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不慌不忙的司殿閣下
「司殿閣下，我是柳宵。」
柳宵又一次站起身回應道。
「這幾日辛苦你了。」
司殿突然的關心讓柳宵不知所措，只能回道：「司殿言重了。」
沒想到司殿接著接著開口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不過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柳宵沒有接話。
他又不傻，對方是司殿，整個侍神國地位最高的人，什麼事做不到？即使自己沒法做，只要放出去，無數人會替他完成，但是現在第一次見面就求自己幫忙，絕不可能是好事，更何況還給出了如此大的承諾。
但是柳宵身為督查組，神殿的直接下屬，又不好直接開口拒絕，一時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平時和人打交道太少了，曾經也是獨自坐在工作室中，十天半個月不跟人交流也是常有的事，對於人情世故還是懂得不夠多。
「你不願意？」司殿見柳宵不說話開口問道，語氣中沒什麼責怪的意味，但是壓迫感卻十足。
「不，晚輩不敢答應。」
司殿笑了，緩緩走到環形廳最上首，在唯一一個由黃金鑄造的寬大座椅上坐下。
那個座位太過靠上，導致燈光只能照到他的下半身，上半身隱入了昏暗。
司殿抬手示意，有侍者打開全部燈光，讓整個環形廳都亮了起來，他的臉也重新進入柳宵的視線中。
「你還挺謹慎。」
司殿話音剛落，柳宵還沒想好該怎麼回應，卻見組長先站了起來雙手捧心道：「司殿閣下，柳宵進入督查組不過一月有餘，尚……」
沒想到司殿直接抬手示意焦寧不要說話：「時間緊張，其他人不要插話，本殿只想與柳宵談談。」
焦寧道了聲是，站立不動。
柳宵心中感動，組長是想替自己阻擋一下，但是看樣子司殿現在是認定自己了，但是他原本並不認識我，看樣子是我們兩組過來的途中出現的意外事件。
「都坐下吧。」
柳宵謝過，在焦寧之後也坐了下來。
「還有不到十分鐘可以談，柳宵，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一種安排後事的感覺。
柳宵心中忐忑不安，想了想問道：「為什麼是我？」
司殿手指敲了敲黃金扶手，柳宵沒問是什麼事讓他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回答道：「一個多月之前，對於是否讓你加入督查組，神殿兩名司職各執己見，第七組組長焦寧為此甚至願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為你擔保，此事你可知道？」
還有這件事？
柳宵看了眼焦寧的方向，搖了搖頭：「今日第一次聽說。」
焦寧一言不發，似乎此事無他無關，旁邊成尋也一動不動。
他們二人並非不願意提這件事，而是司殿剛剛要求，其他人不得插話。
隨後柳宵就從司殿口中知道了當時發生的事情，中樞發出預言提到自己沒有危險，因此神殿便不再關注自己，同時歸鴻劍也在事後賜給了自己。
由此可知，第四組蕭禹派魂寵跟蹤自己確實是他個人所為，或者說是微照集團的要求，而非神殿，月菲當時也不知道，看到蕭禹的魂寵后以為是神殿的命令所以特地提醒自己注意。
至於中樞，柳宵還是清楚這是什麼分量的，自從中樞建立，一百多年以來，除了幾次重大的國家危機，從來沒有發出任何信息，而且也從沒有出錯。
自己引起了預言中樞的注意？這又說明什麼？
柳宵想起白衣人，想起自己進入過去改變歷史，想起在夢中去到的純白的世界，看到的撐著天地的巨人和威嚴的華服身影。
或許跟這些有關。
「就在你們來的路上，中樞再一次發出預言，這一次預言了錦羅市的滅亡。」
司殿的嗓音情緒沒有起伏變化，彷彿在說著一件普通的事情，但是聽的人卻臉色大變，但是由於之前司殿禁止他們說話，所以只能互相看著交換眼神。
柳宵想到了「創神藥劑」，那個可以讓普通人獲得超凡能力的藥劑，微照集團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用它創造了許多超凡者，是因為這個嗎？
不過隨後司殿的話讓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沒想到輝無右竟然算準了神殿會派第五組前往，可是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末了，司殿道：「中樞的預言提到，只有你柳宵，才能阻止這一切。」
信息有點多，柳宵消化了一下問出了最關心的事情：「我有生命危險嗎？」
司殿搖頭，柳宵心中有些意外，竟然沒有危險嗎？
卻聽司殿道：「不知。」
「那……我應該做什麼？」
司殿繼續搖頭：「不知。」
越來越荒謬了，柳宵皺著眉再問：「那我到底要幹什麼？」
