旨一遍一遍地看。
這當然不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皇帝昏迷，太子式微。
慕臨崖拚死搬出先太上皇的聖旨，為的就是給皇妹一個好歸宿。
顧沉昱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獲得了太子的認同。
這是他多年運作的結果，是他付出一切換來的美夢。
沒有人，能夠阻礙他與慕憐心的結合。
就算是慕憐心本人也不行。
擋路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顧沉昱想到那不可一世的攝政王，眼神陰森。
四月初九，就是蕭琅的死期。
「世子。」
門外傳來了下屬的聲音，顧沉昱微微清醒了一些。
「進來。」
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顧沉昱走回到書桌后坐下，「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下屬恭敬彙報道：「一切皆按計劃進行。左相的帖子前日已經遞進了宮裏，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公主便會出宮了。」
顧沉昱點頭，上次潛去皇帝寢殿差點出了意外，所以這次他決定換種方式，以左相千金的名義邀請公主一同去城郊遊玩。
所有關卡都打通了，只要憐心自己答應即可。
她在宮裏許久都沒出來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會答應的。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再次見到她，顧沉昱的心裏就像開出一朵花，迫不及待地生長，無法等待地綻放。
「隨行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不管吃穿用度，一律都要用最好的。」
他可捨不得她的小公主，受半分委屈。
不知道等到了城郊她看見自己的時候，會是何等的反應。
第二天一早，慕憐心早早地睜開了眼，鬧着要梳洗。
今天是她可以出宮玩的日子，可得抓緊時間！
前幾天左相家的小女兒發來了邀帖，約她今日去城郊玩。
城郊附近有軍營駐紮，安全得很，太子也放行了，慕憐心如同要起舞的蝴蝶，收拾妥當之後便鑽進了軟轎里。
她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沒出宮門了，誰知道大婚後她還活不活得成，自然要抓緊時間享樂。
軟轎將公主送出皇宮，宮外左相家的馬車車隊已經在候着了。
慕憐心下了轎子，在宮人的引導下登上了車隊中間那輛最大最豪華的馬車。
「敏兒！」慕憐心登上車，喚著左相家小姐的名字掀開了車簾。
她的笑容在看到車內人之後，頓時僵住了。
顧沉昱笑意滿滿，目光清瀾。
他探身，一手抓住慕憐心的手腕，一手捂住她的嘴，輕輕一扯，便將人拉進了車裏。
車簾翩然落下，擋住了車裏面的情形。
馬車車廂內傳來連扣三聲的動靜，車夫會意，開始駕車。
車輪緩緩滾動，恰好壓到了路面上的石子，馬車顛簸了一下。
就是這起伏的一下，把本就無比驚訝的慕憐心顛倒了。
好巧不巧，她正正好好倒在了顧沉昱的身上。
「咚」的一聲悶響，顧沉昱被她壓倒在馬車裏。
倒在下面的人非但沒有不悅，反而興味地挑起了眉頭。
「公主見到我就投懷送抱，莫非是急着與臣成親不成？」
慕憐心又羞又惱，水盈盈的眼睛瞪着他，「才沒有！」
她想撐著車廂底站起身，卻沒想到馬車已經開始加速進入小道，顛簸更甚了。
每當她想起來的時候，就會被重新顛散，然後倒在顧沉昱懷裏。
她甚至找不到一個支撐點，慕憐心真是快急哭了。
「顧……顧沉昱，你讓我起來。」
顧沉昱攤開自己的雙臂，「天地可鑒，我半分沒動，反倒是公主，手一直緊緊攥著臣胸前的衣服，讓臣無法動彈。」
顧沉昱故意說道：「還請公主饒了臣，讓臣起身吧。」
慕憐心低頭一看，自己的手還真是如他所說，壓在他胸口上攥着他的衣服。
那一團錦繡華衣都被她攥皺了。
慕憐心想鬆手，可是一鬆手就再沒了別的支撐點。
她就要，她就要和他來個親密接觸了。
慕憐心臉紅到發燙，她乾脆裝鴕鳥，側着臉將頭枕在顧沉昱胸膛上。
「是你把我拉下來的，現在，你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