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Chapter 43

十二月的十二點，星辰燦爛，屋門輕啟，撞入眼帘的是別樣的璀璨。

黎庭穿着長款風衣，脖子上圍着暖色調的圍巾，這個人好像帶着溫暖，讓時醇在大腦沒有反映過來前就撲進了對方的懷抱，寒附火者。

「小醞？」黎庭愣了一下，回抱對方。

「不是，是我。」時醇在對方的懷抱里彆扭的說道，自己在貪戀一個人的溫度。

「生日快樂。」黎庭低頭附耳說道。

時醇像是被對方話語的氣息灼到，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嗯……謝謝。」

黎庭覺得對方害羞的模樣還挺新奇，笑着說：「雖然有點小學生行為，但是好像很成功？難得時少投懷送抱。」

時醇默默鬆了搭在對方背上的手，剛要結束這個擁抱就被黎庭抱得更緊，說：「寶寶，生日的是你，但是我好開心。」

「玫瑰是你送的？」時醇後知後覺，鍾止意根本沒加上自己的遊戲好友，自然不是送玫瑰的好友。

「嗯，時少，我第一次追人……體諒一下，有點土。」表面上黎庭運籌帷幄，漫不經心地說，實際內心的蓬勃跳動得飛快。

「這是什麼？」黎庭手上提着一個盒子。

「玫瑰種子。」兩人鬆開了擁抱，黎庭關上門進了屋，將盒子在鞋柜上拆開。

「別人送玫瑰，我送種子，我們一起種一起孕育，哪怕從零開始也沒關係。」黎庭抓了一把種子擱在手中。

時醇聽懂了對方的意思，說：「會到花季的那一天嗎？」

「會，我陪着你。」黎庭說。

「好。」時醇說着，有些哽咽。

怕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了對方，他調整了下自己，說：「花種哪？」

「我買了幾畝花卉大棚。」黎庭早就想好，不止是說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現在？」時醇問。

黎庭：「嗯，走嗎？」

像被眼前人撫平，時醇說：「走。」

時醇繫上了副駕駛位的安全帶，看黎庭在車載導航上輸入着什麼，目的地隔壁省的沿海城市。

時醇驚了一下，這顯然是要開長時間夜車的意味，如果是之前的時醇一定會覺得這毫無準備且太衝動，但在這一瞬間，他覺得好像也無所謂了，他在這種衝動里和黎庭沉溺。

導航女聲響起，黎庭側過身子從後座腳墊位置夠了個眼罩和耳塞，時醇順着對方的動作看到箱子裏放着不少東西。.

「給，睡一覺就到了。」黎庭將眼罩給耳塞遞給他，「給你調一下座椅位置？」

他接過了東西，但不打算睡，開夜路他打算幫對方盯着點，說：「我不困，不用了。」

「乖，睡一覺。」黎庭說着，「你休息會兒，說不定我累了可以換你開。」

黎庭很顯然摸清了對方的想法，果不其然，時醇開口說：「好，我眯會兒，你累了換我。」

事實上，潛意識裏惦記着黎庭在開車可能要換崗，時醇睡得並不踏實，中途好幾次醒來，入眼黎庭平穩開着車，夜色朦朧，都說認真的男人最迷人，看着專心致志開車的黎庭，他突然找到了那種渴望已久的歸屬感，還有人在他身旁。

