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單大生意

太子失德與私吞賑災銀兩的傳聞在長安城中沸沸揚揚鬧騰了幾日，一夜之間便消失了一切聲響。

生於皇城腳下的京城百姓們見慣不怪，早在不良人當街帶走幾個始作俑者之時，便立即三緘其口，對此事避而不談，只當是從未發生過一般再也無人提及。

集市依舊喧鬧，但酒客們熱議的話題早已換成了其他無關痛癢的雞零狗碎。

尋常百姓看不到皇族內的巨變，曾經參與彈劾太子的官員們這幾日卻是如坐針氈。

雖說此事有楊相國授意，可隨著事情的不了了之，主謀壽王李琩次日便出了長安返回封地，明顯是奪嫡失敗大勢已去，迫不得已之下只能離開京城以求自保。

李琩發起對太子的彈劾，的確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兄弟相殘的結果是成王敗寇，可李亨最終卻並未對自己的親兄***下殺手，而是立在長安城頭目送壽王的車隊漸行漸遠。

終究還是顧及兄弟情分，李亨選擇放李琩一馬，但因為這件事所積攢下來的怒氣尚需要一個發泄口，他們這些官吏首當其衝，很有可能被當做替罪羔羊，一個不小心，頭上烏紗不保。

戰戰兢兢之中又相安無事地過去了幾日，官吏們始終不敢放鬆警惕，紛紛選擇告病在家不見客，直到聽說太子上書願替陛下巡邊，所有人的病症立即不藥而癒。

太子並未秋後算賬，而是選擇避開楊黨鋒芒，足見楊相爺在朝堂之中的份量，如今李琩返回封地，李亨遠走關外，這場皇族內鬥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反倒令楊黨的勢力再一次膨脹，這是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結局。

相府宴會廳內高朋滿座，推杯換盞之間說的都是恭喜楊相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恭維之言，所有人都是一副喜上眉梢志得意滿的深情，紛紛覺得自己的政治投資極度準確，只要宮中楊妃不倒，楊相爺必定是可以蔭蔽他們的參天大樹。

歡快的賓客之中，心情最為愉悅的當屬京兆尹鮮於仲通。

前一段時間忙於家族生意，他並未參與彈劾太子一事，心中本就沒什麼患得患失的壓力，更加沒有太子遠行之後的大悲大喜。

李昀給他的傢具生意在經過這兩個月的經營之後已然慢慢走上了正軌，隨著這個新鮮事物逐漸被世人所接受，鮮於家前期的投入也開始回收。

大唐的空前強盛令唐人的民族自信心爆棚的同時，也在無形之中讓人們更加容易接受打破常規的東西問世，面對一個新生事物，一旦有人說好，登門求購的客戶們便會紛至沓來，大家對此趨之若鶩，鮮於家的新式傢具又如何能夠不賺錢？

為了方便做生意，鮮於家先是靠著自己在朝中的強大背景壟斷了劍南地區名貴木材的交易場，各種價值不菲的木材源源不斷地運入鮮於家的作坊，隨後開啟天女散花的模式，在各處大型城池的坊市內設立店鋪，尋常材質的傢具便就地取材當即打造交貨，貴重的則需要客戶等待鮮於家在劍南道趕工並運送過來。

縱然這一來一回所耽誤的時間不短，加上商鋪掌柜坐地起價，不免讓客戶們交了不少智商稅，可鮮於家依舊靠著這獨一份的傢具生意賺了個盆滿缽滿。

家族生意風生水起，如今再加上自己官運亨通，又沒了陳霄這個眼中釘整日在眼前轉悠，鮮於仲通此刻的心情正是迎了此刻的時節，春風得意馬蹄疾。

這場晚宴前後持續了兩個時辰，直到城中宵禁即將開始，相府中的下人們方才撤宴，賓主盡歡之下，一眾官員們與楊國忠致謝辭行，坐入回府的官轎。

同樣有些微醺的鮮於仲通在下人的攙扶之下上了馬車，立即有自府中趕來的小廝上前回報：「老爺，大喜事啊，剛剛收到雍州分號的消息，有一位秦姓富商拿著五千兩銀票作為定金，想要咱們給他訂製十套上等的金絲楠木傢具，每套都是上百件，這單生意金額太大，雍州的掌柜不敢做主，派人日夜兼程回來稟報請府里定奪。」

「這倒是一筆不小的訂單，不過尋常人家哪裡用得到如此多的桌椅板凳，這其中不會有詐吧。」

果然是老狐狸，鮮於仲通沒有被巨額利益沖昏頭腦，而是很快發現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雍州掌柜也有此疑慮，秦姓富商的解釋是雖然秦氏家族分散各州，但關係一直很不錯，這十套傢具是族中富戶統一採購，並非他一家所用。」

鮮於仲通頷首，認為這條理由勉強說的通，不過他還是並未立即同意接下這一單：「先不急著簽署協議，派人將此人的身份背景打聽清楚之後再議。」

小廝聞言有些為難：「客戶說了，他是以現錢買現貨，府里等著這套傢具為兒女成婚之用，實在耽擱不起，若是咱家不接這一單，他便自己想辦法收購木材請工匠仿造了，先不說這其中的利潤損失，若是對方真的仿製出咱們的傢具，又覺得其中有利可圖，想要開家店鋪分一杯羹，咱們虧的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鮮於仲通擰眉沉思，他可以控制劍南道的木材流通，其他地區卻沒人會給他這份薄面，市場上有人仿造是遲早之事，不過誰都不想自己的賺錢買賣出現強有力的競爭者。

這位秦姓富商看來腰纏萬貫並不差錢，若是真打算與自己對著干，大唐地域廣袤，他還真沒辦法遏制對方的發展。

既然不能控制，在對方可能會採取行動之前狠狠賺上一筆，這看來是最好的結果。

「既如此，讓雍州那邊立即接下這一單，並且把售價提高兩成。」

「喏。」小廝立即稱是，隨即再次說道，「可咱們作坊如今已是日夜趕工，卻依舊供不應求，這單生意來得太急，工坊根本來不及啊。」

鮮於仲通輕笑一聲：「那就先滿足他的訂單交貨，至於其他訂單，以老夫的薄面，拖上一陣子想來沒多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