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炸了

第二十章 炸了

「我不認識。」

那人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而我一直側着眼想就著光看清他的樣子,他卻靈巧的躲了躲。

身邊響起一個聲音「給老子別動,小心把你拋進海里餵魚。」

我轉眼看着他,那人又說道「你不認識萬憐,那你怎麼出現在欣樂樓?」

「我送東西的。」我的聲音壓的低低的。

「呦呦呦,小奶娃生氣了。」也許是這個聲音沒什麼氣勢,以至於四周響起嘲笑的聲音。

我弱弱的蹲在地上,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那人也不願意與我多說話,只是吩咐道「先看好她,我去找大哥商量一下。」

「二當家,欣樂樓的趙叔和君九郎還是沒有找到。」

二當家腳步一頓,十分不滿的吼道「好端端的兩個人怎麼就在寧家莊消失了!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不然你們自己跳進海里餵魚吧!」

二當家心有不滿的走後,我小心翼翼爬起來,周圍的人立刻轉頭瞪着我,我顫顫巍巍退到竹竿邊抱住它,不解道「你們不放了我嗎?」

剛剛被二當家訓斥的男人瞪着我,怒道「奶奶的,君九郎去哪了?你他娘不告訴我,我現在就剁了你。」

這人的暴脾氣,人家教訓了他,他就把氣撒我身上。

我轉轉眼,不屑道「剁了吧,反正我也不認識他們。」

那人正要氣沖沖的抓住我,遠處響起一個呼叫「都過來。」

一瞬間,我身邊的人全都散開了,我繞到一根很粗很大的竹竿後面,鬼使神差又伸手緊緊抱着竹竿。

此時這寧家莊我才算看清楚,後有絕壁斷崖,前有萬里波濤,這是在一片茫茫大海之上,海邊全部停泊著船隻。

遠處陣陣海浪呼嘯而來,映襯著巍峨壯觀的山莊。

不過這裏像遙遠的桃花源,如此遼闊無垠的曠野之中居然住着一群粗暴的倭民。

趙叔,君九郎!我憂愁著望望絕壁斷崖,此地是個封閉式的山莊,剛剛被那人抓來明顯是乘着船進來的,前靠海是要行船才能出去的,后靠山該怎麼爬出去?

我正糾結如何逃出去時,耳邊似乎傳來細細碎碎的火焰燃燒聲,我瞅一眼洶湧的海潮,心道「也許是聽錯了。」

正轉移注意力時,一聲巨大的震天動地爆響炸開,這一刻我雙目瞪大,眼中的世界好似慢了下來。

剛剛二當家走去的方向,剛剛那群人走去的方向,此時正炸開一個巨型火球,火球連帶的巨大衝擊力帶出了許多人。

那些人好似螻蟻一般任由火球吞噬著,衝擊力太大,我緊抱着竹竿一同被沖向遠方。

滾燙的火光灼燒着我,遠遠看去所有人都像一片羽毛飄在空中,此時飛蛾撲火都顯得不那麼壯碩。

火球張著血盆大口吞噬著各種東西,巨大的爆炸聲震得我神識迷糊,但我必須保持清醒。

手中的竹竿已經被火球點燃,炙熱的觸感提醒着我必須鬆手,眼看着那火球朝自己衝來,我絕望的閉眼。

忽然之間,一根細長的繩子穿過火焰,直接纏繞着我的腰,那繩子微微一轉,將我帶離了火球很遠。

我手臂一松,竹竿掉入噴涌的火蛇之中,而我的身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往下墜。

繩子另一端的人目色一沉,手上的力氣又使三分,迅速將我拽出了火球之外,僅僅就是一秒,那火球沒入汪洋大海之中。巨大的爆炸聲震得海水激起三千丈,大地都抖了三抖。

爆炸聲將我驚醒,我神識迷離看着前方正拽着我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衣人。

山莊的山後絕頂之上站着兩個人,繩子另一端的人緊緊拉住我。

我迎著風,迷迷糊糊望着他,面前是希望,身後是地獄,這萬里絕壁之上就是地獄的入口。

我身子一重,正好被他拉上來,雙腳下一軟,爛泥一般癱軟在地。

山下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那爆炸聲再也不是震耳欲聾,而像踩着鼓點一般有節奏地爆炸著。

我清澈雙眼染上一層薄霧,眼中倒映的火焰逐漸飽和,隨着一滴眼淚劃過臉頰,最後滲入衣裙之中。

我心生惶恐,難怪從我進寧家莊就聞到一股莫名的火藥味道,原來這絕壁斷崖之上真的有兩個人。

可這些人就這樣被吞噬了,剛剛還趾高氣昂叫罵着,現在卻都死了……

山上的兩人將我拉上來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山下火焰落幕。

很久很久山下的火逐漸熄滅,那爆炸似乎從未出現過,只留下一盞盞微顫微顫的燈火。

剛剛絕壁上的房屋還閃著星星燈火,現在全部冒着黑煙,哪還有一丁點人味兒。漆黑的夜籠著比墨還黑的煙,難聞的氣味直接飄出山崖。

我不停的發抖,抖到無法呼吸,抖到心跳加速。

我剛剛與死神交界,如果我再死一次,新的人生又將從哪裏重新開始!

