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全府上下沒一個老實人

受到管家姑姑的呵斥，靈兒縮了縮腦袋又吐了吐香舌，乖乖退在一邊不說話了，只是她那一句無心之言中透露出了些許的抱怨已經被李昀捕捉到，似乎這其中還有些不可明說的隱情。

李昀不由得搖頭苦笑，看來自己這個王府如今所面對的不單單隻是生活拮据，受本地勢力排擠這些表面上的問題，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支撐十多年，自己這位母親大人似乎有些手段。

「翠姑姑，我雖年少，卻終究也是一家之主，如今府里受了欺凌，自然也該由我來出面找回場子，若我一直受母親大人庇護，將來又如何能夠獨當一面？」

李昀說話的語氣平淡，神色之中卻透出一股不容拒絕的堅定，翠娘的內心微微一顫，竟有些受不住面前這個少年的威壓，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翠娘還是選擇了搪塞：「只是外面的些許傳言而已當不得真，昀兒你只管讀書，其他的事自有小姐決斷。」

翠娘不打算明說，李昀也不好勉強，只是趁著對方不注意，悄悄給了靈兒一個眼色。

十多歲的小丫頭倒也聰慧，二人相視一眼便讀懂了李昀的心思，礙著翠娘在場，她並未當即替小王爺解惑。

雖然飯菜不合胃口，李昀還是強忍著不適勉強吃了個半飽，揉搓著因為長時間的跪坐所導致發麻的雙腿站起身子，李昀還是決定先將木椅打造出來再說。

很快，端著食盒離開的靈兒去而復返，將浸入溫水的麻布臉巾擰乾雙手遞給李昀，靈兒幽幽嘆一口氣：「那梁司馬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只因看上了管家姑姑打算納為妾室，已經三番兩次來府上表明態度，若非王妃始終不允，並以告去刺史府相威脅，只怕那梁司馬已經公然明搶管家姑姑過府了。」

「難怪你說這個姓梁的會剋扣府里的供給。」李昀的雙腿盤膝而坐，雙手抱胸的同時一隻手摸著自己光滑無比的下巴，「依照大唐曆法，這妾室也不是他想納便能納的，姓梁的何故如此囂張跋扈？」

問題剛剛出口，李昀便已然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山高皇帝遠，這些朝廷官員在這不毛之地嶺南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束縛，做起事來自然也就無所忌憚了，只要不是過分出格，那位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怕細鹽這種東西在如今的大唐很是緊俏，絕對屬於硬通貨，否則那梁司馬也不可能只是利用這東西便能將鄂王府逼入如此境地。

「不就是細鹽嗎？這玩意兒海里多的是，想我鄂王府也算是皇親國戚，竟然會受一個小小的青衫司馬所威脅，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關於什麼煮鹽法，李昀是一竅不通，可這完全沒有關係，面對著走出城池就能看到的大海這樣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他如果弄不出來海鹽來，那便真的可以撞死重新投胎去算了。

不過想要挖出一塊曬鹽田需要太多的人力，只憑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是成不了事的，看來想要辦成，他還得去找楊礬那個小子商議一下，畢竟他是嶺南的土王世子，手底下應該有那麼一批死士供他驅使的吧。

「電視里不都是這麼演的么？」

也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之中，窗外的天色漸暗，李昀開始了他來到大唐之後第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翌日。

李昀從後院行出，看著府上的另一位護院老孫頭從院子的側門拉出一輛板車，並從城外的驛站租來一匹棗紅馬，李昀的心中升起了一絲好奇。

「這是要出門嗎？」

見小王爺發問，老張頭立即朝著李昀略一躬身：「回小王爺的話，今日已是月末，咱們得去城外的村子里收租。」

老張頭的話讓李昀的雙眼漸漸有了些亮光，他就說嘛，即便再落魄，自己終究也是個王爺，雖然如今的處境與發配邊疆無異，可母親唐玥也說了，自己一家是被遣送至封地，今生不得回朝。

既然有封地，那便應該有靠著封地過活的居民，這些便是供養自己的佃戶，如今的嶺南以荒山野嶺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所以李昀也不奢望自己能夠食萬戶，來百戶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那我能跟著去看看嗎？」反正閑來無事，去自己的封地里轉轉不也是所謂貴族的消遣之一么。

「小王爺說的這是哪裡話？別說是那些破敗村子，即便是整個嶺南道，您還不是想去哪便能去哪？」對於李昀的要求，老張頭又哪裡敢違背，只不過他這是去收租，可不是去遊山玩水的，「不過那些鄉野村夫的太過粗鄙，唯恐令王爺受驚……」

「無妨。」不等老張頭將話說完，李昀已經當先跳上了架好的馬車，一屁股坐在板車上，「我只是去看看，絕不與他們接觸也就是了。」

主子發了話，自己身為下人，自然不敢忤逆，不過王府封地距離穗州城不遠，有自己看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想到此處，老張頭一揚手中的馬鞭，棗紅馬得了命令，立即緩緩邁開了四蹄，拉著板車往城外小跑而去。

穗州城東南面海，西北角則是一片高低不平的良田，一看便知是歷經數代人披荊斬棘辛勤開墾出來的，再往外則是當地人口中危機遍布的密林，林外零星散落著幾處村莊，便是李昀的封地所在了。

此時已是晚春，南方的氣候溫暖潮濕，縱然李昀的身穿的衣服並不太多，卻也還是感覺到一陣悶熱，而敞篷馬車在奔跑時所帶來的清涼讓李昀舒服了許多。

閉上眼貪婪地享受著這一刻的舒適，李昀輕聲問道：「昨日在給我把脈的時候，張爺爺您已經看出我是裝暈的了吧。」

「小王爺的這聲稱呼，老奴可不敢當。」李昀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正在前面趕車的老張頭嚇了一跳，那一聲「張爺爺」更是令他有了下跪磕頭的衝動，「我就是一個府上的下人而已，主子想要做什麼，又哪裡是老奴應該過問的。」

「我沒有責怪您的意思，只不過是想著消除心中的疑惑而已。也就是隨口一問，這件事到此為止，便不需要回報給我母親了吧。」

「那是自然，請小王爺放心。」

李昀輕嗯了一聲，之後便不再言語，心中卻是對家裡的這位護院頭子起了一些好奇。

難怪後世的古裝劇里都說沒心機的人在古代絕對活不過三集，只從這老張頭的為人處世來看，大唐帝國生存環境的殘酷相較於那些電視劇只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老爺子也不是簡單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