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山匪劫道

洛陽城西一百里處，棲凰坡。

雖是隆冬時節，此處的樹林依舊茂密，無數枝丫縱橫林立，好似無數觸手肆無忌憚地伸向四面八方，讓原本就十分狹窄的官道變得更加難行。

正午時分，十多名騎馬的護衛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進入這一處緩坡，在隊伍正前方引路的護衛長一舉手中的腰刀示意停止前進：「大家在此地打尖休息，三刻後繼續上路。」

一眾護衛領命翻身下馬，圍著馬車席地而坐，掏出水壺乾糧先緊著自己吃飽喝足，再從馬背上卸下草料飼養馬匹。

車廂內，臉上帶著一抹憔悴的上官倩無悲無喜，自從得知是武家將自己送回京城教坊司之後，她知道在劫難逃，早已放棄了反抗，她便以自己的這一副軀體去換取家族的安寧，只希望武家能夠信守承諾，此役之後讓她的父母遠離東都，去一個沒有爾虞我詐的地方過平淡的日子了卻殘生，如此她便死而無憾了。

上官倩心如止水，一旁的珊兒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她時不時掀起車簾向外張望，與守在外面的侍衛對視一眼，又慌忙放下帘子，一副緊張莫名的模樣。

「你這是怎麼了？上路以來一直魂不守舍的。」看著有些不對勁的珊兒，上官倩的笑容中滿是惆悵，「到了京城之後，你便別跟著我了，去找鄂王殿下，想來看在我的幾分薄面上，他應該會收留你。」

「小姐說的這是什麼話。」珊兒的杏眼一瞪，「我自幼孤苦，若非是小姐在教習面前求情，早就成了手臂千人枕的娼妓，小姐對我有恩，我卻在這時候棄小姐而去，如此卑劣還算是個人么。」jj.br>

「正因當初我救下了你，才不希望你重新掉下火坑，此番入京連我自己都……你若再跟著我，長安教坊司那邊必定不會放過你。」

上官倩已經做好了自殺的準備，只要自己的父母安全離開，她便會義無反顧地結束自己這悲慘的一生，到時候她肯定無法顧及珊兒，讓她早些去李昀那裡，也算是對她有一個交代。

「小姐一日尚未抵達京城，便可能會有變數發生，還請小姐切莫自己先行放棄希望。」

「希望？」上官倩一聲苦笑，單單隻是一個早已勢微的武家對自己而言便是一座翻不過去的大山，更別說長安城內那些手握權柄的貴胄？在這個人命卑賤的時代，她作為一個身負牽連罪責的犯婦，又哪裡來的希望可言？

主僕二人在馬車內做著簡單的對話，車外的一眾護衛們被不知從哪裡射出，箭頭直沒入樹榦的箭矢驚得全部站起，一隊人馬將馬車圍在中間，迅速形成一個對外的反包圍圈，「嗆啷」聲中，腰刀全部出鞘，護衛長抬頭環視周圍枯枝敗葉張牙舞爪的樹林高聲問道：「來者何人？」

短暫的等待中，周圍並未有任何人影出現，只是在樹林深處響起一句打劫口號：「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處過，留下買路財。」

聲音來自四面八方，音色也完全不同，顯然不是出自一人之口，面對著不知數量的山匪，這十多名護衛不禁有些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我乃長安皇族護衛，此番只是途經此地，不願與爾等多做糾纏，識相的讓出一條路，否則定叫爾等後悔來這世上一遭。」

總以為自報家門會震懾住這幫不知死活的宵小，誰料護衛長的話音未落，又一支利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硬生生扎入他背後的馬車上，不停晃動的箭尾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驚出眾人一身冷汗的同時，更是令車內的上官倩與珊兒面如土色，連出聲呼喊的膽量都沒有。

「留下馬車立即滾，否則休怪我下一支箭取你性命。」

護衛長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心中的懼意肆虐，卻依舊硬著頭皮打算討價還價：「車內只是兩名女眷，並未攜帶什麼值錢的細軟……」

「女眷好啊，劫回去做了壓寨夫人也不錯。」

伴隨著山林里傳來的一聲大笑，第三支箭如閃電般飛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之中，護衛長身邊的一名下屬腿部中箭，箭矢直接貫穿了傷者的右腿，足見對方手中這張弓的力道。

「再說些無用的廢話，下一箭便是你的胸口。」

護衛長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緩緩舉起了手發出無聲的示意，十多名下屬見此手勢立即會意，收刀入鞘的同時全部躲在了坐騎之後，沿著來的官道緩緩離開，在感覺走出對方的射程之外時，紛紛翻身上馬疾馳而去，只留下上官倩與珊兒乘坐的馬車，馬匹似乎感覺到了危險，想要發足狂奔卻又被雜亂叢生的樹林擋住了去路，只能不住地踢踏著馬蹄以示警告。

等到護衛們盡數離開，樹林之中傳來一陣窸窣聲響，數十人從隱秘處走了出來，他們並未上前控制馬車，而是守在對方離去的路口警戒，一名鬚髮花白的中年男子上前掀開車簾朝裡面招呼了一聲：「珊兒姑娘，速速將上官小姐扶下車，我們所準備的馬車就在前面不遠處。」

剛剛的過程過於真實，珊兒還以為她與上官倩果真是碰上了劫匪，直到看見老張頭那張熟悉的臉，這才將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了原處。

全然不在乎自己早已被嚇得發軟的手腳，珊兒一把扶起尚在失神間的上官倩：「小姐，趕緊離開此地，我們去見鄂王殿下。」

驟然聽見這個稱謂，上官倩心中的疑惑盡散，她先是看看珊兒，再看看老張頭：「你們早有安排？是殿下的授意？」

「事急從權，還請小姐原諒。」

上官倩輕舒了一口氣，並未跟著珊兒下車：「如此，還請張爺爺立即帶人離開，倩兒只當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小姐莫說這些瘋話，難道你不打算與殿下雙宿雙飛了？」

上官倩紋絲不動：「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如此自私，平白連累整個鄂王府。」

珊兒還想規勸，不想老張頭忽而跳上車，一記手刀劈在上官倩的後頸，上官倩嚶嚀一聲雙眼一閉暈死了過去。

「多有得罪，還請珊兒姑娘見諒。」