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片痴心付錯了人
西楚國,大牢。
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慵懶地半靠在上好的天鵝絨軟榻上,如同眾星捧月般被一群人圍繞在中間。
「星染小姐,奴才帶來了您最愛吃的桂花糕,這可是聖上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可新鮮了,您快嘗嘗看吧。」
「星染小姐,這牢房條件不好,您身子金貴,想必累壞了吧,老奴給您捶捶背可好?」
「星染小姐,您是想聽曲兒還是聽書?聽別的也行,小的自三歲就跟着師傅學藝,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小人不會的!」
「星染小姐......」
「......」
看着面前的這一幕,大牢裏的犯人們揉了揉眼睛。
從最初的難以置信,變成習以為常,到現在都快被少女給煩死了。
他們紛紛拿手捂著耳朵,還不約而同用屁股對着她。
好傢夥!
這哪裏是來坐牢的?
這分明是換個地方享受生活來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可少女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用了。」
她眉頭緊鎖,抬頭看了眼天色后,臉上流露出一抹不耐煩之色。
「這都一天了,姜尋哥哥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帶我離開這裏?」
「這個嘛......」陸福,陸公公神情一滯,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
只怕是不會來了。
今日是元宵節,據暗衛來報,此時姜公子正陪着喬清淺小姐游燈會呢。
美人在側,哪裏還想得起牢裏這一位?
只是可憐了星染小姐一片痴心付錯了人呀。
當然,這話心裏說說就好,聰明如人精,陸公公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他慈愛一笑:「姜公子如今剛坐上大理少卿的位置,正是最忙的時候,奴才以為,等他處理好手上的公務,自然會來接星染小姐回府的。」
「說的也是,那我再等等看吧。」
雲星染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原本打算髮難而皺起的小臉,頓時又重新舒展開了。
她和姜尋哥哥自幼一塊兒長大,又是他未過門兒的妻子,她要體諒他,不能無理取鬧,更不能影響他的仕途。
雲星染在心裏卑微又懦弱地安慰著自己。
另一邊,禮親王府。
飯桌前,擺滿了各式各樣可口的菜肴,雲星染的母親宋如意卻一點兒食慾都沒有。
她皺了皺眉,看向一旁的丈夫:「雲輕,賭約這事兒要不就算了吧,那地牢裏又潮濕又臭,星染是個女孩子,怎麼能受得了?」
最近這段時間,這京城中關於姜尋和喬清淺的傳聞越演越烈。
男子納妾,那是常事,如果換做普通女子,也就罷了。
可雲星染是禮親王府和宋丞相府的寶貝,和姜家聯姻已經是下嫁了。
身份何等尊貴。
作為父母,他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受委屈?
幾經思考後,雲星染的父親雲輕,終於提出了同姜府解除婚約的意見。
話又說回來,雲星染追在姜尋屁股後面跑了那麼多年,眼看着快要修成正果,自然是不會同意的。
父女二人爭執不下。
就在這時候,雲輕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法——打賭。
賭一天之內,姜尋能不能將雲星染從大牢裏救出來。
如果能,婚禮照常舉辦。
如果不能,婚約作廢,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賭約既然已經開始,就沒有結束的道理。」
雲輕端著碗筷,明明已經是到中年的人了,可舉手投足間還是帶着高貴優雅。
他深深看了妻子一眼:「其實如意,你也不希望女兒嫁給姜家那小子的吧?」
「我......」
宋如意一噎,緊接着也沉默了。
姜尋作為最年輕的大理少卿,掌管地牢一切事務。
對於星染被關一事,他不可能不知情。
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卻連問都不問一聲。
宋如意看得很明白。
姜尋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星染。
若那孩子真嫁過去,又怎麼會有好日子過呢?
「放心吧。」
看出了妻子的擔憂,雲輕往她碗裏夾了不少蔬菜:「大牢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不會讓雲星染自暴自棄自力更生的。」
宋如意:「......」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好話。
奢侈的牢房裏,嬤嬤看出了雲星染的失落,接連說了好幾個故事後,這才把她哄睡著了。
夢裏,姜尋身着一襲紅衣,站在鋪滿紅綢的長街上,溫柔地看着不遠處披着蓋頭的女人。
微風吹起,蓋頭下那人,不是她,而是喬清淺那張柔弱白花的臉。
雲星染的心一顫。
「咯吱——」
就在這時,尖銳的開門聲傳來。
雲星染猛地睜開眼睛,臉上早已濕潤一片。
「是做噩夢了嗎?」
嬤嬤心疼地摸了摸雲星染的額頭。
雲星染搖搖頭。
與此同時,大牢門口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給我老實點兒!」
雲星染放下水杯,一回頭,就看到今日值班的獄卒頭子領着一個新囚犯走了進來。
與普通囚犯猥瑣的相貌不同,面前的少年背挺如松,明明模樣生得一般,可那雙桃花眼卻瀲灧流轉,好看得很。
這樣的人也會犯罪?
將煩心事壓下去以後,雲星染企圖轉移注意力,她好奇地道:「獄卒大哥,這人是犯了什麼事進來的?」
「回......回稟星染小姐。」獄卒頭子顯然沒有想到雲星染會同他說話,有些受寵若驚,一時間就連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這人犯了偷竊罪,是顧夫人報官把他給送來的!」
「顧夫人?可是顧錦玉的娘親?」
雲星染瞪圓了眼睛。
「可不是嘛!」
獄卒頭子拿手比劃了兩下,嫉妒得眼睛都紅了:「這人膽子不小,聽顧夫人說,抓着他的時候,他正在錦玉少爺的院子裏行竊,手裏還抓了那麼大一把金條呢。」
顧府,那可是除了皇室以外,最富有的人家了。
西楚國民風開放,沒有「士農工商」那一套等級森嚴的社會階級劃分。
再加上顧夫人做慈善,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地位不低。
就連獄卒頭子也要賣她幾分薄面。..
他越說越生氣,見雲星染不說話,他便轉過身去,又戳了戳少年的腦袋一頓敲打。
「偷了那麼多金條,你小子就等著吧,本官要把你關進這大牢裏最陰暗、最潮濕、老鼠最多的——」
「獄卒大哥,我瞧這人還不錯,就讓他同住我這一間牢房吧。」
獄卒頭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星染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