感覺到目光，黎庭偏了下頭，看見時醇醒了正盯着自己，他笑了一下：「好看嗎？」

時醇目光躲閃，扭頭看窗外，幾十秒后，黎庭本以為對方不會回答了，聽見一聲很輕的話：「嗯。」

「要上衛生間嗎？」黎庭駛入岔路口說，「服務區停一下，要加個油。」

「好，」時醇回復道，他在黎庭身上看到那種有條不紊遊刃有餘，該死的迷人，令人安心。

兩人將車停好，先後進了衛生間，深夜仍有不少趕路人，衛生間人不少。

倆人在放水，時醇無意間瞟到了一點不該看的東西，有紅色從耳朵爬上臉頰。

他一愣動作就慢了，黎庭整理好就出了衛生間，洗手池在男女廁所中間共同區域，他出來時黎庭已經擦着手往停車的方向走去了。

他洗着手，不想承認是因為剛才自己心裏的那麼一點痒痒導致瞟到了黎庭的鳥，但那麼畫面偏生在眼前重複播放。

手流不斷從他手上劃過，隔壁女廁所走出了兩個女生，看樣子還是學生，擰了開水龍頭，由於水的分流，時醇這邊的水明顯變小了，他衝掉洗手液泡沫，結束了洗手。

在指定區域扔掉擦手紙，他走開了，背後兩位女生的聲音傳入耳朵：「剛才那個男生你看到沒，他好白！」

「我靠，我看到了！我看了好幾眼，他手好白好好看，為什麼同樣是手，他的是手，我是豬蹄？」另一個女生說。

「你說輕點，小心……」時醇走遠聲音就淡了，聽到了兩個女生的對話不經意笑了一下。

笑完愣了一下，發覺原來自己的心情那麼好。

走到車前，他發現靠在車門上抽煙。

煙霧在夜色中漫開，只剩星火粒子掉落在水泥地上閃耀一瞬間。

「你原來抽煙？」說起來他這是第一次看見黎庭抽煙。

「嗯，但抽得不多。」黎庭說着，往旁邊挪了一點，怕二手煙染到時醇。

「慢慢來吧，有的是時間。」時醇注意到對方抽得很急，忍不住說，大抵剛才上完衛生間走這麼快也是因為想趕緊抽根煙。

都說借酒消愁，時醇天生酒精過敏，遠離了這一個選項，曾經他便考慮過抽煙，煙霧繚繞好像也能揮發失意，沒抽兩口發覺自己不適應便不再嘗試，他看着眼前的黎庭，開口問：「心情不好嗎？」

「沒有，抽這根……跟事後煙性質差不多吧。」黎庭壞心眼地說，他心情其實不錯，時醇在伴自然是歡愉的，真要去剖析，可能更多是感慨吧，那種最初的悸動依舊在，但在歲月的沉澱下，喜歡更強烈，感情的酸澀也不免同行。

時醇不知道怎麼說，衛生間里看到的景象又在眼前浮現，他支支吾吾說道：「那個……我車上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黎庭總覺得在時醇身上看到時小醞的影子，轉念一想，也對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抽完煙黎庭剛要拉開駕駛座，就看到座位上已經有人，他隔着門說：「我來開吧，就兩個小時了。」

「你休息會兒，跟導航我還是會的。」時醇說。

黎庭拉開車門滿口胡言說：「我睡覺打呼，吵得你靜不下心開車，增加交通事故發生幾率，你下來吧我來開。」

「你睡覺打呼嗎？」時醇問。

黎庭終是把時醇趕回了副駕駛，說：「放心，以後睡覺不會吵着你的。」

時醇系副駕駛安全帶的手愣了一下，懷疑對方說得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想得夠遠。」

「那可不得想想，目的地我只定了一間房。」黎庭說着，嘴角上揚。

在這樣的對話里，時醇好像找到了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黎庭學長。

時醇：「啊？」

「豪華情侶間。」黎庭添油加醋。

「……」受到吧，雙人間……」黎庭說着帶着惋惜的語氣，目的地是個海島，相對於周邊其他海島，這座島上旅遊業並不算特別興旺，跟着酒店也不是特別多，他定的時候能看到日出的海景房只剩下雙人間房型了。