「走。」一個遙遠又清冷的聲音響起,伴隨着衣袂聲音,兩人的腳步漸漸走遠。

我控制不住自己,嘴角僵硬著沒辦法開口講話。

那兩人的腳步一停,轉身看着我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一人不耐煩的講道「傻了?」

我很想開口告訴他,我身子動不了了,舌頭麻了,全身也沒知覺。

緩緩地我只伸出一根指頭點了點自己的腿。

山頂是最接近天空的,天上雖沒有月亮,卻清透得什麼也看得清。

那兩人似乎很無奈,我還在祈禱他們倆千萬別丟下我,忽然察覺到一人閃身來到我身邊,只覺一瞬間的壓迫,正要迫使自己轉頭看去,身子一輕,我被一雙手攔腰提起來。

對......沒錯!就是攔腰提起走!

此時的我更是一個提線木偶,這人走路沒有太大動作,也沒顛的我很難受。

下山的路走了大半個時辰,我還在懷疑他怎麼不累的時候,便被丟進了一輛馬車裏。

那人應是成心,剛好把我丟進了馬車拐角處蹲坐着,然後兩個身影一左一右坐了進來。

馬車不是很窄,很高檔,茶桌物件一應俱全,兩人坐下后,一個侍衛上車給他們斟茶。

我蹲在拐角處籠罩在他們的身影下,斟茶的侍衛沒有發現我。

暗暗的燭燈下,那兩人的臉背對着光線,我隱隱綽綽看着他們的後腦勺。

兩人皆是黑衣,身上披着彩霞似的錦絲披風,光滑柔軟的搭在肩膀上。

這倆人不就是他們說消失不見的趙叔和君九朗嗎!

趙叔的白髮從黑衣中露出半截,兩者鮮明的在燭燈下搖晃着。

君九朗的銀角面具閃著微弱的光芒,在逆光中也掩飾不住絕美的睫羽,那刀疤似乎是臉上留下的絕美痕迹。此時這麼一看,居然毫無違和感,似乎他臉上就該有這麼幾道違和的刀疤。

我有點口乾舌燥,輕輕咳了一聲,雙目死死盯着兩人。

斟茶的人並沒有下車,同趙叔兩人聊了起來。

「寧家莊已經沒有了,接下來怎麼辦?」那人開口道。

九郎舉著茶杯細細的品味,喝完一盞,才聽見他說道「去傳,此事為憲王所授予,寧家莊的生意皆入憲王之手。」

「是。」

趙叔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着,我盯着兩人喝水的時候很是羨慕,剛剛的大火把我身上的水分抽干,舌頭到現在都還在發麻,我嘴巴稍稍動了動緊緊盯着他們喝下去的水。

斟茶的侍衛離開,趙叔才動了動身子,淡道「中間的斡旋讓萬憐去吧。」

「是,趙叔。」九郎禮貌地與趙叔講話。

「這一次做事有些急了,不該讓十郎和萬憐深受重傷。」趙叔的聲音里透著淡淡的憂心,也有幾分憤怒。

「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絕處逢生。」

這句話就像鬼魅一樣飄在我的腦海中。

直到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消失,我徹底倒在了九郎腳上。

睡夢中的我一直做着那個被火吞噬的噩夢,然後交替著那句「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醒來已經兩天後的下午,一睜眼就看見幾個人頭湊了過來。

為首的穆二正在捏着我的鼻子,我轉眼瞪向他,搖搖頭低聲道「你幹什麼。」

我的聲音很沙啞,咽了口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格外疼。

「讓開,讓開。」

秦姐姐一隻手拿着碗,一隻手推開穆二和穆四,然後坐在我床邊,慢悠悠地吹着碗碟,擔憂的說道「你怎麼成這樣了?」

我腦海里正燃燒着熊熊的火焰,閉眼瞬間,苦笑道「可能是踩狗屎了,那天晚上被人擄走,然後目睹一場人間地獄。」

幾人同時一怔,穆二連忙說道「穆蘭你的腳到底是怎麼燒傷的?」

腳燒傷?我瞬間睜眼,動一動腳指頭,驚道「我怎麼不知道?」

只見秦姐姐若有似無的笑道「別聽他瞎說,只是一點點傷口,無傷大雅。」

嚇死了……

我喝着秦姐姐喂的葯,卻發現怎麼穆一不在身邊,。

皺眉問道「穆一呢?」

「不知道,這兩天晚上都不在,只有白天才看得見他。」穆二自顧著說着,穆四穆三遠遠的坐在桌子邊。

我不解,但也不細問,而想到前幾日的訂貨,擔憂的說道「這幾天做出了幾件衣服?」

秦姐姐愁眉緊鎖道「沒做出幾件,昨天接到一筆大生意,讓我們十天做出一百件流仙裙,定金交三千,如果十天交不了貨十倍賠償……」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秦姐姐,疑問道「你接單了嗎?」

秦姐姐搖搖頭,苦笑着「你今天早上才回來,我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先搪塞了過去。」

「接。」此時的我目光沉靜,卻無比自信。

秦姐姐還要問什麼,我卻想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思索道「我怎麼回家的?」

「欣樂樓的宸深送回來的,順道接走了萬主管。」

我狐疑地看了看穆家幾個小子,問道「他跟你們說了什麼沒?」

「沒有,他只是吩咐,這些葯定時服用。」

我糾結的把玩着手指,想來欣樂樓那些大人物真的不怕我把這些事請說出去吧。

想想他們在寧家莊搞出這麼大的事情,那是多少人命啊!

「最近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我誠惶誠恐的問了句

穆二連忙跑到床邊,睜大雙眼盯着我道「那個寧家被大理寺的人炸了!」

「為什麼是大理寺?」我疑惑

「大理寺是皇帝任命給憲王的,而此事就是憲王所為,寧家莊所有生意皆納入朝廷。」

我感嘆一下,我雖不知欣樂樓和憲王的關係,不過就那天晚上觀察,那一夜並沒有任何官兵。

大人物隻手遮天的樣子真是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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