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意外
即使將近正午，秋天陽光也沒了夏日的炎熱，但也依舊刺目。
黑色的刀身反射著純白的光，像是一片污穢中的純潔。
兩柄彎刀瞬息來到，帶著無與倫比的氣勢斬向青萍萍，緊隨其後的是寒清逸，他手腳並用縱身上了房頂。
青萍萍展現出了獵人的能力，竟然止住了前沖的身體，躲開了兩柄彎刀。
但他沒能躲過另一個攻擊。
只見寒清逸從房頂上高高躍起，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將他整個頭顱都踹成一陣煙霧。
沒有就此停下，寒清逸去勢不減直衝水塔而去，半空中半轉身體，甩起另一隻腳對著其側面就是一下。
砰！
裝水的巨大鐵罐側面出現了大面積凹陷，連帶著整個塔身都朝著另一側歪斜。
那邊是河道，沒有修築堤壩，如果力道合適，確實可以將水塔丟入河水中，有河水作緩衝，水罐就不會損壞。
寒清逸這一腳並不輕鬆，落地后感覺整條左腿都麻木了，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沒有強撐，蹲下身高舉雙手，隔空推向半空中的水塔，與柳宵兩人同時用力，順勢將水塔朝河道一側推去。
與此同時，其他組趕來的獵人將兩人團團圍住，防止青萍萍上前傷害到他們。
一名獵人武器是長鞭，他跑到河道方向甩出長鞭系在水塔上，其他得空的人全部上前幫忙。
齊心合力下，終於將水塔拉了過去。
塔身吱呀，支撐水罐的支架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最後轟然全部斷裂，水罐朝著河道砸了下去。
塔下眾人鬆開長鞭迅速躲避。
但是青萍萍卻在眾人躲避的瞬間，沖了出去，目標正是水罐。
他要幹什麼？
柳宵劇烈的頭痛下只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但是沒有機會阻止，下一刻視野被漫天的水花遮蔽。
水罐落地，巨大的水花衝天而起，夾雜著水草與淤泥，在周圍下了一陣臟雨。
柳宵張開眼，看到了彩虹。
水塔……
他揉了揉太陽穴，問身旁一人道：「木材廠需要額外供水嗎？」
旁邊那人也不知道是第幾組的，愣了愣，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柳宵又問：「水塔上有水管通出去嗎？」
這個他知道，這個水塔跟村門口的不太一樣，於是搖頭回答：「沒有！」
令人牙酸腦袋發脹的聲音在這事響了起來。
吱——吱——
這是金屬互相摩擦的聲音，只見水罐內部有一雙手伸了出來，徒手將罐體撕開一個大縫。
一片綠色的液體從縫隙處流淌出來，沿著水罐表面落入河水中，隨著河水晃動被稀釋。
剛剛靠近的青萍萍被那隻手一把捏住，拖入了罐子中。
罐子中傳齣劇烈掙扎的水聲，還有撕咬聲。
片刻，裡面安靜了下來。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沒人知道怎麼回事。
但是很明顯，罐子里裝的並非是生活用水，而是這裡生產的創神藥劑。
而且裡面還有一個可怖的存在，它甚至將身為靈魂狀態的青萍萍當做養料生吞了下去。
柴雲，第一組新任組長，他雙手微微移動，摸出了三枚旗幟，甩手將兩枚朝著柳宵丟了過來。
柳宵忍著頭痛控制兩枚旗幟，插在水罐左右。
柴雲自己則親自走到水罐正前方，將手中第三枚旗幟插了下去。
在他做這一切之時，焦寧與非淵也緩緩靠近，分立兩側。
如果對方是活人，或者說活著的，他們兩人就會第一時間動手。
旗幟亮起，光幕連通，生魂滅絕的能力再次發動。
沒有一絲熱量，甚至帶著些冷意的純白光芒，在約束旗幟的範圍內均勻撒開，將整個水罐包圍在內。
水罐中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個散發著淡淡黑煙的身影從破口竄出，身周還環繞著三個沒有刃的刀柄。
終於找到了最後一人。
柳宵鬆了口氣。
很顯然他也已經死了，這應該就是蕭禹的最後手段了。
那身影竟然不逃跑，朝著柴雲沖了過來，但是撞在了「約束旗幟」的光幕上，直接把他自己撞成了一陣煙霧。
均勻的煙霧在生魂滅絕的能力下蒸發的更快，他的慘叫聲更加劇烈。
柴雲不敢停手，雖然生魂滅絕的範圍已經在河面上漫延出去很遠。
因為最後這名魂寵確實很強，撐的比普通魂寵久的多，慘叫聲也回蕩的更久。
但畢竟是天克。
在柴雲額頭冒出絲絲汗珠時，最後這名魂寵終於徹底消失。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不過他的慘叫聲回蕩太久了，數秒后，眾人甚至感覺自己還能聽到。
柴雲鬆開按住旗幟的手，大口喘息。
他能力根據使用時長不同，消耗也不同。
第一次使用時，雖然魂寵數量多，但是時間短，所以他還沒這麼累，此刻雖然只有一隻，但是時間太長了，疲憊感也接踵而至。
好在已經妥善解決。
不只是第一組新人沒有經驗，被嚇的不輕，其他老督查也是第一次處理靈魂類事情，提心弔膽的。