司殿不語，遠遠地盯著柳宵，神色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十幾秒之後才緩緩開口：「還剩七八分鐘，預言中提到的滅亡就將開始，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否願意前去阻止，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宵身上，柳宵掃視過去，看到了期待，看到了絕望，看到了懇求。
同時，他也看到月菲在微微搖頭示意他拒絕，組長焦寧冷峻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似乎並不想干擾自己的決定。
他特地關注了一下第七組的成員，心中有些欣慰，寒清逸、匯恆、蘇顧、葉曲沒有一個在期待自己，他們不願意逼迫自己。
「還有五分鐘。」司殿提醒。
為什麼要把這種事情壓到自己頭上？
柳宵心中不滿，這種事情應該是你司殿要處理的才對，身為司殿難道連這麼點事都沒辦法解決，還需要讓我來？
不不不，事發突然，司殿又不是神，不可能解決所有事情……
他心中天人交戰。
良久，可能過去了幾秒，甚至幾分鐘，最後柳宵還是搖了搖頭。
他的目的是回到自己的故鄉，他不想在這裡死去，雖然這個目標有點遠，但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第六組有人憤而起身，指著柳宵大罵其貪生怕死，繼而用大義指責，說他不顧民眾的生死。
他一連串的話說的大義凜然，有其他人被他說動，也開口指責，出發點各不相同。
什麼膽小無能，什麼自私自利，什麼恩將仇報，什麼道德地下。
蘇顧氣得站起身來，沖著第六組幾人剛冒出一個「你」字就被匯恆一把拽坐了下去，屁股重重地摔在座位上，疼的她想向匯恆發作，但是看到第七組其他人都神色肅穆一言不發，於是立馬收回了了情緒，不再說話。
上首司殿緩緩舉起手臂，翻手從空氣中掏出了一根一人多高的權杖，成人手腕粗通體血紅，頂部十根不同樣式的線條勾勒著十位聖子的符號，其中鑲嵌著不同色彩的寶石。
象徵神權的粗大權杖一出，整個環形廳如同陷入了泥濘中，空氣都黏稠了起來，燈光好像也被吸走變得暗淡無光，所有人的動作全部慢了下來，好像都被丟入深海，每一個動作都需要抵抗巨大的阻力。
司權杖咚地一聲杵在了地面，一股無形的波動散開，幾個責罵柳宵的督查被衝擊力彈飛，一直飛到環形廳大門處，最後直接從大門飛了出去。
聽落地的聲音，摔得不輕。
司殿沒有針對柳宵，這讓柳宵心中有些許好受，但是他沒有勇氣答應這件事。
「還剩三分鐘。」司殿道，「希望你再考慮一下，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
說完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任何事！」
「沒有其他解決辦法？」柳宵問。
「有更好的辦法，那就是把屍體運出錦羅市，丟到荒野，但是錦羅市太大了，半個小時，連錦羅市的五分之一都跑不出去。」
柳宵苦笑一聲，喃喃低語：「我答不答應其實結局都是一樣的。」
「不，神殿是安全的，只要你待在神殿，就有可能逃過一劫，但是整個錦羅市的其他人，結局只有一個。」
「所以，要麼我呆在這裡跟著大家一起活下去，要麼多死我一個，博一個拯救所有人的希望？」
司殿沒有說話，他無論在不在神殿都可以活下去。
柳宵苦笑著：「我能現在就提要求嗎？」
「可以，如果你成功了，還可以再提。」
遺願和願望的區別嗎？
如果失敗了，現在提的就是遺願，如果成功了，那麼願望內容很可能就不一樣了。
柳宵環顧四周，道：「照顧好第七組的同袍們。」
司殿等了兩秒：「沒了？」
「沒了，其他的等成功之後再說。」
環形廳大門推開，穿著深色衣服的侍者走了進來，對著司殿行禮：「司殿閣下，司獄大人傳來訊息，他已經趕到了現場，已經布置好了。」
「半個小時他能趕到，應該花了不少代價。知道了，下去吧。」
「是。」
侍者走後，司殿對柳宵輕聲解釋：「他不知道能撐住多久。」
又問：「你真的考慮好了？」
看著司殿不急不忙的模樣，柳宵心中都有些焦急了，再說下去怕是就來不及了。
「司殿閣下再問，晚輩就要反悔了。」
司殿呵呵笑了，看面容是真的開心：「如果放在方面，本殿自認也沒有你這樣的魄力，後生可畏啊，走吧。」
「走吧」兩字剛出口，手中權杖同時舉起，兩道光芒憑空出現落在了自己和柳宵的身上。
柳宵只感覺光芒刺眼，然後自己全身被提了起來，同時耳邊傳來司殿對其他人的叮囑：「神殿大門關閉，你們就留在這裡不要離去。」
沒幾秒，柳宵感覺自己雙腳踩在了地面上，周圍光芒消散陷入了黑暗。
很快雙目適應了昏暗，看到自己現在一天寬闊的路面上，幾條交錯的電車軌道，周圍直插雲霄的大廈，無一不說明這裡的繁華。
而面前這棟寫著大大的「微照集團」幾個字的大廈，表明了具體的位置——第四組，微照集團總部大樓。
幾秒的時間，司殿竟然帶著自己從第七組神殿來到了第四組！
他為什麼不直接把出事的屍體轉移走？
答案應該很簡單，當然是做不到。
不過柳宵心中還是不忿。
沒有人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