冬天天亮的晚多的時候天空依舊漆黑一片，黎庭帶着時醇在一個地方下了車，立馬就有人來接車。

「黎總，您吩咐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一個男人拖着行李箱走到兩人面前。

「好的，麻煩了。」黎庭回復，「車鑰匙，車讓人開去保養吧。」

男人接過車鑰匙，滿臉堆著笑：「您客氣了黎總，您放心一定給您安排妥當。」

說完男人便離開了，黎庭拖着行李箱，自然地牽過了時醇的手。

對方的手比自己大，時醇看着交握的手心想，又說道：「接下來去哪？」

「坐第一班六點的船，去島上。」黎庭說着，兩個人在候船廳落座。

「貼個暈船貼。」黎庭拉開行李箱翻找一番，遞出個盒子。

時醇接過，拆了盒子，兩人本身不暈船，但兩人這會兒基本是空腹，以防萬一還是貼一個好。

「我幫你。」時醇撕開膜，手觸及對方的皮膚。

說是追人，其實兩人的心意早已互通。

六點，對於這個快節奏的時代來說不少人已經起床了，兩人上了船。

這個點人不多，船也並非客船，不少漁民也在其中，漁民之間大多是認識的，操著流利的方言，佈滿人間煙火氣息。

時醇趁機搜索了目的地海島，這個島很特別，並沒有過度開發，他正看着就有熱情的漁民來搭話。

剛剛還滿嘴方言的漁民看着兩人的裝扮換成了普通話，說：「兩位是遊客吧？」

「嗯。」黎庭答道，「師傅是去捕魚嗎？」

「對啊，這個季節魚不是很多，大夥來碰碰運氣，兩位老闆哪裏來啊？」漁民說。

「盛江。」時醇說。

「哦喲，大都市啊。」漁民說道，「兩位聰明，來這個島，這個島好啊，隔壁島什麼網紅島生態破壞那叫一個嚴重，沒什麼好玩的，還是這個島好。」

幾人正說着，船到岸了。

下了船，時醇放心的跟黎庭走，彎彎繞繞開始爬山，到山頂的時候天色泛白，從夜到天明，時醇一瞬間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下山？」到了山頂休息了一會兒，黎庭帶着時醇接着往下走，時醇發問。

「嗯，累嗎我背你。」黎庭選的酒店在山的另一面，交通不便利，但好事多磨，仍有一些人慕名而來，一睹海平面升起日落的美妙。

時醇：「沒事，走吧。」

酒店並沒有幾間房，預定全滿，黎庭定的是昨晚和今晚兩日的房，服務員幫兩人辦入職手續，由於酒店的特色是日出景觀，故而服務員並不意外這個點入住。

一路奔波，時醇先去洗澡，熱水灑下將一身疲憊退散，房間是全景玻璃房，淋浴室只貼了一層磨砂膜，他能感受到玻璃外的海水流動，自然的氣息撲面而來。

天空泛白，日出升起，時醇剛出浴室看到的就是灑滿整個房間的滿海金波，黎庭被光芒籠罩，熠熠生輝。

金光耀眼，他的視線被一人所吸引。

那個人開口說：「時醇，生日快樂。」

溫文爾雅的柔情將時醇包裹，他看見對方的薄唇輕啟，似乎要再說什麼，他不知道，因為他堵上了對方的唇。

柔軟與柔軟相觸，他們在細膩的美。」時小醞說着趴到玻璃前看日出。

有一絲悲哀滲進黎庭心裏，不是因為不喜歡時小醞，而是悲哀於時醇得雙重人格這個根本，人格切換的落差讓人無法描繪，也無從說起。

「好睏啊……」時小醞黏在黎庭身上，兩人說着話時小醞哈欠連天。

「睡吧，我去洗個澡。」黎庭揉了揉對方的頭髮，說道。

時小醞掙脫著睡意，踢踏着拖鞋去拉窗帘，他站在兩張單人床前皺眉。

黎庭洗著澡就聽見有大傢具移動的聲音，加快了洗澡速度，下身裹了個浴巾就急忙出來了。

他看見兩個單人床被拼在了一起，時小醞已經進入夢鄉。

他掛着笑回浴室套上了衣服，放輕動作上了床。

剛平穩躺下，時小醞憑藉着殘存意識縮在了黎庭懷裏，聞着兩人相同的沐浴香睡得香甜。

黎庭是被餓醒的，時間已經正午十二點了，兩人最後的進食是在凌晨扒拉了幾口食物。

叫了客房服務送餐，黎庭便開了電腦處理公務，墜樓事件有貓膩，該男子在?墜樓前一星期購入了不少人身保險，不願以惡意揣度，但確實太過巧合。

餐送到了，黎庭輕輕叫醒了對方，黎庭長了副深情眼，剛扒拉開眼皮的時小醞就膩在了這抹深情里，捧著黎庭的臉就是一個吧唧。

黎庭被這麼一個純情的親吻勾出了笑容，說：「寶寶，吃飯了。」

「好。」時小醞從床上坐起，喝了杯熱水開始進食，菜品有一道蟹黃豆腐，他舀了好幾勺。

黎庭看着對方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你們倆口味是不是不一樣？」

「應該……沒有吧？」時小醞聽懂對方的意思，說。

「你很喜歡吃螃蟹，他是不是不吃。」黎庭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不太妥當，說，「算了沒關係，是你就好了。」

對面很久沒出聲，不知不覺間時醇出現了，兩種人格的交換出現依舊沒有規律：「知道我的雙重人格這樣，你還會繼續喜歡我嗎？」

黎庭放下了筷子，認真了起來，說：「「繼續」像是中斷過的人說的話，我一如既往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