在柳宵確認，最後這名魂寵就是之前與他動手的獵人後，眾人終於鬆了口氣，放鬆下來。
另一邊，留守青霜的幾人將他引了過來，柴雲再一次使用能力，將其消散。
這次非常迅速，轉眼間便消失一空。
這代表今日的工作終於到了尾聲。
所有人徹底放鬆下來，三三兩兩原地坐下，有人露出劫後餘生的笑意，有人露出悲痛的神色，為剛剛殉職的數位同袍默哀。
三位組長也沒有下達指令，任由他們休息。
後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這龐大的金屬罐，流淌入河流中的「創神藥劑」。
至於蕭禹，需帶回去審問。
三組共同執行的任務，也需要三組商量安排審問時間。
柳宵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除了疼痛外，他還感覺自己的頭特別的沉，脖子好像要支撐不住，所以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正當他皺眉時，一雙柔軟又冰涼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撫摸著自己額頭，然後慢慢移動，幫自己揉著，緩解疼痛。
一股極淡的清香傳來，這熟悉的味道讓他放鬆下來。
不用抬頭他也知道是誰。
「月菲姐，謝謝。」
月菲搖了搖頭，意識到柳宵此刻低著頭看不到，於是開口道：「今天多虧你了，若不是你，怕是要死傷更多人。」
柳宵輕輕擺擺手：「有什麼辦法能緩解嗎？」
月菲緩緩搖了搖頭：「透支超凡能力帶來的副作用一直都無法有限解決，而且止疼葯的效果也有限……」
她蹙著眉，沒有辦法幫柳宵分擔痛楚讓她心中有些難受。
柳宵用指尖輕輕將她的雙手推開，禮貌而又生疏：「謝謝，好多了。」
接受太多好意會過分拉進兩人關係，所以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
雖然這讓月菲神色落寞了幾分，但柳宵也只能裝作看不到，開口轉移話題：
「月菲姐，你說蕭禹為什麼要推倒水塔，好像生怕我們不知道裡面裝的是創神藥劑一樣？」
月菲坐到柳宵身旁，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腿，將小巧的下巴放在了膝蓋上，雙目看向倒塌的水塔。
「不知道，最後那個人已經死了，作為魂寵他應該不需要破壞水罐就可以出來……」
說著，月菲突然住了口，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變得更蒼白。
柳宵也猛地看向水罐，看向那被雙手撕開的缺口，後背發冷。
月菲站起了身問道：「有人檢查過水罐裡面嗎？」
眾人互相看了看，全部搖了搖頭。
事情落下帷幕，所有人都坐下休息，水罐並沒有繼續向外泄露創神藥劑，所以並沒有人去檢查。
柳宵掙扎著站起身：「退後，遠離那個罐子！」
咕嚕——
罐子中有氣泡破裂的聲音，在經過內壁回蕩之後，從缺口傳了出來。
所有人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紛紛後退遠離。
咕嚕咕嚕咕嚕——
聲音如此清晰，就像有人在往水中吹泡泡。
但是罐子里不是水，是創神藥劑，無論什麼東西，能夠泡在創神藥劑中都不可能正常。
焦寧目光冷峻，示意所有人後退，孤身一人抬腳向前走去。
在場的所有人中，包括另外兩位組長在內，怕是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上前檢查了。
只見他左手食中二指併攏平舉，右手握拳藏於腰間，腳步不急不緩，步步靠近。
罐子中吐泡泡的咕嚕聲依舊沒有停。
突然罐子晃動了一下，一隻手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缺口邊緣。
鋒利的鐵罐缺口沒能傷到那隻手分毫，甚至在那隻手下，紙糊一般被捏出皺紋，發出嘩啦一聲。
焦寧腳下不停繼續上前。
蘇顧焦急地想開口提醒一句「小心」，但嘴巴剛動，就被匯恆一把捂住。
又一隻手伸了出來，捏住缺口邊緣。
「嘩啦」一聲，厚實的鐵皮又被捏出褶皺。
那兩隻手皺皺巴巴，像是在水中泡了太久，指甲縫中都是綠色的藥劑，甚至沿著罐子外壁向下流淌。
兩隻手動了動，同時用力一拽，一個濕漉漉的腦袋慕然出現。
焦寧此刻也終於走到了近處，左手直接點在了罐子上，指尖觸碰到了外壁上些許創神藥劑。
神性凝固！
以他的指尖為中心，物體顏色瞬間褪去。
由於沾染了創神藥劑，罐體並沒有透明。內部也不可見，但是並不影響它作為物體被凝固在原地。
甚至包括那兩隻手，已經兩隻手的主人。
頭髮緊貼著額頭，濕噠噠往下流淌著綠色液體，雙目茫然，面龐有些稚嫩，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
讓人覺得有些眼熟。
即使冷靜如焦寧，此刻也微微瞪大了雙目。
此人，他認識。
不僅是他，蘇顧也認識。
冥頑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